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倪第一次進朝家的門,並不是她所想像的富麗堂皇,反而有些古色古香,廳堂放了幾件古董、瓷器,要價不菲,全部變賣大概可以讓她不愁吃穿三代。
也就是說萬一待會她弄壞了,她一輩子也賠不起。
張秘請她稍坐,他去請老太爺過來。臨走前,暫時請她先手機關機,似乎知道她不安,他解釋一句:「我們都不希望這件事傳得人盡皆知,也算是保護你和朝家。我可以向你保證,今天一定會將你安全送到家。」
司倪想朝家要是有心除掉她,大概也逃不了,於是點頭照做,目送張秘離開。
她也沒敢坐,直挺挺地站著。朝青民進來就見女孩子背影纖細,目光平靜直視著廳堂的壁畫,看得入迷。
「看出什麼來了?」
司倪一驚,匆匆回頭。見老人手揹後,步如勁松,即便上了年紀依然走得挺拔穩健,神態如同稍早網路搜尋一般肅然、不好惹。
她不知道該喊他什麼,她就普通人家的小孩,沒什麼規矩,也沒大富大貴過,看什麼都新奇。
但他是朝鶴的爺爺,論輩份那也算是她的爺爺吧??
「??爺爺。」
朝青民皺了眉,但沒駁斥,緩步落座,張秘退到一旁待命。
「剛剛問你話呢,什麼感想?」
司倪低頭,看著腳尖,也不敢亂回,張口說道:「煙江迭嶂,神氣翛然。無媚於世,清風傲骨。」
朝青民:「你知道這幅畫?」
先前為了賺錢,打過很多工,其中有幾項就是替大學生寫論文報告,不用見面,僅透過信件來往,也是她最喜歡的方式。當時其中一件是「古董文物藝術」的通識報告,為了蒐集資料因而看了很多文獻。
最後拿了九十八分,全班最高,案主還特別加了五百塊給她。
她隨口:「小時候在書上看過,是唐代名畫,前幾年在春拍會競標,要價上億。」
司倪也算是見證朝家的財力,錢多到可以隨便買一幅畫放在大廳。
老太爺沏茶,「知道得還挺多。」他抬起下巴,「坐。」
聞言,司倪順從的坐下,僅敢坐著一角,就怕多碰多沾染嫌疑,到時什麼東西壞了找上她真的欲哭無淚。
朝青民見慣了在他面前坐立難安的人,也沒說什麼,自顧自地喝起茶,不知過了多久,司倪聽見他請人張羅棋盤。
「下盤棋吧。」
司倪沒動。
「會下嗎?」
「??下過一點。」
「過來。」
司倪戰戰競競地上桌,玻璃製的黑白棋,圓弧發亮,晶瑩剔透,落地即碎。
「別說我欺負小孩子,你先請。」
她也不客套,下手落棋。
張秘站得遠,看不清局勢,但看著女孩子縮著腦袋便有些於心不忍。朝鶴提過她的性格,只求安穩生存的小白花,不適合弱肉強食的大宅,沒多久便會枯萎而死。
宅邸安靜,落子有聲。
朝鶴趕來時,老太爺正巧拍了桌,震得棋盤上的棋子搖搖晃響。他心急入廳,被一旁的保鑣擋了下來,「老先生現在有客,說了不允許外人打擾。」
他渾身戾氣:「我是外人?滾開!」
「請您別為難我們??」
「朝家就是這麼做事的嗎?但凡不順心意的人都想剔除?」他揚聲,說給廳內的人聽。見裡頭的人不為所動,他已經忍無可忍,側身就撂倒了一位保鑣。
他長期練拳,失了心,力氣出奇的大,滿眼血絲,揮倒了一個又一個,但終究是寡不敵眾,自己臉上也在出拳時捱了傷。
動靜大了,朝青民吼道:「在吵什麼?」
聽聞,保鑣們只好放開朝鶴。
他冷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痕,踏門而入,眼神凌厲嗜血,身上的狠勁尚未退去。
眼一抬,一條狗坐在地,尾巴猛甩,腦袋擱在女孩子腿上,咧著嘴笑,勾引女主人繼續摸牠的腦袋。
「來幹什麼?不是打算摘了姓,從此不相往來?」
「前陣子不是還學會威脅我要把這家搞得雞犬不寧,你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原先低頭乖巧抱著棋盤的女孩子聽了這話,滿臉震驚的抬起腦袋,一手還不忘再摸兩下查爾斯,先是側頭看了朝鶴,再看見他的傷口後擰起了眉,最後看了一眼還在琢磨下一步的老太爺。
似乎在確認這話的真實度。
朝鶴淡著臉,仍舊端著虛笑。「看來老太爺身體還是硬朗,記性好,還沒有老到聽不懂話。」
朝青民笑出聲。
當年,朝鶴的爸再如何氣急都不曾這麼和他說過話,結果生下來的孩子倒是膽比天大,現在都能罵他老不死。
他正想開口刺刺他的銳氣,就聽見一道柔軟的嗓音淡淡的宣佈:「爺爺,我贏了。」
「??」
朝青民訓人的話還卡在喉中,手還舉著,低頭確認棋局,「怎麼回事?怎麼又贏了?我這下的都沒問題啊??我學著你下的。」
司倪搖頭,「人心會變,棋局也會變。」她指導,「爺爺您要懂得變通。」
活長了,朝青民還是第一次被晚輩這麼苦口婆心地勸導。手一揮,吹鬍子瞪眼,張口就說不下了。
「剛剛說好了,我贏了的話,爺爺您要答應我一件事。」
朝青民蹙眉,不作聲。
「落子無悔。」司倪搶先一步,「言而無信的人,不配下棋。」
朝青民乾脆耍賴:「我不答應你的事,你還能拿我怎麼樣?」
「那爺爺以後都不能跟我下棋了,我不跟不講信用的人對弈。」她作勢起身,得意宣佈。「如此一來,爺爺永遠都是我的手下敗將,休想贏我。」
聞言,朝青民臉色微變,贏了大半輩子,豈有輸給小孩子的道理?
「等等??」他咳了聲,口氣仍是傲慢。「答應就答應,只要不是有損我朝家的事,我還怕你提不出像樣的要求。」
司倪滿意微笑,重新坐好,順手摸了摸查爾斯的脖子。
她簡潔扼要:「那我要您孫子。」
「剛聽說他已經不是您朝家的人,所以就當我在這宅邸裡撿到的,讓我帶回家養了。」
朝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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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鶴:汪!養我。
(姐姐太厲害根本不需要他護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