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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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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言一邊扶著葉修筠往寢殿走,一邊寬慰道,這可說不準,萬一人家姑娘是殿下的福星呢。

葉修筠仍是皺著眉,你也說了是萬一,他現在周身暗藏危機,何苦讓人家也跟著踏入險境

哪有您這樣嫌棄自家孩子的?殿下年紀大了,也是時候娶妻生子了,總不能讓殿下一直孤零零一個人吧?婉言搖了搖頭,不甚贊同她家小姐的想法。

葉修筠擰著眉,依舊認為長子不該過早涉及情愛。起碼得等他有保護旁人的能力,才有資格去想那些事。

回了寢殿,婉言幫著葉修筠重理雲鬢,描眉塗脂,又換上了一套素雅的水藍色宮裝。

對著鏡子仔細確認看不出虛弱之相,葉修筠才放下心來,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約莫半個時辰後,敖夜與佘宴白並肩而來。

兩人身後不遠處跟著福安和幾個宮人,皆或拎或抱著敖夜回程路上差人買來的特產。

我阿孃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你不用擔心。敖夜道,等見了你,她一定會喜歡你。

愛屋及烏?

佘宴白紅衣外披著狐皮披風,領口一圈是蓬鬆而柔軟的狐絨,暖和是暖和,卻對他一條出生在冬至、天生體寒的蛇妖無用。

也就敖夜的體溫能使他染上些許暖意罷了。

敖夜頓了下,低聲道,不,你本就招人喜歡。

佘宴白彷彿聽見了什麼極為好笑的話,笑得個不停,我?招人喜歡?哈哈哈

嗯。敖夜點了點頭。

佘宴白擦去眼角笑出的淚,行吧,我信你這一回。

一進棲鳳宮,便有宮女引著兩人往正殿走去。到了後,只見殿內的主位上坐著葉修筠,身旁則站著婉言。

而福安與宮人把東西放下後,便和引路的宮女一道退下了。

此時,殿內已無外人,敖夜不用顧忌那些表面禮儀,便直接道,阿孃,兒子回來了。

一側身,指著佘宴白,他眼底浮現出一絲忐忑和期待,這是宴白,曾救我於危難,後來又陪我在江寧府吃了不少苦。

宴白見過皇后娘娘。佘宴白眉頭微蹙,仔細打量了一下敖夜孃親的面容。她雖用脂粉營造出了一副好氣色,但卻瞞不過他一個大妖的眼睛。

若他沒看錯,敖夜的孃親病氣纏身,已有將死之相。

佘宴白看著身側因見了孃親而神情柔和下來的男人,心情忽然變得沉重。

踏入仙途的修者或許還有一線逆天改命的機會,但區區凡人,命數難違。

阿夜他,要沒有孃親了。

葉修筠與婉言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一絲驚訝。

她們人在深宮,訊息不大靈便,只聽聞太子帶了個美人回來,卻不成想,這美人竟是個男子!

再美,他也是個男子啊!

接著,兩人看著敖夜,眼神極為複雜。又看看佘宴白,臉色愈發古怪。

婉言想著她家小姐可能沒有外孫了,心下不住惋惜。

葉修筠則堅定了今天做一個惡人的決心,不論美人是男是女,她兒子都不該隨便把人帶到京城這個福禍難料的地方。

阿孃,有話不妨直說。敖夜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於是道。

葉修筠回過神,笑道,孃親有一本佛經落在佛堂裡了,夜兒可否幫孃親取來?

敖夜抿了下唇,附在佘宴白耳畔說了一句話,然後便依言去佛堂尋一本壓根不存在的佛經。

宴白,來,這邊坐。葉修筠招呼道。

許是這會兒子不在,葉修筠有所鬆懈,整個人都不復剛才的精神,像是瞬間被一層陰影所籠罩。

佘宴白依言坐下,與葉修筠離得很久,這令他更是確認了心中的猜測敖夜的孃親命不久矣。

娘娘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葉修筠沉著臉,嚴肅道,宴白可否離開我兒?若你答應,本宮可送你一生享用不盡的金銀財寶。

說罷,她緊緊盯著佘宴白的臉,卻見他面露難色。

恐恕難從命,因為我與阿夜已佘宴白刻意停頓了一下,然後嘆道,不過您畢竟是阿夜的孃親,若您真的不願我們在一起,我我走便是。

美人垂首,眉梢眼間流露出一絲輕愁,端的是動人心魂。那白狐絨襯著巴掌大的臉,愈發顯得他惹人憐愛。

夜兒真是混賬!他怎能尚未成親就、就唉。葉修筠靠在椅中,目露怒色,片刻後神情一軟,嘆道,罷了,罷了。

沉默一會兒,她朝一旁的婉言道,去將那東西取來。

兩人主僕多年,早已心有靈犀。葉修筠說得語焉不詳,卻不妨婉言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婉言一離開,殿內只餘葉修筠與佘宴白二人。

