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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攏春腰 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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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無疑是需要陪伴的。養一隻貓狗當寵物,生一對兒女教養,找一個妻或夫彼此磨合。

這種陪伴令凝瓏上癮。

她把淚花往他脖裡蹭,只當是他淌下來的汗水。

凝瓏摟緊他,想說愛,又覺時機不對,或許以後再找機會說吧。

第72章 正文完

◎我心悅你。◎

不久, 太子的百日宴到了。

凝瓏與幾位宰執夫人站在一排,後面跟著幾排內外命婦。禁中入了秋,天氣涼爽,等待大監傳喚時, 女眷們默聲站立, 裙襬翩躚, 宛如一隻只色彩厚重的蝴蝶。

皇后娘娘出了月子,與女眷寒暄罷, 招呼傅母周嬤嬤把襁褓裡的太子抱來。

小孩子也是愛美的,睜著葡萄般的眼睛,伸出白嫩的小手, 咿咿呀呀的, 直要往凝瓏懷裡鑽。

凝瓏不好推辭, 又被推著往人前去。

皇后睨她一眼:“你倒是越過越年輕了。……哎呀, 瞧我這話說的,你年紀本就不大, 跟我外甥女是同齡人。”

凝瓏勾起嘴角,試探地抱了抱小太子。

小太子單名益,字正清。宮裡面幾位傅母常叫他益哥兒。

小太子原本在午睡,被一群女眷們吵醒, 眼裡噙著幾滴淚。見了凝瓏,不但把淚水倒流回去, 反倒踢著腳, 晃著手撒起嬌來。

軟綿綿的,像一灘吸了棉花的水。那股獨屬小孩的奶味撲鼻而來, 濃得很, 也就嗆鼻。

凝瓏唯恐哪個動作做得不好就把小太子摔了, 趕忙塞到傅母懷裡,尋了個藉口去外面走走。

也許二十多年前她也跟小太子一樣,被母親慈愛地注視著,被傅母溫柔地哄睡著,被一幫不同年齡的女眷圍著觀看。

岑氏很久之前提過,她小時候粉雕玉琢的,嘴巧會說話,又天生愛美,把自己打扮得嬌俏。聰明伶俐會看眼色,所以年紀較大的女人們都疼她。

如今那些女人不知都去了哪裡,她也默默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女人。

她年齡的確不大,但心態卻被歲月磨得無比沉穩。她嗅著風裡的涼意,彷彿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飽經風霜的老者。

女人或許都在哪一時刻嘆老傷春,所以總會找點樂趣反抗這種悲觀的念頭。

或是打牌消遣,或是穿得更靚麗,或是喜歡上聊八卦,說家長裡短,或是慢慢喜歡上說媒。

凝瓏沒想到她也有想為旁人牽線搭橋的一日。

宮女茗葉對皇后宮殿裡的一個傳話小太監福祿有意。茗葉這丫頭與她有緣,原來這丫頭曾是蟲瘴山裡的一位臥底,巫教滅後,她被選為宮女。福祿是她老鄉,倆人還未進宮時,她就看上了福祿。那時不知福祿會進宮當太監,但即便是他做了太監,她也要與他做對食。

在宮裡,找對食並不罕見。難就難在她鮮少能見到福祿,因此趁這日凝瓏進宮赴宴,趕忙找了她去。

茗葉給凝瓏磕了個頭,“皇后娘娘宮殿裡的僕從除非犯錯,否則一輩子都不能調到別處去。婢子求郡主把福祿調到別處,只……只要郡主肯同皇后娘娘說一聲就成。”

茗葉很聰明。別人求凝瓏,都是求王妃求夫人,唯有她,是求郡主。她求的不是誰的附庸,只是一位尊貴的郡主。

凝瓏端起茶盞,呷了口熱茶,手腳慢慢回溫。

“這不算難事,你既說了,我必定要辦到。只不過福祿的心意如何,我就不曾知道了。”

凝瓏最怕麻煩,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沒幾回保證會把哪件事做成。她與茗葉淵源很深,在蟲瘴山,她能給冠懷生遞信,便是得益於茗葉等人的掩護。

茗葉還想求一事,“郡主可否幫我給他轉一句話,就說三日後那棵老梧桐樹下見面。”

凝瓏應聲說好。

茗葉本能自己去說,卻偏要凝瓏做中間人去傳話。這便是紅塵男女的擰巴之處,倒不失為一樁情趣。

又到皇后那處說,皇后朗聲答應,“福祿這小子幹事利落,好幾處宮殿裡的主子都想跟我要他,我都不肯給。既然你開了口,我豈有不做的道理?”

