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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II:一百年不許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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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傅醫院七樓大廳。

見不遠處的電梯一敞,走出了抹熟悉身影,站在櫃檯內圈的護理師立刻低下頭,肘子碰了碰旁人的胳膊,「喂,你看??」

「又來了。」

停下整理資料的動作,女人順著她暗示的方位看了過去,視線頓在不遠處的背影上。

「??嗯?」疑惑地眨了眨眼,「是你上次說的那個?」

「cl集團的長子?」

「??噓,小點聲!」瞪大了眼,差點沒急得跳腳,「忘了cl是咱們良傅的主啊,不想要工作了你!」

被這麼一提醒,肩膀抖了下,女人立馬給嘴拉上了拉鍊。

可不過片刻,強烈的好奇心使然,她還是忍不住疑惑地再度張口:「不過??怎麼都是她兒子來啊,也沒見過她老公來過。」

「拜託,人家老公可是登富人榜的企業家呢,天天跑海外就忙翻了,哪還有時間來醫院看自己的老婆。」

「更何況??」低下眸,嗓音壓了壓,「要被人知道自己老婆住院住到抑鬱,這名聲得跌幾個月的股價啊?」

聽她說完,女人皺起眉,「這也太唏噓了??突然覺得有錢也不咋的了。」

「本來就是。」漫不經心地搖搖頭,長嘆了口氣,「要有這樣的家庭,給多少錢我都不要。」

幾公尺外的數條間話分貝不怎麼高,可身處這格外沉寂的醫院大廳,幾道議論依舊直直朝他投擲而來,如蟲蟻密密麻麻攀附周身,纏得那攥緊的掌心都發起了抖。

低下頭,黑髮隱約掃過了眼瞼,男孩輕輕咬住了下唇瓣。

數秒後,耐著梗在胸腔的一股氣焰,他緊了緊手裡的花束,便向著熟悉的病房直直而去。

??

「哈哈哈哈哈??」

相比外頭死白單一的沉悶叫號音,這總是一片寂寥的病房內,今日卻難得回盪起清脆的笑嗓。

女孩揹著窗子坐在床邊,陽光透著白廉湧入病房,烏黑的發上映著的一抹抹晶亮,明朗不過婦女此刻眉開眼笑的面容。

看著病床上被自己逗樂的婦人,小姑娘鼓著腮幫子癟了癟嘴,兩隻小手支在床邊的槓子上,滿臉的不悅,「阿姨,這哪裡好笑了!」

「我可是因為這樣,被數學老師臭罵了一頓呢!」

「什麼小明寫作業時,不小心把一滴墨水滴在了題目上??」說到這,她貌似又起了火氣,眉頭擰在了一塊兒,「寫作業沒事玩什麼墨水啊!這題目每次看得我都來氣!」

「還有,這數學題明明是小明自己把墨水打翻上去的,還要我解出來這未知數!我哪知道啊,小明自己擦乾淨不就得了!」

看著女孩認真發火而皺成團的臉蛋,範菱笑得雙眸都彎成了月牙,緩了好久才努力止住笑意,溫柔地輕抿唇瓣。

沉默片刻,那骨節分明的手一伸,朝她小小的鼻頭抹了下,「你這姑娘??」

「明明長得一副聰明小樣兒,說話可真逗。」

嘻嘻笑了,女孩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雪糰似的臉頰染起微微的暈紅。

而婦女靜看著她,待笑容逐漸消散於皮肉之下,才緩慢地朝後一靠,把身體鬆垮垮地倚在床背上。

動作落下,瞧女孩子依舊眨巴眨巴地盯著自己,蒼白的麵皮又浮起淺笑,眼底卻裹著惋嘆,「要是閔弦那孩子,有你幾分活潑就好了。」

「那孩子什麼都好??」低下眸,落寞的話音摻著絲嘲意,「就這一點隨了我,總不笑。」

「都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好看。」

看著婦人半垂著頭自顧自地低語,綁著兩尾辮子的女孩似懂非懂地歪歪頭,數秒後沒有多加思慮,童言童語地就將心底一直困惑的問題道出了口。

「阿姨,你真的不討厭我嗎?」

聞言一怔,範菱抬眼看向了她。

隨後,猶如聽到什麼笑話一般,病床上的女人又展開了笑靨,眼底柔和一片,「我為什麼要討厭你?」

「因為我媽媽呀。」女孩回答,小臉漾著單純,「好多人都說,閔叔叔和我媽媽太好了,比和阿姨你還好。」

「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很討厭我吧。」小小的腦袋瓜垂了點,她攥了攥自己的指頭,軟糯的後話散在了愈發靜謐的空氣裡。

