彷彿能夠感?同身受,甚至像在?對他自己說,亦或是正在?這麼做,沉聲道:
“年復一年,只要不?言放棄,總有做成的時候。”
林知雀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忽而?想到他的生母是罪奴,心?底浮現一個猜測。
二人心?照不?宣地?對視,她笑著低下頭,小聲道:
“我?哪有這麼多年呢......”
並非她妄自菲薄,而?是人生於世,必須時刻清醒,量力而?行。
她正值青春年華,有棲身之所,有康健之軀,已然是最好的狀態了。
數十年後,她連身在?何處都不?知道,自身難以保全,談何為爹孃平冤昭雪?
儘管她聲音細若蚊吟,低微到塵埃之中,裴言淵依然聽得清楚,不?假思索道:
“無妨,我?們還有一生可?以消磨。”
林知雀不?自覺地?應和點頭,點了一半突然頓住,發現有點不?對勁,質疑道:
“我?、我?們?”
“是啊,我?們。”
裴言淵眸光平靜溫和,眼底卻似是藏著道不?盡的心?意,如三?月春風般輕柔地?望著她,長睫遮住閃爍的視線。
他伸出?長臂,溫柔挽著她的柳腰,深深吸了一口氣,笑道:
“有些事兒,鶯鶯從未信我?,抑或是早已忘了。”
他頓了一下,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二人身軀緊緊相貼,嘆道:
“但?我?一直記著,永遠不?會忘記。”
林知雀尚未反應過來,他驀然在?牌位前跪下,神色莊重肅穆,一字一句道:
“青天在?上,岳父岳父泉下有知。
俗人裴言淵,京城人氏,無父無母,心?悅於鶯鶯,願聘為吾妻,助其沉冤昭雪,此生不?改其志,不?悔其意。
天地?為鑑,日月為證,絕無半句虛言。”
說罷,裴言淵雙手合十,虔誠的拜三?拜,三?叩首,額頭緊貼地?磚,沒有一絲猶豫和顧慮。
月色西斜,微風吹拂,清輝灑落在?他的身上,寬肩窄腰在?地?上投落陰翳,墨髮隨風飄蕩,似有似無拂過她的面容,帶來陣陣竹香。
他在?牌位前長跪不?起,稜角分明的側顏也變得柔和,轉頭望著她勾起唇角,幽深眸光清明如水。
林知雀僵在?遠處,清麗面容滿是驚訝,視線再也沒有逃避躲閃的餘地?,杏眸與?他四目相對,找不?到半分虛假。
耳畔迴盪著他的承諾,她茫然無措地?急促喘息,心?緒不?由自主地?翻起驚濤駭浪,心?髒猛烈地?撞擊心?房,氣血驟然湧上頭腦,回憶潮水般在?腦海中湧現......
一切都不?受控制,她無論如何保持冷靜,身心?都不?聽使喚,體內冒著澎湃熱氣,激動地?溼了眼眶。
之前的一幕幕走馬觀花般閃過,她並非不?記得,而?是從未像他信任自己那樣?,全心?全意相信過他。
他曾許諾娶她為妻,可?她以為這只是玩笑話,是他當初誤會了心?意;
他曾說凡她所想,皆可?成全,可?她以為這只是哄她高興,沒有任何人能如此無私;
他曾說此生不?負,她一笑置之,以為這傢伙最是放浪,肯定對別的姑娘都說過這種話。
直到今時今日,他願意相信她的冤屈,願意助她去做不?可?為之事,願意不?計罪臣之嫌,在?爹孃牌位前許諾,她才恍然發覺,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林知雀的心?跳如同棒槌般劇烈,狠狠敲打她混沌懵懂的頭腦和心?緒,心?底湧上不?可?言喻的衝動與?熱烈,隱約有些似曾相識。
在?他教導的時候,在?他溜進侯爺耳房的時候,在?他無數次牽起她的手,輕聲喚“鶯鶯”的時候,似乎有過這種感?覺。
那時候,她什麼都不?明白,還以為是這傢伙太?過可?惡,讓她整個人都不?對勁。
現在?,她好像明白了。
數不?勝數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她亂的找不?著北,於萬千記憶之中,抓住了那一夜的痕跡。
林知雀如夢初醒,撫著心?口順氣,俯身靠在?裴言淵的胸膛,抬眸凝視兩片薄唇,喃喃道:
“二公子,是不?是我?......主動吻你?”
她從裴言淵眸中得到肯定,一切瞬間通暢起來,如同穿過逼仄晦暗的甬道,終於得見天日,哽咽道:
“我?是不?是說......喜歡你?”
“鶯鶯......”
裴言淵沒有回答,而?是一遍遍喚著她的閨名,一把擁她入懷,寬大手掌近乎將她整個人籠罩,撫慰貓兒一般輕拍脊樑,輕笑道:
“你想起來了?”
林知雀使勁地?點頭,彷彿終於想通了一件事,笑得歡愉又暢快。
不?知為何,本該是件喜事,她卻止不?住地?落淚,眼眶兔子一樣?紅彤彤的,睫毛都潮溼地?粘在?一起。
原來這種感?覺,是喜歡。
是見到他就心?生歡喜,是無論何事都不?禁偏心?,是心?髒猛烈的跳動,是想要靠近的衝動,是下意識的吻,是脫口而?出?的誓言......
