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醫院病房門口,她把手放到門把上,深吸一口氣。
理查終於打破沉默:“關襄雅。”
“是。”在英國多年,她知道眼前男人不是她可以得罪的。
“不要太震驚。”
她對他投以奇怪和狐疑的眼神。
安瑜婕向必須要回去工作的理查道別,告訴關襄雅她會在病房外等她出來。
她轉動門把推門進去,病床旁從天花板垂下圍繞著的布幕簾半拉開,穿著白袍的醫生和實習醫生正在雷克病床邊說著襄雅聽不懂的法文。
“您是太太?”
“我......。”襄雅猶豫的看看正接受實習醫生檢查傷口的雷克。
只見他充滿興趣閃著光芒的眼光看著她,卻又和平常不太一樣。他身上雖然有些繃帶,不過沒有預想的嚴重,如果他不是假裝大概是腦子傷得比較重。
“這樣好了,大約半小時之後來你來我的辦公室再談。”
“是。”
“我們走吧。”醫生要實習醫生們跟上他,讓護士繼續包紮傷口。
襄雅走到離床有點距離的窗邊等護士完成工作。
“走近一點,我不會吃人。”
兩位護士忙著收拾器具,邊發出小聲的笑聲。
“你先生只是想念你。”其中一人推著裝滿醫療用品的推車經過她旁邊的時候笑著說。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太太在哪裡。”另一位護士關上門前笑著說。
她瞪著病床上的男人。
“太太。”
“別裝了。”
“我沒假裝。”
“我認識你這麼久以來,真的沒聽過你有什麼事不記得的。”雷克在商場不是混假的,很多事情他都瞭若指掌。
“噢,所以我們認識很久了。”
“你該不會說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得吧。”襄雅翻白眼。
“我記得。”
“你應該找你母親和妹妹來照顧你。”
“我不記得她們,讓陌生人照顧我有點怪怪的。”
“雷克,別鬧了。”
“我看到理查也不認得他。”
“那誰通知他的。”
“醫院。”
襄雅只希望醫生和醫院沒有和雷克串通好,要知道有錢可使鬼推磨,她還是百貨公司繼承人的時候,很多人甚至願意沒錢替她做事,只求攀上關係。
她站起來。
“你要去哪?”
“醫生要我去見他。”
“你會回來吧?”
“會。”
走出病房,安瑜婕還在。
“他母親和妹妹呢?”理查不在場的時候,她和安瑜婕都是像一般朋友相處,她還在百貨公司當老闆的時候當過安瑜婕的形象採購顧問。
“理查用在這語言不通不方便的理由,先讓她們見過雷克沒事才走的。”
“回澳洲?”
“好像先回英國等雷克可以換醫院到英國。”
也就是說一旦以陪伴雷克的未婚妻身份踏上英國,她的日子可能不會太好過。她不認為理查會對雷克家人說明。
“這是他入院時身上帶的東西。”醫生要旁邊的醫院職員把東西放在桌上交給她。
她在物品交還檔案上簽名,接過一箇中型透明密封袋,醫院職院還在桌上放下另一個大透明密封袋,裡面有不少散落的檔案樣子的紙張。
“開啟看看。”醫生指指那個中型袋子。
她看了醫生一眼才伸手拿起來開啟。
裡面有他的皮夾、一個裝珠寶店小小長方型盒子、他的鋼筆和手錶。
