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嫋嫋的涼意激起一陣酥麻。一夜趴睡的姿勢,雙腿有些腫脹。安亦就著趴下的動作,反手去捏後頸,緩解僵硬。
一隻乾燥的手早她一步,覆在那塊嬌嫩的面板上,緩緩用力。
“感覺好些了嗎?”許岸眼下泛青,略顯落拓。
“嗯,好多了,”安亦沒動,只是露了雙眼出來,“你想吃什麼。”
她的頸側還有顯眼的吻痕,許岸還記得身體的感受,胸前的青紫醒來時就看見了。那種失控的快感和不安,在見到安亦時,落下大半。只是,心頭盤踞的黑影,仍是不見消退。
“昨晚,我,”他動了動嘴,換了個詞,“是不是,和你。”
“不是我,”安亦沒有錯過他的那抹遲疑,她故作輕鬆的笑了,“許岸,如果我生氣,今早就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是她勸許岸參加慶功宴,是簡司那個混蛋花費心思的設局,就是為了看個熱鬧。她有什麼理由去怪這個人?
頸後的手倏爾緩緩抽回,許岸閉上眼,嘴角繃直。
......
簡司在家睡到七點,被樓下乒乒乓乓的搬弄吵醒。房子的隔音其實很好,可抵不過他敏感的聽覺系統。夜裡,水龍頭的滴水聲,都會在他耳邊放大。何況,樓下的人,似乎渾然沒發現家裡多了這個人。
他坐起身,曲腿,雙肘支在膝上。背脊微彎,緊實的肌肉在睡衣外撐起一道有力的弧線,如同一張待發的弓。他耷拉著腦袋,細碎的額髮垂下來,擋住了微光閃閃的眼眸。
起床氣嚴重的他,整個情緒在作惡和暴躁中來回切換。他沉著臉,趿拉著拖鞋,在陳列櫃隨手抄了個釉彩花瓶,掂了掂分量。拉開房門,懶懶散散的拎著花瓶,走到二樓護欄邊。
他睡意未散,半闔著眼,只是隨意找了個靠自己最近的地方,也是最吵的地方。花瓶在他手中搖搖欲墜,伸長手臂。
鬆手,回身,再懶洋洋的眯著眼睛踱步回房。
樓下一個清脆的碎裂聲。
叄秒後,是大大小小的驚呼聲。但很快,這陣驚呼聲被強制按了下來。
耳邊一片寧靜,他戴上眼罩,再次睡著。
等他補完覺,檯鐘顯示是中午十二點。他有些餓,洗漱後去樓下。餐桌邊沒人,客廳的沙發上倒坐了幾個男女。
樓下幾人還算和諧的氛圍,因他的突然出現,立馬出現卡頓,摻雜了些緊張和小心。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小少年,臉上是被碎片濺傷的血痕。他別開眼,眼裡是還來不及掩藏的憎惡。
沒人敢和他主動打招呼,各自瑟瑟的縮頭,喝咖啡的,玩手機的。但餘光不由自主的沒離開過那道危險的身影。
廚房裡的張阿姨見他下來,成了唯一一個笑臉對他的人。
“阿七呀,阿姨給你煮了湯,正好這會喝。”
簡司囫圇喝了幾勺,張阿姨燉湯有些清淡,他口味重,每次都是強迫自己下嚥。
“難得回來,晚飯也留下來吃吧?”張阿姨又端了幾樣小菜過來。
沙發上的幾人,立即收緊身體,伸長了耳朵,發出觸角關注著餐桌動向。
“不了,”喉嚨發乾,說話也沙啞了些,“晚上有事。”
張阿姨勸不住他,更留不住他,唯有惋惜的嘆氣,“阿七,你爸今天生日,我準備了好些你倆愛吃的。”
簡司悶頭喝完最後一口清湯,拿餐巾拭嘴,“嗯,你們晚上玩的開心。”
他說完,斜睨了沙發上那幾人聽完他的回答後,如釋重負的軟下肩膀。
臨出門,他腦子裡有根細弦撥動,他選擇遵從內心。
端坐在沙發上的少年,眼看著半隻腳邁出去的人,轉身大步衝著他走開。少年驀地被施了定身術,四肢漸涼。
“弟弟,”簡司唇角一勾,“生日快樂,早上的禮物不喜歡嗎?”
