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響起了周杜娟閨女王小杏的聲音,她的身後跟著她那個爹王安,王安身邊還跟著他的兒子王小兵。
第59章
“老頭子,快出來,看看是誰來了,咱家的稀客啊……”
開啟門的王翠芬沒有讓門外的他們進去,而是把著門,衝屋裡喊道。
門外的王安臉上說不出的尷尬和侷促。
周老摳從屋裡出來,來到門口一看,臉子頓時難看了起來,
“你是誰啊,俺可不認識你。”
“爹,娘……俺是恁的二女婿,王安。”
王安沒想到他這個丈人爹丈母孃一家,不僅早早的預料到了會發大水,還在榕城這住的有房子,吃的也那樣好。
聽他閨女說,她們昨個在這吃了四個白麵饃饃。
經過這事,王安這個會計,對周杜鵑的孃家人,另眼相看了起來,心中之前的輕視,慢慢打消了。
“上門來幹啥哪?
以前多少年,都沒來過,現在來了?
俺可沒有恁這個女婿。”
王翠芬壓根不拿正眼瞧他,這種人之前過的好,瞧不起他們,一次都沒來過,現在餓的要飯了,巴巴的上門了,真是不要臉。
“娘,之前是我做的不對,沒有和杜鵑一塊去瞧瞧你們,我那是不敢去,因為和杜鵑這事,你們一直沒有認可我,我怕你們還在生我的氣。”
王安賠著小心,把自己這個做女婿的多少年沒去過岳丈家的事,給推開了。
“呸……你說這話,想糊誰?你娘嘞個腿,拐走俺閨女,不就仗著自己是個會計嗎,是會計咋了?
現在還不是養不起媳婦和娃,讓她們出來要飯,哎呦,你還算是個男的嗎?”
王翠芬一口唾沫吐到了王安這個二女婿的臉上。
王安棉襖袖子裡縮著的手忍不住攢成了拳頭,他活那麼大,在隊裡又是會計,誰不高看他一眼,他還沒被人往臉上吐過唾沫,這樣羞辱哪。
可他還是忍了下來,誰讓他現在處境不好,爹孃都捱餓,有求於周杜娟的爹孃哪。
周杜娟的爹孃現在就是小人得志了。
之前他就聽說他的丈母孃,丈人爹都是雙水村裡的“名人”,尤其是他這個丈母孃,潑婦的名聲響亮的很。
在村子裡成天不是欺負這個,就是欺負那個,又潑又無賴,人又刻薄,村子裡沒人敢惹她。
這樣的人,竟然誤打誤撞最先逃了出來,日子還過的這樣好,老天真是不睜眼啊。
“娘……”
王安把臉上的唾沫用袖子抹乾淨,眼底閃過一抹嫌惡,臉上又堆滿了笑,
“當初我和杜鵑,是你情我願的事,我稀罕她,她也稀罕我。
我之前也說不讓她們出來要飯,可攔不住,她們非要出來要,原本俺娘說她要出來要的,可杜鵑非不讓。”
聽到她爹說瞎話,王小杏抬頭瞅了瞅他,明明是他爹還有她奶把她們趕出來要飯的,她奶嫌丟人,不肯去要。
在那等著她要飯回去吃。
“俺閨女攔著不讓你娘出來要?”
王翠芬心裡更氣這個閨女了,更加覺得她活該。
攔著自己的婆婆不讓她出來要,自己領著娃出來要,養活他們,真不知道為啥這樣討好那個死婆子她們。
她想討好就討好吧,往後再上門要飯,她一個饃頭子也不會給她。
王安把事推到周杜娟身上,摘乾淨了自己,讓王翠芬她們對周杜娟不滿。
“娘,這是小兵,小兵快喊姥娘,姥爺。”
王小兵正要喊人,王翠芬一臉嫌棄道,
“咦,誰是他姥娘,姥爺啊,俺可沒有他恁大的外孫。”
被嫌棄的王小兵眼中騰的升起了火氣,原本他就不想叫這個婆子姥娘,叫那個老頭子姥爺,他有自己的親姥孃親姥爺。
他又不是周杜娟那個女人生的,憑啥喊他們。
這還是王安的爹孃和王安在來前一個勁的勸王小兵這樣叫人,這樣顯的親,他們也不捨得讓親孫子過來討好人,可有啥法子啊。
誰讓他們過的都餓肚皮了,而周杜娟的爹孃過的恁好啊。
王安見狀,也就沒有再繼續讓兒子喊人。
“爹,娘,我想和你們商量商量,你們看能不能讓俺和俺爹孃他們住進來幾天啊,等老家的水下去後,咱再一塊回去。
就當看杜鵑和小杏的份上,她們一個是恁閨女,一個是恁外孫女,這遭了難,咱兩家人合心齊力的把它熬過去。”
王安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還啥倆家人齊心合力的熬過去,聽的王翠芬直接上手了。
一巴掌呼在了王安這個二女婿的臉上,
“我讓你不要臉,話說的這樣好聽,說白了不就是想住俺嘞,吃俺嘞,想讓俺養著恁一大家子。
這當會計的就是會算計,瞧這算盤打的多響。”
王翠芬呼了一下,還不解氣,又呼了一下,
“你以為自個是誰啊,你在我王翠芬這,就是一泡臭狗屎,還想佔俺的便宜,你也不去打聽打聽。
現在想起來俺了,以前咋沒想起來……臭狗屎,給俺滾。”
王安被王翠芬這個丈母孃抽的臉很紅,想動手,瞅了一眼門口正在提防他的小舅子周老二,
“我要不是看你年紀大了,又是杜鵑她娘,我說啥也不會饒了你。”
王安從沒有被人罵過臭狗屎,她竟然還動手打他。
“你不會饒了我?有種你來啊。
大夥快來看啊,打老人了,做女婿的打丈母孃了……哎呀,打死我了,不孝啊,混賬啊……我的命咋恁苦啊……”
王翠芬扯著嗓子喊著,喊的巷子裡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
“我啥時候打你了,你咋能胡扯?”