鋼筆和手錶看起來沒有大損傷,送回名店裡保養就可以恢復原狀。皮夾倒還好。
她翻開皮夾,裡面有一張理查的名片和其他一些外國人士的名片,也難怪醫院會先通知上面註明英國地址的公爵,大概也被公爵的名號嚇到,以為雷克是英國什麼重要人物。
英國駕照上寫著雷克的全名和出生年月日透過透明的證件夾層顯示出來,裡面還有其他證件和幾張信用卡與提款卡。
放錢的夾層裡有一些英鎊、美金和歐元現鈔。
雷克的名片可能用完了,沒有在皮夾裡,她不記得他有帶名片夾的習慣也或許在公事包裡,而那個皮製高階品不在這邊的話應該還好好的在莊園他的房間裡。
如果他是去接母親和妹妹就不需要帶公事包。
他該不會太久沒有自己開車和路又不熟才出車禍吧。
“你何不看看盒子裡裝了什麼。”醫生看她把皮夾放回袋中,沒有繼續拿出袋子裡的東西看。
她注意到珠寶盒子外頭有點血跡。
“急診室的醫生和護士說他手上一直緊緊握著這個東西。”
襄雅咬著嘴唇考慮幾秒鐘,把盒子拿出來開啟,耀眼光芒差點讓她睜不開眼睛。
她拿出那個閃亮的鑽石戒指,內側刻著她的名字縮寫。另一個銀色完全沒有裝飾的裡面刻著他的名字縮寫。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你。”
“找我?不要開玩笑了,他根本不記得我的名字。”她把東西放回小珠寶包裝盒。
“他說要找他太太,也說他不記得名字。”
“他會不會是裝的。”襄雅不客氣的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安瑜婕介紹過這位是腦科醫生。
“有可能,但是隻有他本人才會知道。”
“老天。”襄雅嘆氣,他要是一天不想起來,難道就永遠纏在一起嗎。
“我可以保證醫院沒有和萊博特先生串通。”
“警方來過嗎。”
醫生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來問過話了,我和理查到的時候也被盤問一番。”安瑜婕回答。
“他何時可以回英國?”
“隨時都可以。”
“他看起來還不想回去。”安瑜婕說。
“我會說服他。”
這可以拿來稍微證明他假裝失憶,如果他擔心她面對母親和妹妹而不想回英國的話,因為他已經知道她是被誰推到海里的。
她把戒指放回盒子再塞進袋子裡,接著將裝著紙張的袋子開啟,看裡面紙張上的東西,應該是那份她偷看不成的偵查報告。她快速找著她想看的內容,但是關鍵的幾頁不見了,她只能放回袋子裡。
“醫生,我會讓他同意今天出院,請準備出院手續。”
醫生點點頭。
“哇,你真有辦法?他很固執的。”安瑜婕想起不久前理查試圖說服雷克回家被堅拒了。
“我會看著辦。”
“那我去通知理查安排交通工具。”
“好。順便請他找個醫生,看腦子的。還有,我想看看法國警方的車禍報告。”
“沒問題。”安瑜婕從包包裡找出手機往醫院外走。看來雷克遇到剋星啦。
關襄雅站在病房門前深呼吸,舉手敲門。她現在不去想後果,先把雷克帶回家,免得他母親擔心,耽誤回澳洲的時間。
“進來。”雷克沉穩聲音還是跟過去一樣。
“準備好回家去嗎?”她裝作若無其事。
“醫生說我可以回家?”
