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版
首頁

搜尋 繁體

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118節

熱門小說推薦

“緲緲!不可以!”

戚寸心才跑進殿,正瞧見這一幕,便忙上前去抱住他的腰,用力將他推著往後退了幾步,又回頭去攥住他握劍的手。

謝緲用力要掙脫她的手,卻聽她一陣呼痛,他的指節驟然一頓,他眼底多添幾分茫然無措,不敢觸碰她滿是傷口的手指。

他卻不知她本是假裝喊疼,只是他這麼一瞬猶疑的功夫,硯竹的身影迅速竄入殿中,一個手刀劈在他肩頸,便令他閉起眼睛,身體倒下去。

戚寸心及時扶住他,隨後莫宴雪和徐允嘉他們都已入殿,她便將謝緲交給他們,要他們帶他離開陽春宮。

“捨不得他親眼見我死?”

身後忽然傳來那道聲音,戚寸心回頭對上謝敏朝的視線,才驚覺這麼一段日子不見,他竟變得蒼老許多,面容清癯又疲憊。

“拜您謝氏所賜,太子所受之苦太多太重,即便您並不是他的好父親,但血緣羈絆,我不能讓他弒父,也不忍讓他看著您死。”

戚寸心撿起鉤霜,將劍刃收入白玉劍柄。

“周靖豐將你教得很好。”

他朝她笑,“要做南黎的皇后,你不通文墨,不知民生可不行,他不愧是天下最好的老師。”

戚寸心卻盯著一旁吳氏的屍體,她心中駭然又覺得酸澀複雜,“父皇您果真什麼都能捨得下。”

“謝氏的子孫不能總是這樣不爭氣,囿於情愛,囿於血親,便不能扶將傾之大廈。”這大抵是謝敏朝近段日子以來,精神最好的時候,他是那樣意氣風發,就如當年擔過殺神之名的,還曾年輕的自己那樣。

無論過去多少年,當初在戰場上發過的誓他一直記在心裡,他要北魏蠻夷滾出中原,要這漢家天下永存,哪怕是用自己做代價,哪怕是用自己的骨血做代價,哪怕,是要踩踏血肉枯骨,揹負萬年罵名,他也在所不惜。

哪怕他無法親眼得見失地收復。

他也要選出一個可以擔得起收復江山之重任的君王。

“我這一生,與宜澄的母親尚有一段不深不淺的少年情意,後來與繁青的母親則是各有所圖,從未相愛,唯有吳鶴月與我才算兩情相悅。”

謝敏朝說著,回頭瞧了那靜躺在階梯上,再沒有絲毫聲息的女人,“可我親手送走她,她大抵也是不想再與我泉下相見了。”

原本在盒中的那枚烏黑的丸藥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的手中,說話間,他毫不猶豫地吃下去,又提起酒壺猛灌自己半壺烈酒,他看著殿門外大片綺麗的霞光,那該是鮮血染就,其中有無數南黎將士的血,有漢人百姓的血,有裴寄清父子的血,還有他的兩個兒子,和他自己的血。

“是非功過皆是我,縱九死,猶不悔。”

“待我死後,不必將我與任何人合葬,就讓我做個孤魂。”

他靠在階上,就那麼望著那成片灼燒的雲彩,嘴邊不知何時湧出發黑的血來,他也渾然不覺。

最終,

他說,“戚寸心,你要看著他。”

“讓他做一個好君王。”

第113章

重重宮巷裡,時有宮娥以木瓢取水潑灑在沾染大片斑駁血跡的積雪之上,再由宦官鏟去餘雪,掃淨血水。

一具具死屍被身著盔甲的將士抬走,點滴血液滴落在積蓄的水窪裡,很快又在一聲聲的掃地聲中翻滾激盪。

從浣衣局得釋的柳絮等人匆匆回了東宮,才穿過月洞門,便瞧見了立在階上,一身褶皺紅衣的太子妃。

清晨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正仰著頭在看簷上的兩隻銀霜鳥。

“太子妃!”

