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還能用得下飯。
沈巍再也坐不住,他換上乾淨的衣袍,勉強的對母子笑了笑:“我心裡放心不下,得過去看看。”
“這麼晚了,明日再去也不遲。”
“還是這會兒去的好。”
剛出了沈府,他的臉色就沉的像濃稠的墨汁。
二房那邊的吵鬧暫未收場,沈鶴文好說歹說,才換來沈朱氏的片刻平靜。也就得到片刻的喘息,可誰能想到沈巍突然登門。
他一驚。
“兄……兄長。”
沈巍上前,不由分說揚手重重打了下去。
‘啪’
他怒叱。
“混賬!”
沈鶴文字就被沈朱氏撓的一臉血,如今被打的朝後退了幾步,這才站住身子。
疼的吸氣,腦袋嗡嗡直響。
沈朱氏從外殺回來,便是受人指引,可見風聲如今又傳到了沈巍耳裡。
他哪裡還敢吭聲,一輩子都沒這麼窩囊。
“誰給你的膽子?”
沈巍冷冷的看著他,饒他再看重沈鶴文,也不允許他和薛繆煙曖昧不清。
當初他也是聽沈鶴文的話,才把人安置此處。別是那時,兩人就有了首尾!
越想越憤怒。
“敢爬到我頭上,嗯?”
“我不敢。”沈鶴文只能陪笑。
“我看你敢的很!”
他氣的洶湧起伏。
“那個賤人呢!”
————
沈府。
自沈巍走後,沈雉仍舊是最平靜不過的姿態,他低著頭,靜靜的吃著飯,還不忘給淳筠夾菜。
兩人吃了飯,婆子上前收拾碗筷,很快退下。
屋內燈火搖曳。
“這幾日漾漾氣色好了不少,總不好整日待在府裡。從明日起,讓倚翠送她去學堂。”
沈雉突然言。
他是不想沈嫿待在隨時劍拔弩張的府上,她雖小,卻比誰都敏感。
淳筠應了,她看向沈雉的目光格外溫柔:“也好,總不能讓她整日去擾崔公子清靜。”
屋內很快又陷入一片死寂。
沈雉有很多話想說,可又不知如何說起。
“雉哥兒。”
淳筠看著對面的少年:“這些年,沈家對你期望太高,要求你這些,要求你那些。害的你比同齡人還要老成。”
“你妹妹的身子不好,阿孃慚愧,每每顧不上你,對她總要格外上心些。”
“可你是我生的,是高興或是歡喜,我一眼就能瞧出來。”
從沈雉一入內,他很剋制,可那一團火氣,分明是朝沈巍去的。
到底是長輩的事,誰臉上都無光。也許外人眼裡,沈巍是受牽連。可在淳筠眼裡,沈雉反倒更像是指桑罵槐。
咄咄逼人,這不像她的兒子。
淳筠生的很美,美的宛如溫玉。這些年,歲月也沒在她身上留下痕跡,絲毫看不出來她已生了兩個孩子。
“其實……”
淳筠對上沈雉溼潤沉重的眼眸。她像是受驚的睫毛顫動,最後勉強的笑笑。
想起沈雉所言,她又何嘗看不出方才沈巍的反常。
“你直說便是。”
“阿孃……承受的起。”
屋外,月不知何時藏匿雲層,點綴的繁星也變得格外黯淡。
遠遠候著婆子,正輕聲同婢女說著話,屋內卻傳來壓抑不住的哭腔。
婆子嘴裡的笑意消失。
一個時辰後,沈雉這才出了主院。他離開時視線從婆子身上停留片刻。
這院子裡的都是阿孃的心腹。
果不其然,婆子是個機靈的,即便不知發生了什麼,可仍舊恭敬馬上道:“今日一事,公子放心,我等定然守口如瓶,絕對爛到肚子裡。”
沈雉這才朝外而去。
他走的很慢,可異常堅定。
他去見了倪康,卻不想崔韞也在。
少年一身白袍似雪,翻著醫書,他看的很快,說是一目十行也不為過。放在外人眼裡,只怕是囫圇吞棗,可倪康卻知,他領悟的極快。
倪康:“稀客啊!”
少年嗤笑一聲。
“注意些,你才是客。”
倪康一噎。
他真的是受夠了。
崔韞對上沈雉泛紅的眼:“怎麼過來了?”
倪康:???
這話不應該他問嗎!
這是他的院子!!!
隨後,他聽到沈雉嗓音低沉:“嗯。”
倪康一拍桌子:“我說你們……”
崔韞面無表情的看過來。壓迫力十足。
沈雉眼眸晦暗如深,死氣沉沉。
倪康慫了,嗓音越來越輕,最後消散在風中。
他夾著嗓音。
“得,我給兩位公子煮茶。”
沈雉在崔韞對面坐下。他耳邊仿若還響起淳筠的無助啜泣。
可為母則剛,她咬著牙說。
——他如何對我,都不打緊。那外室,我也認了,看上繡坊,直言便是,我女流之輩,怎會和他去爭,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對漾漾下毒手。
沈雉袖下的手攥緊,他眼裡閃著冷硬的碎光。
“這幾日,我無一日能安眠,便是睡了,也全是噩夢。”
“也不怕崔兄笑話,夢裡的我,爬上阿孃的馬車,隨母親和一院子的奴才在山林中被屠戮,無一活口。”
滿天的血,也遮掩不住罪孽。
個個死不瞑目。
太真實了,他醒來仿若還能感受被刀刺穿心臟的痛楚,卻說不出半句話,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氣。
第539章 求求你啦
以至於,他此刻提及,心臟都在抽搐。也許是他杞人憂天,才會生了荒誕的想法。
可……
“我止不住的在想,他能對漾漾下手,誰能保證不會對阿孃下手?”
還能有什麼,是這種畜生做不出來的。
沈雉有過片刻的茫然,低聲喃喃。
“我和阿孃若亡故漾漾該怎麼辦?”
“她自小就被寵的無法無天,是受不了這個刺激也吃不了苦的。”
在淳筠面前他還得強裝鎮定,可此刻,沈雉頹然癱坐。
他含恨:“沈巍定會再娶,沒準將外頭那個見不得天日的外室抬正,人心醜陋可怖,樹倒猢猻散,屆時有幾個人會真心待她?”
“我也是個懦夫,壓根不敢去想。”
所以,他不允許這件事發生。
沈巍,絕不原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