“是啊。我不會法文,在這邊有點困擾。”她當年沒去法國念廚藝學校就是因為法文。
“那是什麼。”他好奇的看著她手中的東西。
“這一袋應該是檔案,但是車禍的當時可能有頁數遺失和汙損。或許你有備份。”
“我不記得出車禍。”
“你稍候說不定會記起來。”她把檔案從透明袋裡拿出來放進自己的包包裡。轉身把袋子丟到垃圾桶,順便看看四周有沒有需要打包帶走的東西。
“另外那個袋子裡是什麼?”他看著她手中還拎著另一袋東西。
“你需要一套衣服穿出院。”她看著角落裡一堆沾滿血跡的布料,雖然是高階西服,但急診室的醫生護士顯然把它剪成破布。他現在身上那套醫院病服下面可是一絲不掛。
她走近他,把袋子開啟,將鋼筆和皮夾放到包包裡:“我暫時幫你保管。”
她拉起他習慣戴錶的那隻手腕,站著替他戴上手錶。然後把珠寶盒從袋子裡拿出來,丟掉袋子,回到床邊坐下。
“這是什麼?”他看著她手中的盒子。
“這其實要問你,但是你現在不記得。”她開啟盒子,拿出裡面的銀戒,套到他手指上。
雷克的表情有點奇特,她不習慣他驚訝的表情。
她把鑽石戒指套到自己手中,張開手指:“很漂亮吧。”
敲門聲和開門聲一前一後響起,應該是安排好出院手續了。
進門來的安瑜婕睜大眼看著拉開的布幕裡,兩人的手指。
“麻煩在外面等我們。”襄雅開口。
“噢,沒問題。”安瑜婕從發呆中醒過來匆匆又離開病房。
“她果真說服他。真厲害。她不管百貨公司真是太可惜。”安瑜婕邊走邊想辦法分析短短几分鐘到底發生什麼事,獅子的表情竟然變成小貓咪。
雷克穿著安瑜婕從理查私人飛機上拿來的衣服,乖乖的任關襄雅和安瑜婕帶他離開醫院前往附近機場。
安瑜婕主持理查家族的慈善基金會,一上飛機張羅好兩人的飲品和食品需要就開始工作。
襄雅想起自己以前忙碌的生活,她在與雷克的母親和妹妹再度見面前需要放鬆,於是拿起桌旁時尚雜誌看。
“陪我聊天。”雷克坐在飛機另一張桌子前,因為腳受傷所以不方便移動。
“沒什麼好聊的。”
“我們都不說話嗎?”
“你從來沒和我聊過天。”
“那我們從現在開始。”
“雷克。”
“我醒來的時候嚇到我的母親和妹妹,我希望在我恢復記憶之前,你能幫我個忙。”
“什麼?”
“不要告訴她們我什麼都不記得。”
雷克問了一些關於他日常生活和家人的問題,但是他說對自己經營一家公司的事卻記得很清楚,襄雅沒有打算問他記不記得兩人之間的事,反正他失憶可能是裝的。
“母親。”雷克回到家,母親和妹妹在等著他。
“哥。”
“你們可以依原本行程回家,襄雅會在這邊,我有司機和管家以及廚師,所以有很多人陪我。”
“公司呢?你該不會讓這個女人管吧。”
雷克的妹妹酸酸的語氣讓襄雅有點不舒服。
“我可以在家辦公,往後你對襄雅必須要尊重,她會成為我的妻子,你的嫂嫂。”
“你瘋了,這個女人破壞過你的婚禮。”
“住口。”雷克阻止妹妹繼續說出傷害襄雅的話。
“好吧,我們先回家去。”雷克的母親理解的點點頭同意,她看出雷克兄妹在同一個屋簷下只會吵個不停,要是不趁女兒現在暫時從模特兒工作休息暫時帶回澳洲,留下來會和襄雅處得不好,讓身體還需要復原的雷克為難。
襄雅以前沒來過雷克的家,他家在倫敦某最新建築高階大樓的頂樓,能看遍幾乎整個倫敦。
她以前和父親同住的市區叄層古董房屋雖然豪華,但風景和內部比起這裡要遜色許多。
除了四間都包括衛浴的客房和一間大客廳,以及廚師級廚房,雷克的私人空間包括書房、臥房、起居室、露臺,裝飾簡單但摩登,有著北歐簡約的風格和常用的顏色。
雷克喜歡高科技,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手機操作,浴室的馬桶更是揮揮手就會自動沖水的先進玩意。
“管家、司機和廚師住在樓下的一間公寓裡,有需要就按這個鈴請人上來。”雷克的母親走出公寓前交代襄雅。
“是。”
“這個雷克沒有勉強你?”雷克的母親執起關襄雅的手。
“沒有。”襄雅緊張起來,那顆鑽石太耀眼被發現,但她不希望向他母親說謊。
“那就好。”
“天啊,雷克竟然買這個給你。”雷克的妹妹拉著行李走到兩人站著的玄關發出嘖嘖聲。
“別多事。”雷克的母親斥責。
“等我好些再去澳洲看你們。”雷克腋下杵著兩隻柺杖從房間出來。
雷克的母親微笑,妹妹則高傲地走出門,把行李交給在門外等著的司機。
“不要被這個女人迷惑了,你會後悔的。”雷克的妹妹臨走前拋下一句話。
在雷克英國家裡,理查與瀚丹看著雷克手指上的銀色物體,他正坐在椅子上和屬下及瀚丹的妻子洪妍針對百貨公司分公司合作談話。
“他真的撞壞腦子嗎?”瀚丹狐疑。
“……。”理查沒有回答。
“他好像不太對。”瀚丹追加。
“……。”
“你為什麼不說話。”瀚丹終於忍不住。
“我不確定他真的失憶。”
“搞什麼。”
“他不知道瞞了關襄雅什麼不敢說。”
“兩個人新聞鬧這麼大,還有什麼好怕的。”
“雷克在關老過世之前見過他,關襄雅好像不知道。”
“你懷疑雷克和關老激烈爭吵,然後關老就掛了?”
