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秘書的證詞
波洛沉思了一會兒。
“我想,”他終於開口說道,“根據我們現在所瞭解的,最好還是跟麥奎因先生進一步談談。”
年輕的美國人迅速出現了。
“好吧,”他說,“進展得怎麼樣了?”
“不算太糟。上次我們談過之後,我知道了一些事——雷切特先生的身份。”
赫克託·麥奎因感興趣地湊近了一些。“是嗎?”他說。
“就像你猜的那樣,‘雷切特’是個化名,雷切特就是卡塞蒂,那個臭名昭著的專業綁匪,包括那起有名的小黛西·阿姆斯特朗綁架案。”
麥奎因露出了極為驚訝的表情,接著沉下臉來。“這個該死的渾蛋!”他大聲說道。
“你對此毫不知情嗎,麥奎因先生?”
“是的,先生。”年輕的美國人果斷地回答道,“要是我知道,寧可砍掉右手,也不會給他去當秘書。”
“你的反應很激烈,麥奎因先生?”
“這是有特殊原因的。當年,我父親是處理這個案子的地方檢察官,波洛先生。我不止一次見過阿姆斯特朗太太——她是位美麗、溫柔的女士,但悲痛欲絕。”他的臉色又暗了下來,“這應該是雷切特,或者說是卡塞蒂應得的報應。我很高興他有這麼個下場。這種人不配活著!”
“看起來,你恨不得是自己親手殺了他?”
“我會的,我——”他停住了,急得漲紅了臉補充道,“我好像是在給自己定罪。”
“如果你對你老闆的死表現得過於悲傷,麥奎因先生,我反而會更懷疑你了。”
“我覺得,就算能讓自己免於坐電椅,我也不會那麼做的,”麥奎因堅決地說,接著又補充道,“請原諒我的過分好奇,你是怎麼發現這個的?我是說卡塞蒂的身份。”
“在他房間裡一封信的碎片上發現的。”
“可是,肯定……我是說……那個老頭子太粗心了。”
“那取決於,”波洛說,“每個人不同的觀點。”
年輕人似乎覺得這話難以理解。他盯著波洛,好像在努力理解他的意思。
“目前我的任務是,”波洛說,“弄清楚火車上每位旅客的行動。你知道,我無意冒犯誰,只是例行公事。”
“當然。那就這麼做吧。如果可以,讓我澄清一下我的情況。”
“我不用問你的房間號碼了,”波洛笑著說,“因為我們同住過一晚。二等車廂的六號和七號床鋪,而且我走了之後,你就一個人住了。”
“沒錯。”
“現在,麥奎因先生,我想請你講述一下昨晚離開餐車以後你的行蹤。”
“很簡單。我回到我的房間,看了會兒書,到貝爾格萊德之後去了站臺,天氣太冷,於是就回來了。我跟隔壁房間的英國小姐聊了一會兒,後來又跟那個英國人,阿巴思諾特上校,聊了起來——事實上我們說話的時候你正好從旁邊經過。接著我去找雷切特先生,就像我跟你說的,記一些他想寫的備忘信件。道過晚安之後,我就離開了。阿巴思諾特上校仍然站在過道上,他的臥鋪已經鋪好了。所以我提議一起去我的房間。我要了兩份飲料,接著坐著喝了起來。我們討論著世界政治、印度政府、國內禁酒令帶來的麻煩,還有華爾街危機。我平時不太喜歡英國人——他們太頑固——但我喜歡這位。”
“你知道你們聊完時是幾點嗎?”
“很晚,快兩點了,我想。”
“你注意到火車已經停了嗎?”
“哦,是的,我們還有點奇怪呢。朝窗外一看,地上的雪很厚,但我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阿巴思諾特上校道了晚安之後呢?”
“他回自己的房間去了,而我則讓列車員給我鋪床。”
“他鋪床的時候你在哪兒?”
“就站在門外的過道上吸了一支菸。”
“後來呢?”
“後來我就上床睡覺直到天亮。”
“昨晚你下過車嗎?”
“阿巴思諾特和我打算在那個——那個地方叫什麼來著?——溫科夫齊——伸伸腿腳。但是天氣太冷了,還有暴風雪,我們就跳回車上了。”
“你們是從哪扇門下的車?”
“離我們房間最近的那扇。”
“挨著餐車的那扇?”
“是的。”
“你記不記得當時門是否是閂著的?”
麥奎因考慮了一下。
“嗯,是的,我好像記得是閂著的,至少門把手上插著個棍子。你指的是這個嗎?”
“是的。你們回來的時候把棍子又閂回去了嗎?”
“唔,沒有,我記得我沒有。我在他後面。不,我記得我沒有閂。”他忽然補充說,“這很重要嗎?”
“可能吧。現在,先生,我假設一下,你跟阿巴思諾特上校坐著聊天,你房間裡通向過道的門是開著的嗎?”
赫克託·麥奎因點點頭。
“如果可能,我想請你告訴我,從火車離開溫科夫齊之後到你們分開回房間睡覺這段時間,有人從過道上經過嗎?”
麥奎因的眉毛擰在了一起。
“我想,列車員走過去一次,”他說,“從餐車那邊過來的。還有個女人從另一頭走過來,去餐車那個方向。”
“哪個女人?”
“很難說。我真沒注意到。你也看到了,我正跟阿巴思諾特上校辯論,好像看到過一眼有個穿紅衣服的人從門口經過。我沒看見,而且也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你知道,我的房間對著餐廳那頭,所以這個女人朝那個方向走過去,我也只能看見她的背影。”
波洛點點頭。“我猜她是要去洗手間吧?”
“我想是這樣的。”
“你看到她回來了嗎?”
“哦,沒有,既然你提到了,雖然我沒注意,但我想她肯定是回來了。”
“還有一個問題。你抽菸鬥嗎,麥奎因先生?”
“不,先生,我不抽。”
波洛停了一會兒。“我想就這些吧。現在我要見見雷切特先生的僕人。順便問一句,你跟他旅行時都坐二等車嗎?”
“他坐。不過我經常坐頭等——如果可能,就在雷切特先生隔壁的房間。他把大部分行李都放在我的房間,這樣就方便找東西或者叫我了。但這次,所有的一等鋪位都訂完了,只有他訂到一個房間。”
“我知道了。謝謝你,麥奎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