王安往後退了幾步,有些驚慌的看著坐在地上,一邊嚎,一邊抹眼睛的丈母孃。
“大夥快來看,他打我一個老人啊,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了,做女婿的打丈母孃。”
王翠芬做起這種事,輕車熟路的很。
“你咋能這樣賴?”
王安今個算是徹底的見識到了。
圍觀的人忍不住指著王安議論了起來,從古至今,女婿打丈母孃,那可是大不孝,女婿有多喪盡天良才會幹出這種事來。
一個站著的年輕力壯的漢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坐在地上哭的老大娘,圍觀的人都有可憐弱小的心態,心中的天平都不由自主的歪向了王翠芬那邊。
“這哪來的人,咋跑到咱這打人,她是你丈母孃,都把閨女嫁給你了,你咋能打她?你還算個人嗎?”
“就是,當長輩的再不是,你也不能動手啊,現在真是世風日下,啥人都有。”
“瞅他那樣子,就是逃難過來的,這樣的壞種咋就跑到咱這了啊?”
……
大夥你一句我一句的,王安知道再解釋,也解釋不清了,連忙牽著兒子好似過街老鼠似的跑了。
“爹,你等等俺……”
王小杏瞅了一眼地上她姥娘,然後連忙去攆她爹王安去了。
“大妹子,你快從地上起來吧,這是咋回事啊?”
圍觀的人把王翠芬從地上拉了起來,王翠芬就把事和她們說了說。
“……他拐走俺閨女,這也怪俺,他說他要帶著他爹孃一家搬進俺租的這個院子裡,讓俺養著他們,俺心裡有氣,不願意,他就對俺動起了手。”
王翠芬添油加醋的說著,聽的在場的人,一個比一個火大。
“這都啥人啊,咋有臉的……”
“要是我的話,我拿著棍子打死他們,他還有臉找上門來提這種過分的要求,還動手打人,這種人就是畜生。”
“你那個閨女也是個糊塗蛋,你說啥也不能管她,這都是她自找嘞,你這個當孃的已經當的夠可以了。”
……
最憤怒的還要數圍觀的女同志,爹孃把她們養大,不說孝順孝順爹孃,反而還這樣糊塗,糊塗就算了,你別來連累自己的爹孃啊,還成天去蹭飯。
這逃難到了這,又來刮爹孃,佔爹孃的便宜,哪有這樣的白眼狼啊。
養條狗都比養這樣的閨女有良心。
有和王翠芬年齡差不多了,也有閨女,要是她的閨女這樣,她說啥也不認她了,隨便她怎麼活去,這也忒氣人了。
“俺也不容易,家裡帶來的糧食,就剩下幾斤苞米麵和幾塊紅薯了……”
王翠芬用袖子擦著泛紅的眼角,在外人看來可憐的很。
她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自己前幾天燉魚昨個又做粘糕的,巷子裡的人不知道是她家做的,可挨著她家的那兩家肯定知道,她找補了一下,
“俺一路逃難到這,有人看俺可憐,路上給了俺兩條小魚羔羔,還有人給了俺一碗米,俺剛來那會,就把那兩條魚給燉了,昨個俺兒媳婦嘴饞,又把剩下的那碗大米給做成了粘糕。”
“大娘,昨個那粘糕是你家做的啊,你咋做的,做的咋比供銷社賣的還香啊……”
有那饞嘴的問。
“俺老公公以前是大酒樓裡的大廚,這都是他活著的時候教俺的。”
“俺娘啥都會做,就是一塊紅薯到了她手裡,也能做的好吃的很。
在俺老家,俺頓頓吃野菜,那野菜被俺娘做的有滋味的很。”
劉小娥擠了進來,向大夥解釋著那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