“正是。”
“我看雷克還好不需要幫忙。”
“好像不需要,關襄雅打算怎麼做,我很想知道。”
“把百貨公司搶回來?”
“大概。”
“小姐。”管家從大樓連到公寓裡所有電視的監視器畫面看到司機開車搭載關襄雅回家,等不及開啟門在雷克的公寓門口等待。
“今天怎麼了?”
關襄雅因為折扣企劃案執行關係每天都會去百貨公司。
“老闆不太高興早上沒看到你。”
“我來應付他,您去休息吧。”
“你不要先去梳洗休息?我還能應付老闆幾十分鐘。”
管家不清楚她和雷克之間的糾葛。
“等我擺平他就會有很多時間休息。”
襄雅對管家露出一個微笑。
“晚餐在這,廚師下班了,有需要什麼找我就行。”
廚師向來都從早餐工作到宵夜時間。襄雅下意識看看錶,竟然那麼晚了,難怪雷克會不太高興。
“謝謝,請您順便跟司機說我們今晚不會再出去,他可以休息。”
“好。”
襄雅把管家準備好的餐車推到雷克專用的起居室。
雷克家中地板沒有高低差或門檻,整個空間是平坦的,所以他用柺杖或是輪椅都可輕易在家裡移動,但是他不喜歡用輪椅。
門沒有關好,表示他在等她。
她其實有點不高興雷克讓年紀已經不小而且喪偶的管家太太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不過雷克並不常在家的樣子,薪水卻也一毛不少,所以管家似乎也不太介意。
他正坐在沙發上看書。過去幾天他的助理會過來協助他工作,他做起工作倒是沒有什麼失憶的現象。
她必須想出辦法逼他露出馬腳,前提是他在假裝。
“你吃過了嗎?陪我吃晚餐好嗎?”她明知故問。
雷克沒有說話,繼續看書。他每天晚上有看書的習慣,她以前都是回到家倒頭就睡,沒想到這個大忙人還能這麼有閒情逸致。
“雷克。”她走到他身旁坐下,拿走他手中書本。
“百貨公司的工作對你很重要?”
“你在吃醋。”襄雅站起來開始整理白天被雷克助理當成臨時辦公桌的餐桌。
“你為什麼答應我的求婚。”
“你沒求過婚。”襄雅趁機測試他的記憶。
“是嗎?”雷克皺眉。
“真的。”襄雅把菜餚放到餐桌。
“但是你不介意戴那個戒指。”
“你都買啦,我介意做什麼。”她繼續忙著放餐具。
發現雷克悄悄找出她的戒指尺寸購買合適的戒指,她的確有點驚訝,因為兩人的關係並不穩定。
“我們怎麼認識的。”
“說來話長。”
“我想聽看看。”
“那麻煩你移動到餐桌這裡,我可以邊吃晚餐邊告訴你。”
雷克多半隻聽不說,偶爾發問。
晚餐算是很美味,管家很細心要廚師準備亞洲菜色,青木瓜沙拉、烤沙嗲、蛋花湯、泰式炒麵,她畢竟在新加坡長大,對亞洲食物有一種特別的偏好,但是她學的是西式廚藝,所以有很多小秘訣的亞洲菜她沒辦法做得道地。
襄雅從幫雷克工作的經驗知道他喜歡西式食物,這些菜對他來說只能偶一為之,管家還真現實,誰對她呢好從菜色和服務就感覺得出來。以雷克個性,大概是個難以討好的老闆吧。
“你真因為我的前未婚妻認識我?”