說起來真是巧,福祿下個要去的地方,竟是胡昭儀的婉約閣。

凝瓏順道去了胡昭儀那裡。

後宮裡的女人跟別處的不同,嬪妃一旦得了皇帝的臨幸,就要想盡辦法懷上子嗣。一方面是為皇家開枝散葉盡責,一方面是為孃家爭得榮寵,還有一方面是生個孩子來撫育,度過漫長寂寞的宮中歲月。

胡昭儀想懷孕,又不想出風頭,便讓了皇后一回,叫正宮先生育,她再把皇帝勾來。

凝瓏過去把茗葉與福祿之間的事同胡昭儀簡單說了幾句,胡昭儀說這好辦,“這幾月我先給福祿佈置點輕鬆活兒,好給他時間去跟茗葉相處。”

凝瓏笑道:“你也觀摩觀摩,看他對茗葉的情意如何?”

胡昭儀往櫸木窗邊一指,“你看如何呢?”

窗子框著一方金黃的秋景,福祿跟著婉儀閣的管事嬤嬤來認路,他滿臉驚喜,卻心不在焉,眼睛就快飛到了外面去,似在期待著什麼。

“就是不知他是不是在期待與茗葉見面。”凝瓏轉過眸,瞥向嬌豔的胡昭儀。

她問:“你悶不悶?”

胡昭儀用她鮮紅的指甲剝著一個鮮紅的石榴,又拿長勺把石榴籽盡數敲在瓷碗裡。

她沒趣極了,一聲聲地數著石榴籽到底有幾個。

故意拿來個大石榴,故意數得慢悠悠的。

“五百三十二顆。”片刻數完,臉上滿是落寞。

胡昭儀洩憤似地嚼著幾顆石榴籽,“皇宮再大,也能用腳走完。嬪妃更慘,只能在後宮裡走動,走來走去,那些一成不變的風景都看得很厭倦。有時把陛下哄高興了,能讓孃家人過來半日說話解悶,或是回家省親。更多時候,就是枯坐在屋裡,看日升日落,等陛下來。”

石榴的汁水甜絲絲的,卻叫胡昭儀品出幾分晦澀的苦味,久久不散。

她“呸”一聲,把咀嚼過的石榴籽吐到痰盂裡。

“陛下看我們看煩了,會等選秀時選幾隻新鮮的花蝴蝶。我們呢,只能日復一日地看他那張臉。”

宮女端來一盆瓜子,胡昭儀給凝瓏抓了一把,“吃啊,邊吃邊說。”

於是凝瓏磕著瓜子,聽胡昭儀講她與李昇之間的八卦事。

凝瓏問:“你跟另幾位娘娘鬥不鬥?”

胡昭儀擺擺手,“剛入宮那幾個月人人心強氣盛,大家一起選秀入宮,憑什麼你是昭儀我是貴人?起初還鬥,每每見面就要拌嘴,你絆我一腳,我踢你一腿。後來鬥著鬥著彼此都覺無趣,就握手言和。陛下不來,一盤馬吊牌搓一天。陛下來了,點誰去誰就去,剩下的繼續搓牌。”

日子整體來看無趣冗長,可又能在無數個小細節裡感到溫暖。

胡昭儀不禁撫上平坦的小肚,“皇后生了,那我也要生。”

凝瓏:“你們倆不是挺要好的,怎麼還比來比去的?”

