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伴我不會摔的,我可勇武了。”小柿子站在地上揚下巴,“對吧爹。”
“對對對,你隨著我勇武,隨你阿爹聰慧,這是你顧伯伯說的。”歷無病意思有事找顧兆,從幾天前就開始磨他,要出宮送福福哥哥科舉,今日天不亮就起來站在寢殿門口喊父後。
要不是親生的,歷無病是想揍的。
容燁說:“你去吧,別耽誤了福寶考試。”
帝后二人未下馬車——真下馬車,被認出來大動干戈的,很容易影響其他考生心態。黎照曦見帝后皇儲,那是當親人一般,叔叔阿叔弟弟的叫,可其他人不是,這才是考秀才,天子龍顏豈是尋常百姓可見的?
於是小柿子帶著侍衛去送他福福哥哥去科舉了。
“別緊張,別怕。”
“加油黎照曦。”
“福福哥哥,考試順利。”
“福寶哥哥加油。”
……
黎照曦在親人好友相送下,心中堅定自信的進了考院。
光武十年春,歷史上第一位哥兒科舉院試,十日之後,榜單出來,案首黎照曦,籍貫寧平府縣西坪村人士。
黎照曦所答試卷也被張貼了出來,據稱不服爭辯的、落榜的考生見此卷,駐留許久,而後是心服口服的,也有負隅頑抗故意找茬貽笑大方的。
“你不用跟我嘴硬,黎照曦的試卷就在此,有本事你把你的文章貼出來,大家評斷評斷,我是服氣了。”
“對,既是考試評判的就是文章,你口口聲聲提什麼哥兒,你自詡君子,如今卻輸不起,惱羞成怒攻擊黎照曦哥兒身份,可真是丟盡男子的臉。”
“不恥與你為伍。”
黎照曦成績連同手抄試卷封存起來,顧兆寫了信,讓豐運送往滁州,他家師兄聽到福寶成績後,已經紅了眼眶,聽思源說好像喝多了醉了一場。
……老師師孃見此,應當也是高興的。
信傳過去,白茵纏綿病榻多年,見了信讀了福寶做的文章,容光煥發精神起來,說了三聲好,還讓下人送上酒,要與孫沐飲酒慶祝。
夫妻二人喝著酒,只是喝到了最後便是啞聲哭了起來。
翌日,白茵便去世了。
訊息傳到京中報喪,孫沐特意在信中交代,莫要打擾福寶今年秋闈,他們在天有靈,定是想看福寶繼續科舉考試的……
同年十月秋闈,院試案首黎照曦參加科舉,再度得了案首,只等來年開春殿試,來擇取名次,不過兩次成績下來,打的那些看笑話說嘴的人臉疼。
光武十一年春,黎府黎照曦連中三元,摘得了狀元之位。同時半月之後,兩件白事,一是滁州來信,孫沐去世。二是西坪村來信,顧阿奶去了。
顧兆初聞報喪信,沒回過神來。
“怎麼就走了?”