原來她在?很久之前,就喜歡裴言淵了。
林知雀耐不?住興奮和激動,雙頰染血般飄起紅暈,整個人也暈乎乎的,恍惚間捧起他的面容,指腹輕撫兩片薄唇,呢喃道:
“裴言淵,我?好像真的喜歡你。”
話音未落,她吃了酒一樣?迷醉,俯身吻上了薄唇,藕臂圈住他的脖頸,毫無保留地?入了他的懷抱。
就在?這時,她腦海中反而?沒那麼亂了,有些念頭漸漸清晰,只恨之前當局者迷。
為何總是礙於侯爺,推拒他的靠近,甚至惱恨他的親密?
為何總是因為婚約,她從不?敢真正面對他,面對心?底特殊的情意?
婚約未成,枷鎖並未落在?她身上,是她自願囿於其中罷了。
可?是現在?,她終於發覺,只有心?意相通之人,才能談得上喜歡。
她不?喜歡侯爺,不?喜歡沈槐安,只有在?他身邊之時,才會覺得自由自在?。
從此以後,她學著不?去瞻前顧後,試著去喜歡一個值得喜歡的人。
*
夜半三?更,不?為人知的假山後面,多了一對璧人。
林知雀回過神後,羞得滿面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險些又要不?承認。
不?過,裴言淵不?給她這個機會,收好牌位與?小爐之後,單手就提溜起來,死死擁入懷中,朝著竹風院的方?向走去。
林知雀捂著臉掙扎,羞怯地?壓低聲音喊了幾聲,焦急道:
“不?行,你答應過的......”
但?是裴言淵不?為所動,她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破釜沉舟般沉下臉,毅然決然俯身,櫻唇在?他臉頰上碰了一下,給野狗順毛般哄道:
“我?、我?下次一定,今天太?累了。”
裴言淵輕輕“哦”了一聲,依然大步流星往前走,氣得她凌空蹬著小腿,忽而?覺得被他騙了。
剛剛還山盟海誓,說得那麼好聽,怎麼轉臉就不?聽話,竟然非要帶她去竹風院?
簡直是可?惡至極,豈有此理!
林知雀急得要命,整個人如同蒸籠上的包子,蹭蹭冒著白煙,軟磨硬泡都沒有辦法,眼睜睜被他抱著走上主徑。
這裡?連通著侯府各處,雖然大半夜無人行走,但?難保會有人起夜窺見,那她日後如何見人?
林知雀使勁渾身解數,實?在?是累得夠嗆,不?免惱火地?等?著餓狼般的男人,在?他懷中雙手叉腰,咬牙切齒道:
“裴言淵,我?後悔了!”
奈何這傢伙還是不?鬆手,攔腰抱得她生疼,只能委屈生氣地?捶打他的肩膀,狠狠道:
“你再這樣?,我?......我?不?喜歡你了!”
裴言淵好整以暇地?抬眸,雲淡風輕從她身上掃過,沉靜道:
“我?剛剛都聽到了,鶯鶯說......”
他還未說出?口,林知雀就急躁地?一把捂住,聽不?下去他的那些話,故意喊了幾聲救命。
裴言淵黑著臉掙開她的手心?,眸光忽而?一深,渾不?在?意道:
“你想被人看見,就再大點聲。”
第65章 65 、入懷3(一更)
此話一出?, 林知雀登時噤聲,小心翼翼地探頭環視四周,確認無人瞧見才鬆了口氣, 羞惱地踹了裴言淵一腳。
狗東西,竟然威脅她?!
儘管她不得不承認, 這話句句在理,想要不被人發現,就只能躡手躡腳,輕聲細語。
可她仍是咽不下這口氣,憤憤不平地攥緊拳頭,堅持道:
“你快放下, 我要回倚月閣!”
然而,裴言淵不為所動,不僅對此毫不理會?, 還刻意加重了力道, 以?防她掙脫和逃離。
林知雀被他凌空抱在懷中?, 動作稍微大?些,小身板就搖晃不已, 只能用雙臂摟住他的肩膀,不爭氣地扒拉幾下。
她抗議地又?踢又?打, 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褐色眼珠靈動地轉悠個?不停,探查著周身的一切。
倏忽間,樹叢中?傳來一陣輕響, 枝丫隨之顫動, 一條野狗猛地躥出?來,動作矯健敏捷, 在黑夜中?留下殘影。
它不知受了什麼刺激,耳朵昂揚地立起來,衝著大?樹嗷嗷狂吠,前爪使?勁蹬一腳樹幹,驚走了沉睡的鴉雀。
林知雀嚇了一大?跳,心?有餘悸地倒吸涼氣,回首望著上躥下跳的野狗,惱恨地瞪了一眼,如同瞪著身邊另一個?狗都不如的東西。
野狗的動靜不小,她生怕引來旁人,警惕地左顧右盼,小臉苦悶地皺在一起。
黑燈瞎火,親密無間,實在是太過惹眼。
萬一有人瞧見,根本來不及躲閃,連狡辯的機會?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