“我是她的好朋友。”襄雅避開雷克和父親的恩怨,不過她也真的是透過好朋友認識雷克的,雷克父親和她父親的恩怨,她那時根本是完全不知情。
“但是你破壞我們的婚禮?”
“不算破壞。”是女方不想結婚,愛上別人,不敢對期待有個富有女婿的父母或是高傲的未婚夫說出口,而要求她這個好朋友幫忙。
但襄雅不想說出來,雷克要怎麼接受女方不是在離開那場婚禮後不久愛上別人,而是早就愛上別人。驕傲如雷克要怎麼接受輸給一個在各方面都比他差的男人。
“但是,我的妹妹、助理和公司的人,談起你卻好像不太愉快。”
“你想太多了。”襄雅知道是父親對雷克父親做的事,他身旁的人知情所以不愉快。
“你不會瞞我什麼事吧?”
“沒什麼好瞞的,你失憶之前知道所有的事,或許很快會想起來,我騙你做什麼。”
“也是。”
“你不喜歡我忙百貨公司的事?”
“你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算是病人。”
襄雅把餐桌上盤子和廚餘放到推車上,最後她終於說:“百貨公司折扣案進行的差不多,大概不需要我了。”
“以後那些事交給僱員去辦就好。”
“是。”
“你不開心?”
“不,只是我以前是工作狂,所以閒下來不知道要做什麼。”
“我工作的時後,你可以去仕女具樂部,或是逛街購物、喝下午茶都可以,我不會限制你的行動。”
“我以前去都是在與貴婦們套交情好做生意。”
“你沒有特別喜歡的娛樂活動?”
“好像沒有。”如果烹飪和烘焙不算娛樂活動的話。
“有任何需要就從這個銀行帳戶提用,這是提款卡和信用卡。”
“我不需要。”
“你是我的未婚妻,助理說你沒有家人,你也沒工作,你的花費當然由我出。”
要不是雷克,自己也不會落到今天的下場,襄雅心想。
“我可以去工作。”
“不,你可以和我的朋友們的太太做慈善事業。”
襄雅其實不特別喜歡倫敦,但是雷克正好和她相反,他閒暇的時候喜歡去紳士具樂部,英國上流社會的男人幾乎都在那幾家碩果僅存的貴族娛樂場所出入。大部分上流社會人士都在倫敦和郊區都有房子,雷克卻沒有在英國鄉間置產。
“你覺得我的能力只能做那個?”襄雅覺得雷克根本記得所有的事。他對她的工作能力向來評價不高。
“是你會有比較多時間陪我。”
“以前你對我工作能力評價不高。”她小心的不露出馬腳,試圖引誘他說出更多。
“我不記得以前和你之間的事。”雷克雙手一攤,擺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
雷克搖頭,拿起柺杖。
“今天有個女的來找我,我的助理說她是公司大股東的遺孀,所以繼承那些股份,助理說我和那個女人約會過,真不知道我以前這麼沒眼光,我已經要助理去說服那女人賣些股份給我或其他有興趣的董事會成員。”
“你不認得她?”襄雅緊張起來。
“有些面熟,但是不記得她是誰。”
“那你不記得我嘍?”
“你想說什麼?”雷克回到沙發坐好。
“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先分開住試著當朋友嗎?”
“我們交往之前不是朋友嗎?”
