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聽見屋內的腳步聲。

等了很久，才聽到牆壁另一側傳來的水流聲。

C市的冬夜很冷，是直勾勾的那種寒意，不加掩飾的往骨頭裡鑽。

陳澤生夾著煙的手有些僵硬，他下意識的抽了一口，才發現自己一直都忘記點火了。

他一直很討厭C市的冬天，冷的一點也不留情面。

他甚至於討厭C市的一切，畢業在滬市定居後，他幾乎沒有回來過。

這是他第一次推了所有事情回來過年。

滬市確實更適合他，明確的利益往來，冷漠又現代的人際關係，並不會有人關注一個單親母親獨自扶養兒子，也不會有人無聊到去猜測背後的各種荒謬情節。

他已經很少想起被鄰居面上同情，私下惡意揣測的日子了。

因為一直有個小姑娘將他看做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眼裡只有毫不掩飾的崇拜和喜歡。

即便真實的他並沒有完美，但他需要這種完美去掩飾一些事情。

陳澤生靠在少女房外的牆上，漫無邊際的想了很多，卻一直不敢去細想剛剛少女和他說的每一句話。

荒謬到讓他覺得這是一場夢罷了。

凍的發麻的指尖有些抽搐的疼痛，在提醒陳澤生這不是夢。

是真的，許睦確實不要他了。

好像是嫌他髒？

陳澤生腦子有些混亂，或許是冷風吹多了，他壓不住咳嗽，只能捂著嘴儘量放低了聲音。

心裡是空蕩蕩的一片。

他確實是個爛人。

他不想少女發現這一點的，但好像沒掩飾成功。

陳澤生伸手揉了揉抽著疼的額頭，手落下觸及面頰時摸到一片溼潤。

好奇怪，他好像是哭了。

陳澤生忍不住笑出來，卻沒意識到唇角根本沒勾上去。

許睦是第二天起床時突然發現額頭長了一顆痘痘，摸上去硬硬的有些痛。

她一時間有些迷茫。

上網查了查知道自己有些上火，便打算出去隨便買點藥。

結果剛出門發現門邊坐著一個男人。

是陳澤生。

他正緊緊的閉著眼，眼皮還在微微的顫抖著，看起來睡得不太舒服，臉頰在寒冬的清晨一片通紅。

還是昨晚的衣服，她第一次看到男人下頜處泛青的胡茬，有些狼狽。

好像生病了。

許睦握了握拳頭，猶豫了半天，直接打了120，等醫生將男人抬走，她才慢吞吞的挪著去買藥。

她不會心軟的。

他們不合適，在一起只會更痛苦。

許睦不停的告訴自己。

在家裡坐立不安了好久，直到手機收到資訊，她才想起來昨晚上沒有回覆晏雲生的訊息。

許睦難免慌亂。

影片裡的男生沒發現她掩蓋的情緒，只是一眼便看到了少女額頭上的痘痘。

顯得有些驚訝：“你長痘痘了誒？”

許睦：“……不需要你特意告訴我的。”

晏雲生很嚴肅：“我從來沒見過你長痘痘，你是不是最近生活很不健康。”

許睦想說，她一直都很不健康。

但她確實好像是第一次長痘痘，哪裡有女主角會長痘痘的啊……

她突然意識到，是因為她徹底和陳澤生決裂的原因嗎？所以已經算不上小說女主角了？

許睦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慶幸。

她這是徹底擺脫原小說裡的劇情了嗎？

晏雲生看到少女一副輕鬆的模樣，忍不住叮囑她：“不許多吃垃圾食品，不要熬夜，要記得吃早飯。”

許睦隨意的附和了兩句，他說的這些她一條也做不到。

晏雲生知道許睦肯定做不到，只是他還沒結束考試周，暫時還回不去。

可惡，總想當女朋友爸爸怎麼辦！他需要一點威懾力去保護女朋友的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