少年一臉驚懼,“七,七哥,我。”
“喜歡就好,”他按了按少年的肩膀,“下次,送你個宋朝的吧,摔的更響。”
“咚。”沙發一頭的貴氣婦人,失手打翻了咖啡杯。她唯唯諾諾的不敢去撿,甚至不敢對著欺負兒子的人叫罵幾句。
簡司譏笑,掃視一圈神色不一的男男女女,回身離去。
司機送他一路駛向叄環的跑馬場,他在大門下車。和門童一塊豎在那兒的女孩,甫一見他,不耐的五官頓時如沐春風,嬌俏動人。
“七哥,”溫藹碎步跑來,雙手攀上他的胳膊,“人家等你好久了!”
簡司沒去應答,帶著這個人體掛件來到了常待的休息室。裡面兩個同齡的男人正抽菸說著什麼,瞧見主角來了,紛紛滅了煙過來。
“七哥,可以啊,”陳鋒手肘拱拱他,“大明星,嘿!”
被個稍顯醜陋的男人打量,溫藹有些不悅,臉上卻沒什麼表現。跟了簡司兩個月,知道他嘴刁歸嘴刁,可不會兩男一女搞3P,立即安心了不少。
叄個男人談論的都是生意圈子的門道,溫藹聽了一半,指望聽出什麼內幕可以出去賣錢,也沒希望了。在簡司耳邊唸了念,起身去洗手間補妝。
陳鋒的視線就沒從溫藹身上下來過,她走了,他還戀戀不忘。
徐然看不慣這失魂落魄的鬼樣,打趣他,“喜歡自己去找一個,他叄哥手下不是剛簽了個校花麼。”
“我就算了,”陳鋒很有自知之明,“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不是有錢人。”他泡過的女人,不愛他的人就算了,還嫌棄他的錢。他就是那些女人往上的跳板,晦氣!
“那你做點善事吧,”簡司挑了瓶酒,交給侍應生,“相由心生嘛!”
徐然大笑,“七哥,你是最有資格講這話的。”
幾人談笑間,溫藹走了進來。她走的急,沒注意另一頭醒完酒出來的侍應生,二人撞個正著。
“你怎麼回事?”她一身迪奧全交待在這兒了。
陳鋒見佳人受累,七哥還穩坐在高腳凳上。於是一馬當先的衝在前頭,接過侍應生的帕子積極給小美人擦拭。
“我自己來。”溫藹臉黑了一圈,陳鋒那雙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是讓他覺得不壞好心。
“呀。”她小聲輕呼。
簡司這才扭頭去看,溫藹揮開陳鋒那隻手,猛地退後幾步。
“你幹什麼?”
陳鋒一臉懵逼,我幹什麼?我這不給你,擦酒漬麼?
“七哥,”溫藹不愧是專業演員,那眼淚說來就來,含在眼眶裡,還不帶往外淌。欲泣還休的,特別委屈,“我,我。”
簡司無趣的擺擺頭,“你自己上去換件衣服吧。”
“七哥?”溫藹眼尾下挑,雙眼努力睜大,嘴唇輕咬,“他剛剛明明就。”
她才二十二歲,老天爺賞飯吃,得過幾個國內的獎。她的第一任男友第一任金主就是眼前這位丰姿俊逸的年輕人,他很好,要什麼給什麼。連她的床上功夫,都是他調教出來的。
溫藹動了真心,她覺得自己不是被包養,而是和他在進行一場戀愛。她不肯輕易相信簡司會對這事視若無睹。
“陳鋒,”簡司勾了勾手指,“帶她去上面換衣服。”
陳鋒被幸運砸中,雙眼噌一下亮起來。
溫藹一顆心瞬時沉到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