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伯侯夫人都看在眼裡,心下譏諷冷笑。
她面帶慈愛走過去,卻壓低嗓音道:“崔家的小郡主模樣生的好,當年她爹孃婚宴,我也是去了的,跨火盆都是崔大公子抱著,實在會心疼人。”
“滾!”
攸寧郡主面色沉沉。目中無人的起身擦過承伯侯夫人。
沈嫿懶懶的收回落在攸寧郡主身上的視線。
“崔絨!”有小女娘奶糯的再喊。
沈嫿抬眼看去,就見她著藕色錦裙跑來。
前不久還抱著沈嫿胳膊,半眯著眼的崔絨,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她繃著臉:“你怎麼來了?”
“我給你看看我的新首飾。”
小女娘炫耀的將手腕湊過來,上頭是成色極好的玉鐲。
“這是我阿孃送我的生辰禮,是她親自買的籽料,聘請中山先生做的圖,又找了做工藝三十多載的師傅定製的。”
她眼神落在崔絨空落落的手腕上。
“你阿孃怎就沒給你買呢?”
小女娘樣貌清秀,打扮的很是精緻。抹著胭脂,擦著口脂,身上塗著香粉。髮髻輸的一絲不苟也缺了份童真。
沈嫿託著下頜。
看崔絨這般,眼前怕就是南太夫人府上的小女娘了。
當年這個年紀,她身上也只是燻了香,沈家漾漾唇紅齒白,無需過多裝扮,真正接觸胭脂水粉,還是十歲後。
反觀崔絨只有肉嘟嘟的嬌憨可愛。
她臉上只抹了沈嫿給她擦的香膏。再無其他,白白嫩嫩乾乾淨淨的。
崔絨語氣很衝:“要你管!”
沈嫿卻很虛心求教:“中山先生是誰?”
崔絨被問住了:“不知道。”
沈嫿:“看來沒什麼名氣。”
謝宜寧輕聲提醒:“中山先生是盛京最負盛名的繪圖師,專攻首飾,器皿之物,曾在皇宮給貴人繪圖多年,年紀大了這才被放出宮。”
“許多人慕名而來,求他精心設計,多半是一場空。”
沈嫿明白了。
她很賞臉的衝南枝招了招手。
“小孩,再伸近些,給我也瞧瞧。”
南枝有些得意。
她看在沈嫿長的很不錯的份上,很大方的給她看。
“中山先生可傲了,我阿孃日日去拜訪,足足一月,他才點頭應下。”
手鐲在太光照下呈乳白半透明色,花紋樣式複雜,雕工也很漂亮。的確別出心裁。
崔絨看沈嫿看的仔細,不由惱怒,她壓低嗓音:“你怎麼回事?沒瞧見我和她不合嗎?”
沈嫿卻是憂愁的抿著唇:“早知有這麼一號人物,我合該早早去見上一見。”
“他若是同那給先皇畫過圖紙的棺材師傅一同給我繪製,我的棺材一定更亮眼了。”
“若是再爭氣些,沒準來年開春,就能成型了。”
沈嫿想到這裡,不免又開始焦慮。
她如果真的不死了,這棺材豈不是得留著積灰了?
用不著了!
煩!
謝宜寧:……
崔絨:……
她想到了沈嫿的定棺帝王木,內棺紫檀木,棺材板是白玉。雕工棺外是盛京大街,內是星辰大海,頓時覺得南枝腕上的手鐲不如何了。
“顯擺什麼呢!這也值得你特地來自誇?”
南枝傻眼。
很快,她吃吃的笑:“好好同你說話,你怎麼又惱了?”
“且讓我猜猜,可是你整日如猴兒般上躥下跳,怕磕了碰了,這才沒敢戴的。”
她有些驕傲:“你身上的首飾,也的確少了些。寒酸了呢。”
崔絨擼起袖子,準備打架。後領被沈嫿提住。
崔絨:“啊,別攔——”
手腕上一重,沈嫿將血玉掛到崔絨的腕上。
崔絨不敢動:“這看著很貴。”
“能買一座宅子。”
“我……我若摔了,要賠嗎?”
“給你扔著玩。”
第288章 成家的意義是靈魂所歸。
而就在這時,南太夫人姍姍來遲。
“枝姐兒。”
她嗔:“我找了你一圈,還以為又跑哪裡去野了。”
說著,她好似才看見崔絨,南太夫人眼底劃過一絲精光道:“你祖母沒來嗎?我還想著趁著機會見見她。她也是,一點小事記在心上,還在怨我。這肚量還是太淺了些。”
崔絨盯著尺寸並不適合她戴的鐲子。
“我祖母才不稀罕搭理你。”
南太夫人一哽:“你這孩子又怎麼了?”
沈嫿:“她大抵想在南府邊上買一座宅子吧。”
很快,南太夫人沉著臉領著南枝走了。
韋盈盈也湊了過來。
幾個女娘坐在偏僻一角,相對於投壺那邊也顯得冷清了,可沒有暗自較勁相互說著話,各自輕鬆時間過得很快。
直到圍獵那邊出了意外。
衛大公子滿身髒汙被侍衛背了回來。他一路痛呼,衣襬下的血往下淌。面上的面具不知何時掉了,那慘不忍睹帶著膿血的臉,徹底暴露在眾人面前。
周圍全是一片吸氣聲。
“這是誰?”
“原來人也是能長成這樣的。”
一同回來的還有謝珣。
謝珣吩咐官兵:“尋跟隨的太醫去衛公子的帳內。”
“是。”
“什麼?衛大公子?”
“我記得他長的頗俊啊。這是換了個頭嗎?”
衛夫人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忙上前,顫聲問:“這是怎麼了?”
見事不對,提督夫人不動神色的領著顏宓走近。她冷冷的扯了扯嘴角。面有怒容。
這就是所謂的花粉過敏?這怕是徹底毀容了。
顏宓卻神色平靜,她好似一點也不在意衛熙恆長的有多磕磣。
謝珣:“衛大公子誤入陷阱,那是官家先前命人設的。衛大公子許是捕獵專注投入。一個沒留神連人帶馬一併掉了進去。”
“怕是傷勢不輕。”
饒是謝珣再溫和,這會兒也壓著怒火。
他好不容易發現兔子窩,裡頭十幾只兔子都是剛出生不久的,還不及巴掌大。
漾漾一定會喜歡。
衛熙恆早不掉坑,晚不掉坑,偏偏這個節骨眼掉了。
他只想去抱兔子,本想讓崔韞去救,偏偏崔韞目不斜視就這麼騎著馬走了。
提督夫人如鯁在喉。
那陷阱誰會不知!陷阱裡頭全是捕獸夾。是官家的一時興起作為。
衛熙恆是蠢到沒邊了。
衛夫人心驚膽戰,面色發白。她已然無法顧及別的了。
她不知衛熙恆傷哪兒了。可別傷了那處,又無法人道了。
看著一群人離開,沈嫿拖著下頜。
她高貴冷豔:“這次春獵,當真是精彩了。”
韋盈盈卻是苦著臉:“他若真有個不好,苦的還是顏姐姐。”
話音剛落,就見一聲尖叫。是不遠處公主帳內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