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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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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聽她此言,落雪心中一驚,忙斂身俯首道:“公主恕罪,奴婢不敢。”

卻見她語氣輕蔑道:“不過是個妾生子罷了,竟也值得你為他花費心思。”

落雪怕她誤會,急忙解釋:“奴婢只是,只是想到了家裡的小弟,故而便有些不忍罷了……”

想起那個年紀與小皇孫相仿的弟弟,她心中酸澀不已,垂眸低下頭。

殿裡突然安靜了下來。

藺紓靜靜看著她,未發一言。

落雪還要長她幾歲,遙記得自己六歲那年母后為她在闔宮挑選貼身宮婢,起初她覺得彼時還只有十歲的落雪長得好看,便指定了她做自己的貼身宮婢。

時至今日,落雪已然陪伴她整整十年了,對她而言也是亦師亦友的存在。

既是放在身邊的人,母后為了安全起見,都將她們調查過了一輪,藺紓也是知情的,此時見她提起家中舊事,神色憂傷,思及她的身世,她嘴角輕抿,不禁對她產生了幾分憐惜。

“罷了,你下去罷。”藺紓沒忍心再為難她,讓她帶著灰兔一同退下。

落雪抬眸見她神色無異,頓時鬆了一口氣,頷首應下。

藺紓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翌日藺暨登門,來後第一句話便是:“聽說季華苑的人都求到你這兒來了?”

藺紓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反問他:“是麼?倒不曾聽說。”

藺暨深知她的脾性,想來她還在介意與藺琮針鋒相對的過去,搖頭淡笑道:“不過是個孩子,成不了甚麼氣候,不足為懼。”

他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若連一個小孩兒都應付不了,又有什麼信心登上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寶座呢?

藺紓知曉他已然看穿,便也懶得再偽裝,撇了撇嘴道:“那我還不是為了皇兄好嗎?”

又見他欲要向季華苑那邊施於援手,她雙手環抱住胸前,側睨著他語氣酸溜溜的道:“得,這好人都由皇兄來做便是……”

藺暨被她的裝模作樣逗得輕笑出聲,屈指敲了敲她的腦袋瓜子,溫聲道:“知道你記掛著我呢。”

“這不,皇兄得了好東西也不曾落下你。”

話罷,擺了擺手命人將東西呈進來。

她心裡猜想他會送自己何種好東西,忍不住探頭去看,當看到侍從將手中的檀木盒子開啟後,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微不可見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連在場的宮婢都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

果然是好東西,藺紓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滿滿一盒的淡粉色珍珠,心中暗道。

“太子妃那留了一盒,其餘的可都給了你。”

她聽了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一雙桃花眼笑成了月牙狀,偏還要收起一臉笑容,清了清嗓子假正經道:“那阿元便收下了。”

話罷,又愛不釋手的來回撫摸盒裡的珍珠,她平日裡常戴的也不過是白色的珍珠,哪曾見過這般淡粉的,好奇之下便問他這些珍珠是從哪兒來的。

藺暨解釋說是邊陲小國上貢的,輾轉幾次才到了他手裡。

藺紓不疑有他,心滿意足的頷了頷首,又低頭捻起一顆珍珠仔細觀察起來,手中之物光澤透亮,手感潤滑,瑩白中透著淡淡的粉光,果然是上等的佳物。

思及他方才說的話,她將珍珠放回盒裡命人收起來,打趣道:“看來皇兄對嫂嫂還是蠻上心的呢。”

藺暨聞言笑笑,不置可否。

“季華苑那孩子我已喚了太醫院首過去瞧了,看著是不大好,若後頭再求到你這兒,你只管同我說便是。”知道她嫌麻煩,不願管這爛攤子,他索性都將事兒攬在自己身上。

藺紓詫異的眨了眨眼,雙手撐住下巴湊近看他,輕聲道:“皇兄,你這是做什麼?”

“竟不像你的風格了。”

藺暨睨她一眼,神色平靜,“當叔叔的想要照顧侄兒有何不妥?”

他們兄妹從來不做無利可圖的事情,藺紓對他所言半信半疑,揚了揚眉毛,笑道:“皇兄如此善心,也該讓朝堂上那些老匹夫看看才是。”

話音方落,卻見他搖了搖頭,“如今之際,不好高調行事。”

既是她都看得明白的事情,那些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又怎會看不出來。

他要走的,是長遠之計。

殊不知,站在門外將兩人對話盡收入耳的盍邑心下一沉,慢慢收回了敲門的手。

她向來在外人眼中只不過是個愛吃喝玩樂的受寵公主,況且平日裡在自己面前她也從未提及過朝政相關之事。

可從方才她與兄長的對話裡,他才發現──原來她從始至終都在助藺暨奪位。

“韓元此人城府深沉,足智多謀,可其心性剛硬,若不能為我們所用……”

未等男聲說完,便聽那夾雜著笑意的慵懶嗓音悄然響起:“那便殺了。”

“我倒要看看,他除了嘴硬,命也硬麼?”

盍邑心裡一滯,面色略顯僵硬。

明明是極其熟悉的嗓音,卻莫名令人感到無端的陌生。

他就這麼在原地站了半晌,最終還是默然轉身離去。

如此心狠手辣,斬草除根,差點連他也騙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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