夜兒剛剛和你說了什麼?葉修筠有些好奇,這會看佘宴白的眼神頗為慈愛。

佘宴白抬起頭,微微一笑,阿夜說您一向憐愛美人,定不捨得為難我。

嗯,尤其是柔弱美人,這位曾自詡為保護者的皇后最是不忍。

葉修筠一怔,這孩子真是

她望著佘宴白,又是滿意,又是憂愁。此後,她兒敖夜多了羈絆,亦多了軟肋,也不知是福是禍。

小姐,給。婉言匆匆走來,雙手捧著一個巴掌大小的方木匣。

葉修筠坐正了身子,撫摸了一下木匣後輕輕開啟,望著裡頭的東西目露懷念,然後朝佘宴白招了招手,笑道,過來,阿孃有東西要給你。

阿孃?

佘宴白眼神一暗,他生來便失去父母,這會沾敖夜的光憑白多了個孃親,還真是新鮮吶。

想來想去,只有這東西送你合適。葉修筠取出木匣裡的東西放進佘宴白手中。

那是一塊玄鐵鑄造的虎形模樣的物件,上面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但似乎只是半塊。

佘宴白垂眸一笑,多謝娘娘的贈予。

他收緊手指,藉由微涼的掌中物消去葉修筠指尖不甚留下的餘溫。

至於一聲阿孃,恕他實在沒臉叫出口。

沒多久,敖夜回來,一眼瞧見他手裡攥著的東西,頓時目露喜色。

那是能夠號令北境將士的虎符,在認人不認符的北境雖不是要緊之物,但持符者必是北境上下信賴之人。

不過對敖夜來說,這意味著他孃親對佘宴白的承認。

葉修筠看著敖夜喜形於色的表現,心情微酸,她怕是無緣得見兩人的喜事了。

阿孃乏了,你們回去吧。

嗯。敖夜習慣了這般短暫的會面,便道,過幾日,兒子再來看您。

葉修筠點了點頭,笑望著兩人相攜而去。等看不到人影時,她靠在婉言身上,神色疲敝,低喃道,夜兒以後可以帶他去北境,騎馬,看雪,打獵

婉言輕輕拍打著葉修筠的背,聽著她的暢想。

出了棲鳳宮沒幾步,敖夜與佘宴白便迎面遇見一人。

樣貌清雋的男子左腳似乎有疾,拄著手杖走得很慢,模樣亦很滑稽,有點像鴨子。

抬頭看見敖夜後,他露出微笑,皇兄。

敖夜皺了皺眉,一把拉住佘宴白的手腕,帶著他換了條路走,直接忽視了那人。

佘宴白依稀看到在他們轉身之際,那人變得失落的神情,不禁心生好奇。

太子殿下怎能如此無禮!

太過分了,他壓根沒有把二殿下您放在眼裡!

敖珉回頭靜靜地看著兩個拱火的小太監,直把他們看得悻悻地閉上了嘴,才繼續往棲鳳宮走去。

進去前,他低聲道,對太子不敬,按照宮規,你們應當被杖責而死。

兩個小太監瑟縮了一下,連忙道不敢了。

走遠後,佘宴白道,那人是誰?

他乃二皇子敖珉,母妃難產而死,便養在了我阿孃名下。敖夜神色淡淡,又補充了一句,與我那未出世的弟弟同齡。

於他心中,這個佔據了他弟弟位置的皇子堪能與敖稷並列。

快回到東宮時,佘宴白停下腳步,望著敖夜高大的背影,手心裡猶攥著的虎符已與體溫一般涼。

發覺他沒跟上,敖夜回首,眼神溫柔,走累了?

他走回來,在佘宴白麵前蹲下,上來,我揹你回去。

佘宴白伏在敖夜背上,眸光明明滅滅,最後忍不住在他耳畔道,阿夜,若是有朝一日,你失去了至親至愛,會如何?

敖夜步伐稍頓,想了想回答道,我不知。

佘宴白輕笑一聲,隨後抬手捏了下敖夜的耳尖,柔聲道,我倒是見過兩種,一是生死相隨,二是就此瘋掉。不過我想你應當不會如此極端吧?