老師是去年深秋去的,不過臨走前吩咐家中孩子,不讓給京裡報信,只待來年春黎照曦殿試完再報,還讓把黎照曦卷子和成績給他燒一份報信。
黎週週抱著相公輕輕拍了下,一晃多年,他見老師師孃時,師孃就身子骨不好,老師多是消瘦,當年回村時,阿奶雖是腿腳不便,但頓頓還要吃肉,胃口很好,村中多說阿奶長壽之相。
可仔細一想,回村時已經是十年前了。
最後一次見老師師孃也是五年前的事了。
顧閣老請旨回鄉奔喪,聖上聞言,下了旨意封顧寧氏為太安人……
顧阿奶去世,在村中人看來是喜喪,活到了八十九歲,後半生享盡了福,不缺吃穿,子嗣孝順,顧家幾房皆是殷實,子孫還中了科舉,顧家也算是有了底氣,是高壽老人享福離去的。
死後還有皇帝老爺封的誥命,這在整個寧平府縣,包括宛南州城,顧阿奶可是獨一份的殊榮……
顧兆在村中守孝三個月,京中聖上派人來請,不過顧兆寫了信表明遲一些回去,他們一家還要去一趟滁州。
黎大就在村中。
顧兆黎週週黎照曦,還有林康安四人去了滁州。
孫沐白茵合葬,埋在一起,早已封墳,墳上已經長了青青矮草,四人親自動手修整,顧兆跪在墳前燒了紙錢上香,說了許多事情。
“師爺爺師奶奶,我考中狀元了。”黎照曦低聲說:“我想親自來報信,我作畫也有了增進,師奶奶您替福寶看看,看了您和師爺爺可不能笑話福寶的,福寶已經很棒了……”
顧兆在墳前站了許久,而後吐了一口濁氣,牽著週週的手。
“週週,以後老了,找塊喜歡的地兒,我們也埋在一起。”
“好。”
人生太久,功名利祿,生老病死,各種折磨,苦難、失意、悔恨、痛楚,回首半生,顧兆沒想起來自己有什麼磋磨苦難,記起來的都是幸福快樂有周周的記憶。
要是哪天死了,同週週躺在地下,也是一件幸事。
死亡新生輪迴反覆,自然規律,沒什麼可怕的。
顧兆和黎週週心意交替,無需言語,從滁州北上時,更為從容平靜,也更為珍惜當下時間……
光武十二年春,黎照曦與林康安結親,並未說嫁娶,京中貴族圈子議論紛紛,皆說不合規矩,可這黎府打破的規矩又何嘗只有這個。
光武十三年夏,海上通商部第二次出發,這次船隊有二百艘,帶頭出航的是昭海伯王堅。
同年,大曆土地上大片播種著外來新奇的種子,百姓們沒聽過玉米、辣椒、西紅柿是什麼,只是衙門給免費發了,他們就去領,還有農事官教的,最初沒人敢種太多,只想著半畝一畝地的先試試看。
外頭的東西誰知道好壞呢。
光武十六年夏,因過去幾年,朝中反覆諫言光武帝選秀廣納後宮,這次的小朝會上,光武帝宣佈退位,讓位皇太子歷天蒔,彼時歷天蒔年十三歲。
聖意已決,退位前封閣老顧兆為一等輔政大臣,直到新帝成年。
此時顧閣老年五十二歲,歷經康景、天順、光武,如今輔佐永熠新帝,四朝老臣,權傾朝野,再無人可撼動其地位。
如今的赫赫權勢,回首最初,一切開始在那次見面。
“我是來……”賠罪。
“來、來——週週你什麼時候來娶我呀?”
開門見來人的黎週週,對上未來夫婿的雙眼,熟悉的容貌,陌生的雙眼,像是換了人一般,再聽聞話當場愣住,臉羞窘的通紅,也是自此認定了。
攜手一生,白頭到老,不離不棄。
作者有話要說:
去年11月3日開坑,日更沒斷過,快八個月,之後番外日更字數會在三千到四千。
寫什麼會標標題。
第252章 番外一 海上霸主王
“……封了昭海伯。”
“真的假的?”
“咱們昭州衙門口告示貼了,能有假的?”
“我去瞧瞧,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王老闆該得的。”
“我也去,一同一同。”
這日大早上的,昭州街道百姓便傳開了,後來往衙門前一看,師爺正講著,仔細一聽果然是,當即百姓們高興的不得了,尤其是昭州城的婦人們最為高興了,王老闆在昭州城婦人中的地位是很高的。
“去年回來了,聽說帶了好多東西,這一去整整四年,我想起來就是提心吊膽的操心,回來了一顆心總算是落回去了,想是立了功勞,但沒成想皇帝老爺竟給王老闆封了伯。”
“這伯是啥啊?”