「因為我是我媽媽的孩子。」

看著床側滿臉喪氣的女孩,範菱欲言又止地張著口,不知是因喉腔的乾澀使然還是她突如其來的言詞,一時失了語。

而轉眼,有股難忍的疼痛感猛地刺入心肉,她不忍地斂下了眸,緩慢舒氣的同時,細得血管顯見的頸子有些緊繃。

良久,女人艱澀地閉了閉眼,又朝她投去了目光。

平著隱約打顫的嗓子,範菱努力扯出了一絲笑,「那是我們大人們的事,和你們沒有關??」

「——喀啦。」

門聲終止了對話。

病房裡的倆人都愣了下,範菱扭頭看了過去,就見一身潔白的男孩自門口步入房內,可待他反手關上門又回過身,向著病床處的視線卻倏地凝住了。

而這兒,小姑娘早循聲昂起了頭,一臉好奇地朝門邊看了去,未料才一個望眼,就恰時對上了男孩顯然僵住的眸子。

時間在此刻,似乎靜止了剎那。

與坐在床邊一臉懵的女孩四目相對著,渡了許久的緩和,他終是蹙起眉頭,話音慍怒顯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還沒反應上來地盯著他,穆夏昀呆呆地張了張口:「我??」

而病床上的婦人瞧此,趕緊撐著床板微微坐起,笑著想打破凝結的氛圍,「閔弦,夏昀她??」

「出去。」

無視母親溫柔的言詞,他陰冷地看著她,眼底闃黑一片,「現在。」

?

牆上的時間滴答滴答地走,病房內寂靜得異常。

看著他俐落地將床櫃上的花換了新,又坐到窗邊整理起枯枝,想起女孩方才被趕出去的狼狽模樣,範菱終究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閔弦啊。」

將一隻隻枯萎的百合攏在了一塊兒,男孩沒有看她,只是低著頭輕應:「嗯。」

「夏昀這女孩,真的不壞。」看著那揹著自己的身影,婦女抿了抿唇,溫潤的嗓音透著絲勸慰,「你就聽你爸爸的,和她好好相處吧。」

手上的動作持續著,他沒有回答,眉間的皺摺深了幾分。

而見他不語,女人黛眉一垂,又輕輕嘆息,「你們孩子啊,我們的那些事就不用管了,媽媽用不著。」

「明白嗎?」

數秒後,待柔和的尾音逐次消彌,眼前的男孩卻仍低著眉,神色是油鹽不進的冷淡。

自己的話都說到這了,見他還是這般固執,範菱終是蹙起眉心,清秀的面目染起了一層薄怒,「不管怎麼說,今天是你過份了。」

「那孩子這幾天住院聽我在這兒養著,天天從樓上過來陪我聊天解悶,窩心得很。」

「結果你一來就把她給趕走了,那孩子心裡該多受傷?」

聽母親驟然的一串話,那一直冷著的眸子怔了下。停下動作,男孩疑惑地回過頭,遲疑片刻地張了口。

「住院?」

面對孩子投來的困惑神情,範菱皺著眉靜了會兒,微微泛白的唇瓣有些乾澀。

許久,她扭頭看向了床側的窗子,刺眼的白光傾洩而來,惹得她不禁斂了眼,「??想來,那孩子也是命苦的。」

「隨了父親,生來就有心臟病,因為血型還找不到匹配的心臟。」心疼地深吸口氣,女人低了低眸,嗓音淺得快融入塵埃,「這輩子,最多也是二、三十年了吧。」

聽著母親道出口的惋惜,男孩怔地都忘了闔上嘴,深墨色的瞳面散著呆滯,又像是錯愕。

「??啪嗒。」岑寂遊走間,他默默鬆了開手。

輕輕的一聲,那本箍在掌心的花梗軟軟倒去,便斜落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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