柳絮眼眶一熱,當即提裙上前,與身後那一干人一齊跪倒在階下,“奴婢參見太子妃!”

“柳絮。”

戚寸心走下階,抓住她的手腕讓她站起來,又打量著她消瘦的面龐,戚寸心不由拍了拍她的手背,“受苦了。”

“奴婢不苦,太子妃與殿下才苦……”柳絮哽咽著,眼淚忍不住從眼眶裡砸下來。

戚寸心輕輕搖頭,朝陽落了層淺金色在碧瓦簷上,她側過臉去看了片刻,消融的雪水從瓦簷一顆顆滴落。

晶瑩又耀眼。

細微的鈴鐺聲傳來,戚寸心當即回過神,她轉身走入殿內,沒了那道珠簾遮擋,內殿裡的情形一覽無餘。

少年不知是何時醒來的,他腕上的鈴鐺應是他方才推窗時發出了聲響。

此刻他擁著被子坐在床榻上,背對著窗欞外的整片天光,烏濃的長髮披散著,幾縷落在他肩前,他的面容仍是蒼白的,纖長的睫羽微垂著,在眼瞼下投下淺淡脆弱的影。

他只是呆呆地坐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緲緲。”

戚寸心走上前去。

小黑貓聽見她的聲音,在他的被子裡露了頭,一下跳進他的懷裡,蜷縮起來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少年起初是有點迷茫的,也許是還不算清醒,隔了一會兒,他才遲鈍地輕抬眼睛,望向她。

“他死了?”

他輕聲問。

戚寸心張了張嘴,蹬掉了鞋子爬上床,才朝他伸出手,他就乖乖地把她抱進懷裡,兩人之間隔著被子,還隔著一隻貓。

“他服毒了。”

她說。

這一瞬,戚寸心不由想起昨日謝敏朝死前說的那一番話,同樣是九死不悔,裴寄清是心向朝陽,而謝敏朝卻是“是非功過皆是我”。

無論善果惡果,是非功過,謝敏朝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不迴避,也不後悔,更不在乎任何人的評說。

“死了好。”

謝緲垂下眼睛,聲音冷靜低靡。

窗外又開始下雪了,輕盈的雪花跌入窗欞落在他的長髮,戚寸心抿緊嘴唇,伸出手指,用指腹的溫度消融掉他發上沾染的雪粒。

延光三年,延光帝謝敏朝病重,晉王謝詹澤與三省總督江玉祥勾結逼宮謀反,妄圖篡位,太子謝繁青與太子妃戚寸心力挽狂瀾,誅殺晉王於東宮紫央殿,然,延光帝病入膏肓,又因晉王逼宮一事大受刺激,駕崩於一月廿三,諡號照武。

二月十九,武宗謝敏朝葬入南黎皇陵。

三月初一,太子謝繁青繼位新皇,改年號元微,太子元妃戚寸心受封皇后。

江玉祥與江同慶叔侄罪至謀反,竇海芳之流結黨營私,元微帝甫一登位便下了斬令,昔年根植朝堂日久的三黨之禍,終究在第一場春雨到來時,被濯洗掃淨。

“這麼些年,頭一回覺得宮裡的雨,這樣乾淨。”

九重樓上,周靖豐立在窗欞前,接了滿掌的雨水,他微微一笑,眼尾添了幾道褶痕,“朝中的毒瘤是除了,可這些毒瘤連接出去的根莖野藤,在地方上也不算少,新帝登位,如今徹查起來,是有得忙了。”

“是啊。”

戚寸心與周靖豐並肩立在窗前觀雨,聽見他的話便點了點頭,又說,“他這幾日都少有休息的時候。”

“你不也是?”

