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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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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放假了,春節到了。

這是爸媽離婚後他們過的第一個春節。

爸爸將屋子佈置得很喜慶,盡力顯出高興的樣子,還笨拙地做了幾個菜——爸爸廚藝一直不太好。在家裡小時候是媽媽做飯,哥哥長大後就和媽媽輪流掌廚,哥哥總是說萬幸沒有繼承爸爸廚藝不好的基因。

收到幾條同學發來的祝福,張霈一一回復過去。張澤的頭像躺在訊息欄最底下,他們上次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中秋節。

除夕夜。

爸爸說:“小時候在村子裡放鞭炮,整宿村兒裡都熱鬧,硫磺味兒要好幾天都消散。”

張霈說:“可惜這幾年市裡不讓放了。廣場上有電子煙花,但咱們這兒看不到。”

爸爸說:“是呀,有點冷清。”說完大約覺得自己有點掃興,又說:“吃菜,吃菜,過幾天咱們回老家看爺爺奶奶去。”

張霈剛夾起菜,門鈴響了。

爸爸一愣:“你叫外賣了?”

“沒有......我去看看。”

爸爸說:“我去吧。”

說著去開了門,開門後爸爸卻愣了,張霈隱約聽到熟悉的聲音:“爸。”

她的心立刻又跳動得毫無章法。

“小澤?!”爸爸又驚又喜,伸手給哥哥打掉肩上的雪:“怎麼現在來了?衣服都溼了,走著來的?”

張澤臉色有點白,他笑著脫掉圍巾、外套,又換了鞋,說:“還有筷子嗎?”

“有,有,有。霈霈,去給你哥拿副碗筷。”爸爸坐到座位上又站起來:“菜不太夠,我去添個菜。”

張霈在廚房裡聽到張澤笑說:“得了吧,就您那廚藝,放著我來吧。生菜什麼的都有吧?”

“有,都有。”

她立在廚房沒動,張澤進來了。

她拿了碗筷剛要走,張澤挽起袖子來開冰箱,撿出幾個土豆胡蘿蔔遞過來:“洗乾淨,把皮兒削了。”

她放下碗筷,默不作聲接過來,在水龍頭下接水。

張澤在她旁邊的案板上切牛肉。

天兒太冷,進了屋好一會兒,他身上還帶著外頭的寒氣。他個子又竄了,現在自己剛到他肩膀。頭髮也長了,很隨意地撥到一側去,氣質更凜冽了點。但他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兩個人各幹各的,誰都沒說話。

爸爸來廚房門口看了一會兒,兒子女兒都在廚房忙活,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好看,看著看著眼圈兒就紅了。

他抹一把臉,問:“小澤,會喝酒嗎?”

張澤笑著回頭說:“可以啊,都過十八生日了。”

“那待會咱爺兒倆碰一杯——霈霈還不能喝,至少等到跟你哥這麼大再碰酒。”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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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剛才還冷清的家裡又熱鬧起來,熱氣騰騰的土豆燉牛肉上了桌,還有張霈最愛吃的煎魚。

就著酒,話就多了。

兩個人一杯接一杯。

爸爸文氣重,很少喝這麼多酒,今天卻越喝越上癮。張澤也不攔著,一杯接一杯,眼看臉都喝紅了。

“爸,少喝點兒,您胃本來就不好。”她摁住爸爸的酒杯,張澤醉眼朦朧地看她。

“霈霈,爸爸高興,今天爸爸高興。”爸爸眼角見了淚,他第一次在孩子面前落了淚。

爸爸揉揉額頭,說:“今天真是喝多了,碗筷就先放著吧,明天我收拾。霈霈,可別跟他們學守歲,你身體受不了,趕明兒又上火。”

張霈點點頭。

爸爸喝得稀裡糊塗澡沒洗,甚至眼鏡都沒摘,栽到沙發就不動了。

張澤笑一聲:“爸這是真喝糊塗了。”他架起爸爸回臥室去,出來之後張霈正在收拾飯桌。

“不是說明天再收拾麼。”張澤立在餐桌旁靠著立架,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大過年的這麼勤勞,累不累?”

張霈沒看他,也沒吱聲。

張澤垂下柔軟的睫毛笑一聲,進了洗手間。

他擰開水龍頭用冰水撲臉,額髮溼漉漉搭在眼前,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恨這張臉。

外頭突然噹啷一聲,似乎是碗碎了。

他一驚,轉過身剛想出去看看,就被小獸般掠進來的黑影撲倒了。

“霈——”剩下的聲音淹沒在唇舌裡,他的妹妹,他的親妹妹吻著——不如說是啃咬——他的唇。好軟的唇,他的舌尖明明已經被酒精麻痺,卻依然能嚐到甜味。他可恥地意識到這一點,自己是甘願在某種墮落狀態裡沉淪下去的。但是他不能。

“霈霈......”他推開她,她又執著地吻上來,於是他不得不翻身將她壓倒地上——這個動作剛做出來就後悔了,地上好髒,霈霈身上該髒了。

“霈霈,冷靜點。”

他說這話的時候唇上泛出殷紅的血,這是她咬的,兩個人的唇上都沾了血,兩張近乎一模一樣的臉都異常妖異,在對方的瞳孔裡妖嬈作態,自己卻節節敗退。

“你讓我冷靜?”張霈聲音很啞,她最近失眠不太好,喉嚨不是很舒服:“你什麼都知道,連於程飛都知道,可你就是躲著我,是不是?”

張澤摁住她的手:“我們是親兄妹。”

張霈眼淚一下子衝出來:“我知道,我知道啊!那你要我怎麼辦,你不是跟著媽嗎,你不是想走嗎?那你回來幹什麼、用那種討好的語氣跟我說話幹什麼!在學校也是,淨做一些讓人誤會的事,到頭來又把我往外推——”

張澤抿緊唇角,說:“我對你好,因為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僅此而已。”

張霈死死盯著他:“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也是一樣的,我對你,除了親情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

張霈一下子卸了力氣,張澤也坐起身來靠在牆角,彷彿剛才說的那句話用盡了他所有力氣。

張霈慢慢地站起身,她擦掉唇上的血,雙手止不住地發抖。

張澤低著頭,劉海低垂,看不到他的表情。

兩個人一時誰都沒說話,過了不知多久,張澤的聲音才輕輕響起來:“我覺得,我還是先離開比較好。”

他是什麼意思?

張霈死死盯著地面,身後的聲音說:“霈霈,我大學去國外念。你去......多接觸點同齡的男孩,或許一切都會好一點。”

張澤站起身來,他走出浴室。

張霈跟出去:“你什麼意思?”

張澤走到玄關,穿上外套:“就是字面意思。”

他換好鞋、圍上圍巾,沒有回頭:“還有,媽媽懷孕了。這事兒先不要告訴爸,他身體不好。”

門開啟又關上,張霈死死盯著緊閉的門,過了一會兒,又猛地開啟、衝出門去。

就像那時他離開家一樣,她跑下樓梯,衝著大雪中的背影大喊:“張澤!你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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