嗯。

第24章

幾天後。

這日正值東秦國一年一度的迎神節,京城裡的宵禁暫且解除,以便百姓們在夜幕降臨後進行慶祝活動。

整個秋日,迎神節是唯一還算熱鬧的大節日,一旦錯過便要等到冬日裡的年節。

不過這節宮裡頭卻是不許過的,因著元朔帝的胞兄便是在這一日病故,此後元朔帝便再未於這一日展顏。

想著佘宴白自隨他入京後就一直呆在東宮不曾出去過,怕他悶壞了,敖夜便打算帶他出去看一看夜間的京城。

於是甫一忙完事務,他就匆匆回了東宮,本以為佘宴白這會應當在重華殿後殿內,卻被宮人提醒,人在前殿的西暖閣內。

敖夜便腳下一轉,去往前殿。

西暖閣內有整整兩面牆的書架,上頭擺滿了書,無一處空閒。

佘宴白懶洋洋地斜躺在靠窗的炕床上,背後墊著柔軟的靠枕,腰部以下蓋著敖夜的黑貂裘,吹著初秋涼爽的風,聽著福安抑揚頓挫地讀話本,當真是好不愜意。

察覺敖夜靠近,佘宴白也沒什麼反應,閉著眼像是睡著了,只垂在炕床外隨意晃悠著的兩隻腳,令人知曉他暫且醒著。

殿下。福安合起話本,朝敖夜行禮。

敖夜擺了擺手,福安便把話本放回原處,悄悄退下。

沒想到你這還有話本,我當你只會看聖賢書呢。佘宴白睜開眼,取笑道,不知道這裡頭有沒有春.宮.圖呢?

敖夜坐在炕床的一角,端起小桌上的茶一飲而盡,緩解了口渴後,他道,這裡的書都是由宮人採買而來。

言下之意,無論有什麼書都與他無關,算是把關係撇得乾乾淨淨。卻不曾言明這裡是否有佘宴白所說的那種書。

佘宴白睨了他一眼,坐起身,指著小桌上的茶杯道,這一杯我喝過,你手裡頭的那杯我也喝過。

敖夜手一抖,差點把手裡的茶杯捏碎,輕咳一聲後佯裝自然地把茶杯放回原處。

今兒是迎神節,我帶你出去走走吧。敖夜從炕床上起來,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

嗤,那你還不如陪我回房睡覺呢。佘宴白攏了攏耳畔的發,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幽光,唇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

隨著兩人的相處,他發現他們的接觸越是親密無間,所能汲取到的氣息就愈多。

呵,真是有趣。

敖夜耳根一紅,背過身不敢看佘宴白,此時尚早,我們出去轉轉,回、回來睡也不遲。

佘宴白這才滿意了,如此,我陪你出去一趟也行。

來回稟敖夜一切準備妥當的福安不幸聽到兩人的話,不由得眼角一抽。

一回東宮,他們太子就讓出了常住的後殿東稍間,自己則住在了靠外的次間。這就罷了,偏偏佘公子不滿足,常常於夜間爬上他們太子的床。以致於每日寅時,福安帶著宮人們來伺候敖夜起床洗漱時,都得先讓宮人們在外頭等候,免得看見什麼不該看的親密睡姿。

與宮裡的冷清不同,皇城外極為熱鬧。

或精美繁複或簡單素雅的燈籠掛滿了大街小巷,照亮了整個京城。各色煙花隨著嘭嘭嘭的聲音飛至半空,一朵接一朵地綻開,短暫而美麗。

大街上的往來者比肩接踵、絡繹不絕,大多或拿或戴著彩繪面具。面具上的圖案奇怪而扭曲,比起神,更像惡鬼。

手腕忽然被一隻大手輕輕圈住,是熟悉的溫熱觸感。佘宴白抬頭,果不其然看到敖夜深邃又專注的眸子。

人太多,我怕我們會被擠散。敖夜眼神閃爍,說出來的話莫名氣虛。

放心,就算走散了我也能找到你。佘宴白笑吟吟道,丟不了的。

然而街上人聲鼎沸,佘宴白一個大妖能聽清敖夜的話,反過來,敖夜卻聽得不清不楚。

你剛剛說什麼?敖夜微微俯身。

佘宴白莞爾一笑,伸手拽住敖夜的袍子往下一拉,湊到他耳邊故意道,我說,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溫熱的呼吸撲在敖夜耳尖,瞬間紅透他整個耳朵,連帶著半張側臉和脖頸都泛著好看的紅。

哈哈哈

佘宴白松開手,後退了一步,仰望著流轉的燈光下敖夜俊美又青澀的臉龐,笑得眼波瀲灩,煞是動人。

看他如此開心,敖夜也唇角微揚,宴白,我

一朵巨大的煙花在夜空中綻開,散去之後的灰燼迷了敖夜的眼。

就在他閉目的一剎那,佘宴白眨去眼中的水光,後退沒幾步便被洶湧人群淹沒,瞬間沒了身影。

宴白?

敖夜有一刻的茫然無措,隨即沉著臉,召出穿著常服隱在人群中的侍衛。

找到他。

侍衛們領命,紛紛擠進人群中去尋一個早就用妖力移至街邊高樓頂上的大妖。

佘宴白垂眸看了眼下方街上正努力尋找他的敖夜,抬腳踢了踢臥在屋脊上舒展著尾翼的孔玉,面無表情道,怎麼不是小田?你來做什麼?

一副不給出個正當理由,就會被收拾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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