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河水枯竭災民無數,餓殍千里。
“我萬幸遇見夫人,這才有了今日。”
“他們……怕是早就沒了。”
“也就娘子隔三差五的念上一念。”
她輕輕一笑。
“娘子上回半夜醒來,突至我的屋,我迷迷糊糊見她身上連外衫都沒披,著急忙活將娘子拉入被窩,去捂她凍僵的手,你們猜猜,她在我耳邊說了什麼?”
凝珠:“說了什麼?”
“娘子說嫁妝都給我攢好了。”
她還說。
——他晚來一日,我就在嫁妝裡頭裝十兩。晚來十日,便是一百兩。
倚翠當時就笑。
——不會來的。
——會!你信我。
——那我倒盼著,他莫來了。
——那不行,我錢袋得空了。
幾人正說著話,就看女娘埋著頭,從外頭匆匆入內。
‘砰’的一聲,她一腳踹來門,徑直回了屋。
凝珠和成媽媽面面相覷。
倚翠拉著影五:“出去前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影五:“我不知。”
“娘子明明一炷香前還高高興興給我點了三隻雞!”
倚翠不放心,連忙追上去。就見沈嫿死死咬著唇在翻箱倒櫃。
沈嫿動作很僵硬,可偏偏她越急,越做不了事。
“找不到,怎麼找不到。”
她的嗓音帶著無措的哭腔。
“娘子,您要找什麼?讓奴婢來。”
沈嫿一把拉住倚翠,仿若攀上了救命稻草。
“謝世子給的見面禮。”
“那是奴婢放的,不在這個櫃裡。”
倚翠不知沈嫿怎麼了,可她沒有多問,快步開了角落的櫃子,從最底層取出來。
“娘子要找的在這兒。”
沈嫿強制鎮定的接過鑰匙開鎖。
裡頭躺著根做工精緻的步搖。
上回她錯說成了簪子,謝珣都不曾糾正挑明。
步搖上頭墜著盛開的玉蘭,配著小巧的鈴鐺,拿起來一晃三響。
很快,她察覺出了不同尋常。
指尖捏著的簪根處,凹凸不平仿若刻了字。
她湊近屏住呼吸,視線一寸一寸的落過去。
上頭不過堪堪刻了二個字。
——祖宗。
她仿若能看見,刻字人的眼眸帶著悵然和寵溺。
沈嫿捂住嘴,又哭又笑。
沈雉這人有個毛病,最後收筆為顯飄逸,總是拉長半截。
之前是,眼下步搖也是。
第275章 沒了,都沒了
翌日一早,天色尚未大亮。
可沈嫿卻是一夜未眠,很有精神的來來回回挑選羅裙。
“這件會不會太素了?”
她又換上一件:“豆蔻紫的怎麼樣?”
“娘子穿什麼都是美的。”
沈嫿卻挑剔:“不行,我總覺得太老沉了。”
凝珠:“湖水藍那件如何?”
沈嫿:“不夠穩重。”
好不容易換上滿意的羅裙後,她又坐在銅鏡前,細細的上妝。嘴裡還不忘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半點瞧不出昨兒在倚翠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
倚翠壓下困惑,也不去問,免得在惹了沈嫿傷心。她巧手靈活的給沈嫿盤了發。插上沈淳氏留下的遺物金簪。念著這次出門都是勳貴女眷,娘子不好過於隨便被旁人比了下去。她便要取首飾盒裡頭的珠花。
“用這個。”
沈嫿將昨兒握著睡的步搖遞了上去。
“謝世子眼光出挑,我配著定然是好看的。”
成媽媽在一旁看的膽戰心驚。
侯爺對娘子用心,這次春獵都要帶著,哪家的表姑娘有如此殊榮。
可娘子眼下這般,倒……倒想著藉著崔韞私會情郎。
不管了,只要她們娘子喜歡的!就是姑爺!!!
等沈嫿一切打扮妥當後,崔韞抱著困的還犯迷糊的崔絨過來。
“早膳用了嗎?”
沈嫿:“我有準備點心。”
昨日謝宜寧送的,她還沒來得及嘗。
崔韞頷首:“馬車已在外頭候著,一刻鐘便得出發,先去宮門前回合。”
“即清,去給沈娘子搬行李。”
“是。”
即清在凝珠的帶領下,去了偏方,對著擺的滿滿當當的六大箱,陷入了深思和凌亂。
凝珠:“原先準備了八箱,可我們娘子生怕給侯爺添麻煩,特地列了單子,挑挑選選將八箱縮減了六箱。”
即清有點窒息。他空著手走了出去。
“沈娘子,春獵各府抵多隻準備兩輛貨車,您的箱子大又佔地兒,怕是一輛貨車只能裝兩箱,你瞧瞧可否能再縮減些。”
沈嫿失落不已,她看向崔韞,很小聲道。
“可那些都是平素要用的。”
對此,崔韞好似並不意外。
“往年我同絨姐兒共用一輛貨車足矣。”
這次出門,吃住由內務府的人插手,崔韞也就帶了貼身衣物和平素看的書。
他想著沈嫿是愛美的女娘,除了衣物外,帶些首飾胭脂,精緻些也無妨。
“另一輛貨車獨獨給你用。我想應當是夠的。”
沈嫿愕然,她得將六箱壓縮成兩箱。
崔韞看了眼時辰。見沈嫿舍下什麼都為難後,他沒去偏房,而是入了沈嫿的屋後,吩咐倚翠:“將你們娘子列的單子取來。”
很快,厚厚一疊單子入了他的手。
崔韞看過去。
“七日春獵,帶了十四套換洗衣裙?”
沈嫿:“我不喜七。”
崔韞瞥她一眼,取過毛筆,劃去十四,改成八。
沈嫿探出腦袋,也算滿意。
崔韞不疾不徐的念著:“青花瓷藻紋碗,和田白玉錯嵌寶石碗?”
沈嫿告訴他:“是我拿來用膳的。單日用青花瓷藻紋碗,雙日用和田白玉錯嵌寶石碗。”
崔韞直接劃去。
“湖水色秋羅餃絹帳?”
“嗯嗯,那可是摻著金絲線的!平素我都捨不得用。”
崔韞繼續劃。
“六顆夜明珠?”
“這是表姑母送的,師傅本將其嵌入棺材了,我尋思著沒準用得到,昨兒親自去摳下來的。”
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