婦人不懂問師爺。昭州的師爺聽這問題嘴角直抽,見大傢伙都巴巴看他,當即說:“我看你們樂呵呵說好,還以為你們知道,敢情你們都不知道昭海伯是什麼。”
“都是平頭百姓的,哪裡懂這些,師爺您給講講?”
“是不是做官的?”
“不可能,哥兒咋能做官。”
“那是啥?我只知道王爺,戲文裡講過。”
大傢伙七嘴八舌的,師爺對此也見怪不怪了,他們昭州百姓膽子大,說話議論政事也不是沒有過得,反正風氣就這麼來了,他以前覺得荒唐,如今習慣了倒也好,挺熱鬧近人的。
“普天之下,最高的那便是聖上,皇帝了。皇帝的手足封親王,也就是王爺,之後便是郡王,這些都是沾著皇家血脈的。”
百姓這個懂,那是皇帝老爺一家人,一人當皇帝,兄弟姊妹就是親王郡王公主郡主啥的。
“這伯是不是不是沾親的叫法?”有婦人問。
師爺撫著鬍鬚點頭,一口氣說了,“一品的那是公,兩郡戎州那邊的鎮南公孟大將軍——”
這個百姓都知道,是顧大人的義子孟將軍,以前還經常護送福寶上學,路上遇見了,同福寶少爺打招呼,孟見雲也會多看你兩眼的,挺俊俏清秀的小郎。
沒成想以後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那鎮南公封了後,昭州百姓談了近一年,早被科普過了,是那一頂一的,有封地有祿米銀兩,是整個南邊最大的了,就是那大官老爺見了都得行禮。
“之後就是候,這是正二品,接下來就是伯,正三品,聖上還賜了名諱,昭海伯,封地就是咱們昭州這邊,享有品階、祿米、銀兩供奉,有昭海伯鎮著咱們昭州,不怕有什麼宵小來擾了。”師爺道。
自然現在也沒有不長眼的來擾。
百姓聽聞頓時驚訝,“竟這麼有來頭。”
“梁大人才五品,昭海伯就三品,可真是厲害。”
早些年,昭州知州陳大人陳翁退了,梁大人頂替了位置成了知州,如今正五品的官。有這麼一對比,百姓們頓時明白哪個大哪個小,王老闆如今地位在哪裡。
倒是沒什麼人酸的,更多的是痛快。
尤其是昭州的婦人們,皆是鼓掌喝彩叫好的,過去這麼多年,廠子開的好,生意旺盛,有時候一些廠裡工人的家事難處,只要是求到王老闆那兒,能解決的都解決,還有廠裡的福利,每年蹴鞠大賽對參加婦人的獎勵,樁樁件件的,王老闆就成了昭州婦人、夫郎的主心骨榜樣一般。
有人是替王老闆記著仇,如今聽了好訊息,不由痛快擠兌王家幾句。
“呵!讓王宏貴那老傢伙後悔去吧。”
王宏貴就是王堅的父親。
“當年黎老闆一家前腳剛走,王老闆分了一半股份錢財,那也是黎老闆給的,關王宏貴屁事,後腳就不要臉逼上門,先是求又是哭,還讓姨娘上門求,說什麼你一個哥兒掌管這麼多錢財到頭都是外人的……你聽聽這是人話嗎,就非得交給王宏貴手裡,才不是外的錢財了?”
這事昭州百姓早知道了,可每次說起來還能痛快聊半晌。
有人接嘴說:“不就是想哄了王老闆手裡大筆錢財股份,那王夫人還說給王老闆介紹好的人家,聽聽這屁話,我要是王老闆有錢有股份,還嫁什麼人。”
“要是個十幾歲的小年輕指定就被騙了。”
那時候王家全家動員,千方百計,又是拿輿論孝道壓王堅,又是威逼嚇唬王堅,甚至連詛咒的話都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