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英的第一幅畫,就方以諾的說法,他畫毀過上百幅畫,她的畫既然沒畫毀當然也是畫,儘管那只是一幅毫無技巧的藍色畫布,他還是讓她在畫的後面簽了日期、名字。
「你的小英就這兩個字?」方以諾看到她簽下的名字後,有些意外地問。
「嗯,很隨便吧?」徐小英尷尬地笑了笑,記得小時候同學們總是羨慕她的名字筆畫很少,寫考卷一下就寫好了,但沒有人知道這也代表徐家父母對她的出生,有多麼的不在意。
「其實我比較喜歡櫻花的櫻,如果叫那個櫻就好了,櫻花不是很漂亮嗎?」徐小英嚮往與自嘲參雜地說,「如果我弟的名字也一樣隨便,我還會好過一點,但偏偏不是。」
就連學校方面也是,她曾經把爸媽的要求當成對她的重視,他們如果重男輕女才不會要求她上好學校……可當她聽見徐母對著徐燦成說,你選自己喜歡的科系、媽媽都支援你時,她的信念突然再也沒有支撐的理由了。
原來她的媽媽也能這麼溫柔啊,只是物件不包含她罷了。
突然頭上多了點重量,徐小英回神對上方以諾的雙眸,有些驚嚇,他似乎也被她的反應嚇到了,有些手足無措地收手,看向一邊,「……我只是覺得你好像快哭了。」
徐小英聽著笑了出聲,看著擺著的那幅畫,這是她第一次擁有家人不知道的東西,再看向眼前的人,也是第一次認識了徐母掌握不了的人。
「你平常都在畫室作畫一天嗎?」徐小英環視畫室一眼,想轉換氣氛地隨口問了一句。
「沒上班的話。」方以諾補充一句,「我還有另一份工作,是酒保,但我對外習慣說我是畫家。」
「難怪那天小又會找你去他們婚禮調酒。」徐小英恍然大悟地說,看著他身上滿滿的刺青,用手比畫了一下脖子,「不會痛嗎?」
「其實不痛,洗掉刺青比較痛。」方以諾下意識摸了摸頸子的刺青,搖頭聳了聳肩。
「你每一個刺青都有含意嗎?」徐小英瞧著他衣服遮蓋不住的那些部分,有文字也有圖案,她知道有些人會將重要的文字刺上,也有人會刺青上癮、越刺越多,她不確定他是哪一個。
「嗯。」方以諾應聲,接著沒預警就把上衣脫了。
「你!你!你幹嘛──」徐小英嚇得尖叫出聲,這人是一言不合就脫上衣嗎?
「給你看我的刺青啊。」方以諾理所當然地說,徐小英回頭只見他還是一臉問號的看著她。露的人都這麼坦蕩蕩了,倒顯得她思想齷齪了,她深吸一口氣,試著專注在他身上的刺青。
方以諾從頸子到胸口、手臂都刺了刺青,他指了指胸口最明顯的一句英文,「ihavebeencrucifiedwithchrist.」
「這是聖經的話嗎?」「嗯,但這不是全部的經文。其他刺青圖案都是我自己設計的圖,這三串數字則是我妹、我阿嬤和我媽的生日。」方以諾大致上介紹了一下身上圖案的緣由。
「這個方塊獅子也是嗎?好可愛!」徐小英眼尖看到他肩上,相較其他圖案小了不少獅子,獅子的後半身是方塊組成的,前半身則褪去了那些方塊,兇猛地對著前吼。
「是帥。」方以諾不開心地更正,接著解釋,「這是我妹讓我刺的,她說反正我身上都這麼多刺青了,也不差這個,就刺了。」
「你看來是個好哥哥。」徐小英聽著不禁笑了,即便刺青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但身體終究不是畫布這麼簡單,沒有疼愛妹妹的心思,也不是一句話說刺就刺。
「是她太盧。」方以諾撇過頭,硬要把自己對妹妹的好,說成是拗不過才甘願,徐小英也不再拆他臺。
回頭再仔細看他赤裸的上身,方以諾沒有廣告男星那種壯碩身材,但光平坦的身段就已經贏過同齡的不少人。他頭髮比其他男生長了不少,也許是藝術家不修邊幅的個性才留長的,而當他就這麼往後撐著身體時,身上的刺青倒增添了不少另類的性感,讓她移不開眼。
徐小英第一次知道刺青為什麼能被稱為藝術,在他身上,這一切都是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