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左右，陳墨合感到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林紹搖晃地摸上床。

“怎麼才回來。”陳墨合迷迷糊糊地問。

林紹顯然沒預料到妻子還未睡，站在床邊，酒勁還未散，他言語含糊，“三兒的……小……小女朋友生日，玩兒的晚……了一些。”

生日……

陳墨合沒接話，林紹身上酒氣很重，暈暈乎乎地砸進床上，陳墨合識趣地向床邊挪了挪，林紹卻一個勁兒的向她靠去，他的手不安生地在她身上游走，喘著粗氣地咬著她的耳朵。

“很累，明天你還要去公司，睡吧。”陳墨合推開他的手，坐起身，“我去書房睡。”

林紹一把將她按回床上，壓低了聲音“你不是總跟媽說……說我不回家陪你，我這不是陪你了？”他伸手掐了陳墨合的臉一下，磁性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寶貝。”

“3點了。”陳墨合閉上眼，冷冰冰地提醒他時間。

林紹根本不理，自顧自地親吻著她，他褪去她的上衣，看到左肩的疤，摸了摸，眼底飄過一絲鄙夷，輕哼了一聲。

這聲輕哼使她想起往昔林紹對她的種種，想到今天的林峰，她心中窩著無名的火，伸手推搡林紹。

這般拒絕的陳墨合讓林紹有些不耐煩，他低吼了一聲，試圖讓陳墨合順從，一隻手擒住她的雙臂，舉過她頭頂，另隻手卡著她的下巴，他掐得有點疼，陳墨合咬在他手上，林紹吃痛，摔了一巴掌在她臉上。

陳墨合這才安靜了下來，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放棄了掙扎，任由林紹在自己身上來回蹂躪。

興許是醉酒的原因，林紹最終心有餘而力不足，趴在陳墨合身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陳墨合卻一直睜眼到天亮。

這兩年以來，她生活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她的學業斷崖、家庭變故、婚姻空殼，無數重擔壓得她喘不過氣，彷彿跌入谷底的青蛙，看似不斷地向上蹦，卻沒有任何意義。

早上7點半，林紹關掉鬧鐘，頭疼欲裂，心裡暗罵三兒這個摳門貨昨晚拿的幾瓶威士忌一定是假的。

他揉了揉臉，長長地打了一個呵欠，翻了個身，仔細回憶自己昨晚是怎麼回家的。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看著陳墨合，她圍著圍裙，頭髮鬆鬆地束在腦後，端著蜂蜜水走了進來遞給他。

接過水，一飲而盡，把空杯子遞迴給她，下床，穿上床邊放好的拖鞋，跟隨陳墨合出了臥室。

衛生間裡，擠好牙膏的牙刷放在杯子上，裡面是溫水。

他洗完澡後走到餐廳，拿起一片面包，說道“明天吃點別的吧，豆漿油條也行。”

“好。”

陳墨合背對著他，在廚房忙活著，一會兒後端出來一盤沙拉。

陳墨合坐在餐桌另一側，拿起一杯牛奶遞給林紹，林紹接過牛奶，才注意到陳墨合臉上淺紅的指印。

“我……我昨天打你了？”語氣雖然是疑問，但二人心知肚明。

陳墨合沒接話，把沙拉放到他面前。

林紹沉默了一會兒，道“對不起，我喝多酒就犯渾這毛病怎麼也改不了，昨天三兒那貨拿的酒肯定是假……”

“吃飯吧。”陳墨合打斷了他冗長又無用的解釋。

林紹吃癟，但想起自己的那一巴掌，又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一頓飯，兩人無語。

飯後，換好衣服，陳墨合走到玄關給他拿好公文包，替他繫好領帶。

“媽昨天打電話，說週五下班了回家吃飯，要給綰綰接風。”陳墨合替他理了理西裝。

“好。”林紹拿起包，他攬著陳墨合的腰，想親她一下，她卻側臉躲了過去。

林紹也不惱，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親暱地掐了一把，轉身剛準備走，又回身，說“我給你了轉了點兒錢，最近忙，也沒去看爸，你給爸買點兒東西吧。”

“嗯。”陳墨合點了點頭。

“下個月開始換個護工吧，上次聽媽說對這個護工不太滿意，我跟李叔打個招呼。”林紹又道“該花的錢一定花。”

“沒事兒，你不用操心，去上班吧。”陳墨合撫了撫他的手臂，輕輕地把他往外送“晚上等你。”

林紹沒再說什麼，出門離開了。

林紹走後，陳墨合冰敷了一下臉，又將家裡收拾乾淨。

下午就如同往日一般，奔往療養院。

這是北方最大的也是最好的療養院，陳墨合的父親自出院後，就一直住在這裡，他住的是較高級別的房間，帶有會客室、廚房、娛樂室、大陽臺和康復訓練器械等，24小時的護工和專屬醫生，一個月6萬多。

“喬喬來了”坐在沙發上讀書的陳墨合的母親聽見動靜，摘下眼鏡放下書，溫柔地迎上前來，接過陳墨合手中的水果，“東西給媽媽，拎這麼多沉不沉。”

陳墨合一邊摟著媽媽，一邊把水果放在桌子上，笑著說“哪兒就沉了。”她目光在房間中逡巡“我爸呢？”

“出去啦，說是太陽好，老李推著他曬太陽去了。”

陳墨合淡淡的“哦”了一聲。老李就是林紹說的李叔，是陳墨合婆婆、林紹母親好友的丈夫，也是這家療養院股東之一。

“你爸跟李主任算是棋逢對手了，這兩天下棋下的實在是上癮了，”陳母洗乾淨了葡萄拿給陳墨合“昨天你走以後倆人又下到9點多。”

陳墨合走到床邊收拾，陳母走到另一邊，問“昨天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你跟小紹啊，昨天你生日，應該全家一起吃飯慶祝慶祝的，你爸非讓你們小兩口自個兒過，他是個男人，看不出，我是你媽我還看不出嗎？小紹是不是不記得你生日？”

陳墨合又想起了昨天，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林峰，她頓了頓，說“怎麼不記得，早上還給我轉了一萬。”

“小紹工作忙，他有這個心就行了，這兩口子過日子啊……”陳母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說“要不是你爸這事兒，也不會拖累你……”說著眼淚就要下來。

“媽，您這是……說什麼呢，林紹……林紹不太會表達，但是心裡有我，我們好著呢，放心吧。”

“當媽的都想閨女嫁得好，小紹心眼兒不錯，就是被家裡嬌慣的很了，你多照顧照顧他，少來夫妻老來伴，以後要過一輩子，哪能沒摩擦，只要他心裡有你就行。”

“沒事兒，甭操心我，我都多大了。”

“儘快要個孩子就行了，要個孩子，他就收心了。”

提起孩子，陳墨合收拾被子的手緊了一下，擠出一個微笑，說“我知道了。”

陳母不再提這事兒，轉身說起自己的學生最近多麼多麼差勁，交來的論文一塌糊塗。

陳墨合聽著媽媽的碎碎念，走到陽臺上曬被子，聽到樓下花園裡傳來的笑聲，是下棋贏了的父親，她突然感到一陣暖意。

這兩年，她的生活充滿了變故，步履維艱。

但還能聽到媽媽的碎碎念、爸爸的笑聲，又能釋懷些許無奈。

“沒什麼好抱怨的。”她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