周靖豐眼底含笑,側過臉來看她,“做了皇后,你手裡的事務,應該也並不輕鬆。”

“剛開始是有點手忙腳亂。”

戚寸心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所以到今日我才得空來與您喝茶。”

周靖豐回頭端了桌上的茶碗來慢飲一口,面上的笑意淡去一些,不由輕輕一嘆:“你們夫妻兩個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可往後,南黎在你們二人手上,你們肩上的擔子就更重了。”

“我堅信最糟糕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戚寸心面上的神情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沉重,溼潤的水氣迎面,她深吸一口氣,彷彿她只臨窗一望,眼前便是一片欣欣向榮。

她滿懷希冀。

周靖豐端詳她片刻,茶碗裡浮起的熱煙很快被風吹散,“謝敏朝對己對人,都是一樣的殘忍極端,他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為了杜絕新帝與晉王謝詹澤在他死後為了皇位你爭我奪,繼續空耗,他便索性先做一個局,讓他們兄弟儘快分出個勝負來……他這顯然是孤注一擲,若成,南黎便有救,若不成,南黎就只能爛到根裡,被北魏蠶食消解。”

“他一定要一個無畏無懼的繼承者,連新帝在北魏留下的那點陰影,他都要用最殘忍的手段讓新帝從中擺脫,可是寸心啊,他這麼做,只怕更讓新帝的心性與常人不同了,這於新帝而言,只怕也不算好事。”

周靖豐言語之間並未過多透露有關謝緲的字句,但戚寸心卻從中聽出他的幾分擔憂來。

“先生,我明白您想說什麼。”

戚寸心的手撐在窗欞上,雨珠擊打在她的手背,帶著幾分料峭春寒,“可我覺得,只要是一個人,他就有一顆血肉心。”

“他受過很多的苦,那些苦難讓他變得和尋常人不一樣,但那不是他的錯。

“我見過他的很多面,我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戚寸心側過臉,對上週靖豐的目光,“是這世道不好,讓他從未領略過世間的百味溫情,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依然很努力地回以我最純粹的情意,所以先生,他缺失的,我替他補回來就好了。”

世道不好,她便與他共伐世道。

心性殘缺,她便陪他修補殘缺。

“說得也對。”周靖豐忽而展顏一笑,“器物破損尚有補救之法,這人啊,又如何不能?”

或是在煙雨朦朧的對岸隱約瞥見一道紫棠色的身影,他伸手指了指,刻意揶揄起自己的學生來,“瞧瞧,都是做了皇后的人了,怎麼下學還要人來接?”

戚寸心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忽濃忽淡的煙雲之外,細柳被雨水濯洗得凝碧生光,那道紫棠色的身影在對岸若隱若現。

“我沒讓他來接……”

戚寸心有點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她看不清謝緲撐傘了沒有,心裡有點著急,便朝周靖豐福身行禮,“先生,我明日再來跟您下棋!”

周靖豐瞧著她提起裙襬下樓的背影,不由搖頭輕笑。

還是個小姑娘啊。

少年人之間的情意,即便是在這樣的深寒宮巷,竟也讓人覺得乾淨又美好。

“緲緲!”

清脆悅耳的女聲從底下傳來,引得周靖豐不由再次看向窗欞外,那個方才還與他聽雨喝茶的小姑娘已經跑到岸邊,還沒被子茹與子意二人帶去對岸,就忙著隔著那條內河朝對面的少年用力招手。

“寸心走了?”

周靖豐瞧著正得趣,又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莫韌香的聲音。

莫韌香才將將醒來,從內室裡走出來匆忙披上外衫,探頭往窗欞外瞧了一眼,也笑了。

身著紫棠色金線龍紋錦袍的少年撐著一柄紙傘,就在煙柳岸邊聽見他的妻子脆生生的一聲喚,他那張透著冷感的白皙面龐終添幾分生動的神采。

趴在他肩上的黑貓呼嚕呼嚕的聲音很近,他側過臉低眼瞧它一眼,對上它圓圓的眼睛,瞥見它被雨水沾溼的尾巴尖兒,他神情冷淡,移開視線,傘簷卻還是往一側略微偏了偏。

“芝麻怎麼在你這兒?你不是去上朝了?”

戚寸心才一落地,少年便上前幾步,將她納入傘下,她抹去鬢邊沾染的幾點雨水,抬眼瞧見他肩上的貓。

最近更新小說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