胡昭儀“哼”了一聲,“這你就不懂了吧。要好歸要好,但她與我終歸是兩家。誰沒個比較心,她生了,我唯恐落後,自然也要生。”

大抵誰都不肯叫對方看笑話,所以都攢著一股勁。

也就算是給無趣的生活裡添一份樂趣吧。

凝瓏舀一勺石榴籽吃,牙齒碾過,嘴裡咯吱咯吱的。

日子太安逸便會覺得無聊,她又想起從前與凝玥偶爾拌嘴,與舅舅舅母時常較勁的日子。

最近頻繁想起他們,想去陵前看一看都不行。凝理的屍身早先扔在亂葬崗裡,而另三口葬在遙遠的福州。

回去後,凝瓏往御街拐了一趟。

原先的凝府早已拆了,建了座園子,園內構造精巧,百姓與貴人皆可來此遊玩。

她住過的那間屋現今是一彎清澈的蓮花池。初秋,滿池蓮花尚還綻放著,蕭瑟之意未顯。

凝瓏買了一甌魚食,倚著欄杆,彎腰抬手往池裡投餵錦鯉。

這池裡的錦鯉各個肥碩,甩著漂亮的尾巴,不緊不慢地游來,慢悠悠地張開嘴,不爭不搶地分食。它們並不餓,卻聰明地知道吃魚食會惹得遊人憐惜。

付出需要回應。遊人花錢買魚食,一捧灑下去,若魚兒都不張嘴吃,自然會心覺無趣,往後便不再來了。

“欸,你怎的自個兒來這裡餵魚?”

有人拍了拍凝瓏的肩膀。凝瓏把身轉過去,見是芷怡與程瑗倆人。

“旁的都能來,難道偏我不能來?”凝瓏扯過程瑗打趣。

程瑗依舊精瘦,像個颯爽的女將軍。她挽著凝瓏的胳膊,撒嬌似的喊了幾聲嫂嫂,“我可想死你和兄長了。”

這倆人抓了把凝瓏手裡的魚食,各自投餵著。

芷怡誠懇道:“我是怕你觸景傷情。”

凝瓏眼神一暗,“我心量哪有那麼小,動不動就感傷的。”

李昇對她終究有怨氣,不過當著冠懷生的面不好發洩,處置完凝理後,下令把凝府拆了建新園。

凝府再不濟,也算她半個孃家。孃家人走了沒話說,偏這家也給拆了,擱在誰身上會好受?

現在她想走孃家也無處可去,每每提起,心裡便惆悵。

不過也僅僅是惆悵。舅家犯下的滔天大罪足夠株連九族,按國律,她也得連坐進去。她舅舅聯和表兄私下聚兵謀反,她舅母與表妹插手仙人跳拐賣女人,她雖清白,但有誰會信?

這事到底是被冠懷生壓了下去。而李昇也補償她一個“郡主”封號,她若再埋怨,倒成了不知好歹的人。

能活下去,已是萬幸。現在想想當初閩南試險,仍舊歎服自己的勇氣,仍舊心驚肉跳。

程瑗晃了晃她的胳膊,“嫂嫂是不是在平京城裡待煩了?我看兄長近日也不算忙,要不你倆乾脆去遊歷山川吧?”

芷怡附和說是呀,“京城再繁華,也總有過膩的時候。你倆還沒孩子,今日想走,明日就能動身,還怕有什麼牽掛?”

沒有孩子對情誼深厚的夫妻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旁的夫妻這時候半點不敢鬆懈,今日掙錢養娃,明日苦惱孩子讀書識字,日子過得一地雞毛。

比起來,凝瓏與冠懷生就顯得很瀟灑。

因為年輕,因為有權有勢,所以做什麼事都不必著急。

凝瓏卻推辭說再說吧。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別人看她是整日遊手好閒,她卻以為不然。英國公家的老夫人八十壽辰將至,她要備賀禮。樞密使的兒媳婦即將臨盆,她也要備賀禮。宋將軍的女兒要尋覓物件,請她與婉儀做保媒人……

她有那麼多件事還沒做,哪裡走得開?

隨後又在妯娌倆的陪同下把園子其他地方走了走。這些風景,芷怡與程瑗看了內心毫無波動,卻引得凝瓏回憶不斷。

凝玥原先住的院,現今被改成了一處登高觀景的閣樓;堂屋是幾座亭子,凝理原先住的院是楓樹林;她與冠懷生產生許多邂逅的東院是小吃街。

總之園子繁華,但一切都與她再無聯絡。

三日後,她又去了趟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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