“我們從來不是朋友,也沒有交往過。”她像是在打謎語。
“胡扯,那樣我怎麼會買那對婚戒。”
法國警方今早給他的報告,說他出車禍前才去把新刻上名字縮寫的指環從珠寶店裡拿回來。助理記得他詢問過百貨公司她的指圍,因為她以前都在自家百貨公司購買身上所有東西,常上媒體,所以他猜到百貨公司有尺寸的紀錄。
“我不清楚。”襄雅把餐車推到門前。
“管家說廚房電子酒櫃裡有酒,你選一瓶,找兩個杯子一起拿來。”
襄雅開啟門,挺直背部走出去。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我以前對你不好?”
“你怎麼會這麼想。”不是不好而是很糟,襄雅想。
“你一副很想離開我的樣子,在醫院你要騙我回來才戴上戒指。”
襄雅手指沒有戴著那個戒指。
“我怕弄丟收起來了。”她決定說謊。
她剛回到倫敦第一次踏出雷克家門就遇到許多注意,好似全英國都知道她和雷克的事,熟人和記者都在追問。雷克的助理說股東會之後倫敦商界就盛傳她和雷克在一起,說她為了愛情放棄百貨公司讓給雷克。而雷克知道外面的風聲,所以才會在回國後立刻把她帶到法國的莊園。
“我喜歡看你戴,丟掉再買新的。”雷克無所謂的說。
“你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
“發生什麼?”
“很多閒言閒語,我去的每個地方人們都用有色眼光看我。”
“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你也不必要去在乎。”
襄雅沒說話,把倒滿酒的杯子推到他面前。
“我想去休息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介意。”雷克拉住她。
她重心不穩跌到他懷裡。
“雷克!”她急著要站起來,雙手推著他的胸膛。
“不,讓我抱著你一會。”他的手壓住她的臀,不讓她離開他的腿上。
他強壯的雙手讓她沒有選擇。
她遲疑一下,輕輕將頭枕在他肩膀上。
“乖女孩,就像這樣。”
她睡眼惺忪的醒來,發現竟然坐在雷克腿上睡著。從雷克爭奪百貨公司介入她的生活開始,她幾乎沒有睡好的一天。
“嗯。”雷克被她吵醒。
她自從來到這裡,和雷克是分房睡的,他也沒有碰過她。
“對......對不起,我這就起來。”
襄雅幫雷克站起來,一邊扶著他,一邊伸手要去拿柺杖,結果她手不夠長,反倒和重心不穩的雷克一起跌到沙發上。
雷克笑出聲:“你扶我回房再來拿柺杖放到我床邊。”
“噢,好。”襄雅覺得很糗,沒有思考太多就照做。
她還沒進過雷克的房裡,等雷克坐在床上她才意識到。
房間面對著倫敦最棒的風景之一,外面夜景美得不可置信,床正對著超大的窗。
襄雅還來不及回過神來,瞬間就被雷克壓在床上。
“雷克,你的腿。”
“我想它好的差不多了。”
“你騙我。”
“不然你怎麼會答應不再去百貨公司。”
因為雷克的妹妹是這波名媛名模風潮大熱門之一,百貨公司現在對企劃案做最後決定的人不知道襄雅和雷克的妹妹之間有不愉快,請求雷克讓其妹擔任年底折扣和假期檔期的代言人。
很不幸的出發到瑞士山區拍攝之前,百貨公司長年合作公關公司做拍攝現場整體造型概念的人病倒,企劃案原構想人襄雅受到百貨公司請求親自出馬。雷克因為已經行動自如,而且自己妹妹也參加這工作就沒有對襄雅的加入多說。
工作人員人數眾多,導演決定集體行動比較方便,捨棄單次搭乘人數不多的直升機,在巴士不能再前進的地方改搭纜車。夏天要實際拍攝冬天的景象必須到山上。
