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降臨，整個屋子沒有亮燈，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空氣中之前還殘留著剛才他精液留下的氣息，現在被臍橙淡淡的清香所掩蓋。

夏妍看著黑夜中他的側臉，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樑，緊抿的唇角，流暢的輪廓即使在一片朦朧中依然清晰可見。

“你該回去了。”

“嗯。”

顧愔誠起身，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間，“晚安，姐姐。”

其實並沒有到入睡的時間，但他仍舊說著安撫她的話。

“別想太多了，等會好好睡一覺。”

夏妍終於還是開口了，“我們這樣是不對的。”

顧愔誠默然片刻，將手插進褲兜裡，低下頭來。

“我知道，可是妍妍，我承受不起失去你的痛苦。”

“我永遠都是你的姐姐啊，你並不會失去我。”夏妍不解地說道。

“你不明白。”顧愔誠搖了搖頭。

後來，他失去過她兩次。

一次是夏妍結婚的那天，那時候他很痛苦，但那麼多年來他一直壓抑著自己，早就習以為常。畢竟他們是姐弟，畢竟夏妍選擇了別人。

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是婚禮的第二天，夏妍和她的新婚丈夫乘著飛機去往她的蜜月地。

走的時候，她說會給他帶回當地特產，但他等來的卻是飛機失事的訊息。

當他回到十七歲的這個春天，當他明白夏妍也一樣深深地愛著他的時候，他就決定了要把她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

不管以何種方式。

“我會給你時間的。”

他在離開的時候，給她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這些日子，夏妍一直都住在宿舍，面對同事的詢問，她給出的答覆是家裡最近在裝修。

顧愔誠信守他的承諾，沒有再來宿舍找她。他們見面的機會，只是偶爾在校園裡會遇見。

有時，是在高二四班的英語課上，她上課的時候，他一直低著頭，儘量避免兩人視線的交流，給足了她想要的空間。

有時，是在午間的學校食堂，她在去往教工用餐區時，與他擦肩而過。他和身邊的人說說笑笑，並不會因她停頓。

有時，是在放學後的操場，她站在窗邊的時候，可以看見他在籃球場上活躍的身影，他的視線偶爾會掠過她的窗戶。

但，有些遇見又是那麼的猝不及防。

當那天她沿著北面的樓梯，去往高二年級的另一個班級上課。

正好在僻靜的樓梯上，撞見顧愔誠和白薇，她退後幾步，隱在了樓梯的下面。

“顧愔誠，快放暑假了，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白薇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足尖，向他問道。

“就做題，練球吧。可以的話，好好補下英語。”

他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很平靜。

“聽說，你請了英語家教是吧，水平怎麼樣？”

“她麼？”顧愔誠的嘴角微微揚起一點，“挺好的。”

“其實……”

白薇猶豫了一會，又輕聲說道：“周愷和趙鶯歌準備去海邊玩，叄天兩夜。”

她羞澀地望了一眼顧愔誠，鼓起勇氣說道：“要不我們一起去？”

顧愔誠怔了怔，不再答話，整個人沉默了下來。

白薇看著他的臉色，小心地說道：“我知道你說過有些事情要等到十八歲，但是我覺得這個年紀的感情其實才是最純粹的，錯過了很可惜……”

“我有喜歡的人。”

顧愔誠打斷了她的話，“之所以會等到十八歲，是因為我之前答應了她。”

白薇的面色微微發白，“你喜歡的人要求的嗎？”

“是啊，可能她覺得我還有點小。”

“她比你大嗎？”白薇不禁脫口而出。

顧愔誠低頭笑了笑，“我覺得這個不是什麼問題。”

白薇咬了咬下唇，故作輕鬆地說道：“那你滿十八歲以後，會跟她在一起嗎？”

顧愔誠抬首凝眸，眼瞳之中有光芒一現，熠熠生輝。

“如果她願意的話，現在我也可以和她在一起。”

兩人不知又說了些什麼，聲音漸漸放低。

預備鈴響起，上面傳出了離開的腳步聲。

夏妍輕輕嘆了一口氣，再次抬腳向上走去，才走兩步就停了下來。

因為顧愔誠正倚在欄杆上，偏頭看著她。

“你……”

“你都聽見了？”

夏妍深吸了口氣，準備繞過他上樓去，經過他的時候卻被他拉住了手。

“夏妍，我和她說的那個人是你。”

“跟我沒關係。”她試圖甩開他的手，走過去。

顧愔誠的手開始施力，一手攬住她，身子一轉，將她壓在欄杆上。

欄杆的一側正是學校的圍牆，整面牆也爬滿了凌霄花，夏妍的身後就是交織的綠葉橙花。

“你要做什麼？”

他低下頭來，面孔越貼越近，高挺的鼻尖輕輕地蹭著她的鼻尖，曖昧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動。

夏妍試圖掙扎了兩下，卻被他壓得緊緊的，只能任由他動作。

他長睫落下，黑亮幽沉的眼睛盯住了她紅潤的櫻唇。

“我可以吻你嗎？”他低聲呢喃。

“不可以。”她很快回道。

他聞言輕輕抿了抿唇，半闔的長睫之中隱著的目光脆弱又迷離。

他側了側首，用那種無辜破碎的聲音，輕聲說道：“可以嗎？姐姐。”

夏妍偏頭避開了他的目光，沒有再說話。

他果然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可以讓她心軟。

下一刻，顧愔誠將她壓在佈滿凌霄花的紅磚牆壁，不由分說地低頭吻了上來。

這是個極度溫柔的吻，沒有唇舌相纏的深入，他只是輕輕地摩擦著她的雙唇，一下一下，又一下。

夏妍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有清風吹拂而過，和他的嘴唇一樣輕柔。

他伸出舌尖也並不深入，而是緩緩地舔了一下她的唇角。

這一下帶來的酥麻，讓夏妍整個腿都軟了，身子突然下滑。

顧愔誠迅速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在離開她雙唇的時候，輕笑了一聲。

耳邊開始是藤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後來等這個吻結束，又變成了他們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夏妍甚至覺得，她聽到了他們兩人的心跳聲，一樣的快速，一樣的節奏，一樣的默契。

“要上課了。”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夏妍睜眼的時候，還沉浸在某種後怕之中。他實在是膽子太大了，也不怕被人發現。

顧愔誠無視她惱怒的眼神，幫她輕輕拍打了一遍後背，又向後退開來。

“夏老師，我先上去了。”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夏妍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由抬手輕輕地撫著雙唇。

為什麼對於他，她永遠都沒有辦法拒絕得那麼徹底？

暑假很快到來，夏妍直接從學校去了隔壁的省會。每年暑期，嘉南的教師都會去本省師大封閉學習半個月。

她沒有和顧愔誠告別，但是她想他會知道。

他們唯一的聯絡，是自她離開那晚，他每晚會把做好的菜拍照發給她看。

杭椒牛柳，

可樂雞翅，

芒果蝦仁春捲，

黃咖哩炒蟹，

九層塔叄杯雞，

豆角燒茄子，

舂木瓜，

翡翠白菜卷，

……

每一道都是她喜歡吃的，或者她可能會喜歡吃的。

沒有一句話，只有一日接一日的照片。

她從不回話，他從不間斷。

他以這樣的形式，向她一直表達著，對她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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