“哇!”雷克的妹妹沒到過瑞士,一切都很新奇。
工作人員搭乘一臺纜車,前方和後方各有一臺載滿普通遊客的纜車,雖然不是滑雪季節,夏天的瑞士仍舊吸引許多遊客到清新的翠綠山中游覽。
“風很大。”某個女性工作人員可能有懼高症,有些害怕。
『嘣。』的一聲,叄臺各能搭載多人的纜車卡在半空中。
襄雅捂住耳朵,她不怕高,但是怕別人的尖叫。
纜車裡的人忙著找方法和外界聯絡,終於等到直升機將前來救援的訊息。
幾個小時後直升機到來,纜車裡又開始忙碌開啟車廂上方的緊急逃生口。
“關小姐。”其中工作人員喚醒襄雅的沉思,要她沿逃生梯爬上去。
“不,身體不適的先走。”襄雅堅持。
“這…...。”
“有人問起來就說我有責任留下來。”
“是......。”工作人員礙於她是前老闆,又是現任老闆的未婚妻,不得不讓步。整個倫敦都知道關襄雅和雷克·萊博特的關係,就算兩人不明說,當屬下的也不敢逾越。
救難直升機只接走一兩批老弱婦孺和身體狀況比較差的人就因為氣候不得不宣告暫停,留下補給品和毛毯,不久夜晚降臨,山區伸手不見五指,西方國家近年來為避免夜間救援造成更大傷害和救援人員危險,沒有立即危險的話無論如何都必須等到天亮才會重新開始。
“喝點酒會讓身體溫暖。”
襄雅以老闆未婚妻身份照顧完車廂裡工作人員的需要,看大部分的人都睡下,就到用毯子包得緊緊的雷克妹妹身旁坐下,揚揚手中酒瓶和塑膠杯。
“不想喝。”
“我不會絆住你哥。”她把杯子放在地上,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拉緊身上毛毯,用兩個人才聽得見的音量說。車廂內只有一盞露營用電池發電的燈放在正中心。
襄雅過去算是時尚業界的人士,哪會不知道八卦雜誌寫過雷克妹妹參加派對酒量很好的新聞。拒絕算是不想與她往來的意思吧。
“你會離開他?”
“他本來就不屬於我。”襄雅看看手上在微弱光線下仍舊微微發光的戒指,喝下一口酒。
“你愛他嗎?”
“我不懂愛。”襄雅說的是實話,她的父親從來沒有教過她,學校也沒有教。從懂事起,父親對她就像對一位員工。
“他對你不會認真,你最好不要期盼什麼。”
襄雅無聲笑了,雷克的妹妹還像個小孩,也難怪,雷克和妹妹年紀差很多。
“是嗎。”
“我認識我哥一輩子,比你瞭解他。”
襄雅笑而不答,又喝一口酒,身體往後靠在車廂牆邊,閉上雙眼。
雷克不敢相信襄雅離開他身旁才不到一天就出問題。
“老闆。”雷克的助理安排先脫險到醫院檢查過身體的公司人員住進旅館,來到旅館酒吧找他。
雷克沒有說話,他不願意承認他很害怕,烈酒和人群幫忙掩蓋他的不安。
“公關公司說會想辦法借到攝影棚最快的檔期,改用棚拍和電腦處理折扣廣告的拍攝。因為倫敦所有攝影棚都要等,拍好後製會有點趕,不過應該沒問題。”
雷克點點頭。他後悔答應襄雅為了較好的效果採現場拍攝。
“去休息吧。”
“是。”助理見雷克表情嚴肅不敢多說立刻離去。
雷克離開酒吧,回到旅館房間,窗外可以見到一片黑暗中遠處傳來叄道微弱燈光,那就是襄雅所在的地方。他走到窗前,試圖看清燈光所在的地方,卻除了光芒什麼都看不到。
稍早警方說風太大纜車自動停止運作,纜車繩暫時安全無虞,但他無法不去想萬一鋼索支撐不住的結果。
他走到房間桌前,翻開車禍時缺頁的調查報告副本,裡面私家偵探清楚寫著附件的照片是來自別墅通往碼頭的攝影機,有他妹妹和那個纏著他不放的股東未亡人。他希望他妹妹和襄雅掉到水裡的事沒有關聯,只是剛好遇見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