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烏紅的空酒罐骨碌碌的轉向門口,堪堪在一雙玄色繡雙獸的皂靴前停下。
屋裡侍奉的小黃門見到來人後神色驚慌,忙不迭地躬身行禮。
“太子殿下萬安……”
搭手躺靠在椅子裡的人聽到動靜後緩緩睜開雙目,瞧見背光站在門口一襲四爪蟒袍的藺暨,微怔片刻,而後撐著椅把手支起身子,目光陰沉的盯著他:“你來幹什麼。”
藺暨神態自若,踏過腳下的空酒罐,緩步踱到他身前,唇邊掛著淺笑:“許久不曾見過大哥,便想來看看,大哥近日可好?”
眼前人髮絲凌亂,鬍子拉碴,衣冠不整,滿身濃厚燻人的酒氣,瞧著落魄極了,哪還有往日那般驕傲神氣的模樣。
藺琮聞之嗤笑一聲,掀眸看他,滿眼不屑與鄙夷,幽幽開口:“託你的福,好得不得了!”
藺暨由人伺候落座,聽到他的話後神情疑惑,挑眉道:“大哥這是何意?”
明黃色的太子服制極其刺眼,見他裝傻,無法控制的憤恨情緒在心底裡翻滾,藺琮眉宇間盡是厭惡,冷冷的看著他,過了許久才反問道:“賬本是你讓魏玄戈去我宮裡偷的罷?”
藺暨不承認也不否認,微笑著看他,目光平靜。
不答也罷,反正總歸是他下的黑手,藺琮只恨當日為何沒有趕盡殺絕,將魏玄戈那小子弄死了先,好讓他們的奸計無法得逞。
成王敗寇,事已至此,藺琮雖落敗心中卻仍存自尊,不想讓他再繼續“觀賞”自己的落魄,也怕自己再看到他後會控制不住心裡的憤怒,遂立馬下了驅逐令:“若無事便請回罷。”
“太子殿下。”他眼神狠毒的盯著藺暨,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道。
藺暨卻不為所動,側目瞟了眼立在身邊的吉奉。
吉奉得到他的示意後即刻朝門外招了招手,門外的人立馬領了兩個身形窈窕的女子進來。
“宗人府物資匱乏,想來大哥日子過得不如往常在宮中那般恣意,孤這個做弟弟的自然見不得大哥淪落至此。”
藺暨言語真誠,溫潤的嗓音緩緩道:“深宮寂寞,紅袖添香想必能夠為大哥消愁解悶。”
他那樣子像真的是牽掛兄長,心地善良的弟弟,被他一手造成如今現狀的藺琮見之幾欲作嘔,竟才發現他也是這麼一個厚臉皮的人。
“鈴語(鈴音)見過大皇子殿下。”嬌滴滴的嗓音悄然響起,藺琮抬眸瞟了一眼,這送來的竟是對雙生子,皆是容貌上乘,一個嬌媚,一個清麗。
他在心中冷笑一聲,也不知這人是從哪兒尋來的,雙生子本就不易得,這貌美的雙生女更加,看來他當真是花費了大手筆。
藺琮眼神陰鷙的盯著眼前兩個貌美少女,他如今已是庶人,她們這一口一個大皇子殿下,不是在羞辱他是什麼?
這個藺暨,果然沒安好心,待他落魄了也不忘來落井下石一番,如今還特意送了兩個女人過來,要說他只是單純的關懷沒存別的心思,何人敢信?
兩位少女兢兢戰戰的站在他面前,饒是低垂著頭也能察覺到陰冷的目光在身前上下不停的打量,想起進來時看到這人不修邊幅的模樣,心中莫名生寒。
藺暨見他似是意動,勾唇淺笑:“看來這兩位姑娘是得了大哥的青眼。”
說著,又正色吩咐她們:“大皇子乃孤向來敬重的長兄,爾等必要用心侍奉。”
鈴語鈴音回身屈膝恭敬應道:“遵太子殿下命。”
他完全不給藺琮拒絕的機會,從椅子上起身,“既是如此,孤便不打擾大哥了。”
“大哥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喚人來同孤說……”
藺琮頭腦脹痛,煩不勝煩,懶得再應付他兄弟友愛的做作樣子,直接揮手打斷說:“夠了。”
而後眼神譏諷的看著他:“你不累,我可嫌累!”
藺暨並未惱怒,像對待不懂事的孩童一般,只溫和笑笑便轉身走了。
卻說還未走出多遠,方才那間屋裡便傳出來淒厲的尖叫聲。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那兒仍隱隱約約傳來打罵聲,言語骯髒。
思及藺琮方才並未同自己意料之中的開口拒絕,猝然明瞭,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那兩個女子本就是場中官員為了討好他當作禮物才送的,藺暨已有後宮,不好女色,倒是他那位長兄向來有收集美人的癖好。
正好愁著不知該如何打發這“燙手的禮物”,想到要來宗人府探望藺琮,便一併轉送與他了。
看來他如今雖已成了庶人,這脾性還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藺暨前腳剛走,藺琮便將她們招到了身前。
他顫顫巍巍的從木椅上起身,腳步踉蹌的在她們面前停下。
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鈴語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渾身不適。
“抬頭!”
兇狠的命令在頭頂響起,她心裡一緊,連忙抬起頭,殊不知下一瞬卻被他揮手迎面狠狠甩了一個耳光。
“啊!!”
“姐姐!”一旁的鈴音見她被打倒在地,雙目瞪大,顧不上別的,急忙撲上去將她扶起來。
藺琮指著地上的倆人凶煞嘶吼,面目可憎,“賤人!你算什麼東西?膽敢嫌棄我!”
別以為他方才沒看到她皺眉嫌惡的模樣。
他是落魄了,可也不是隨隨便便來個人也能踩到他的頭上去!
何況這兩人還是藺暨送來的。
姐妹倆擁成一團,神色驚恐,身子不住的顫抖,互相對視一眼,又匆忙低下了頭。
這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藺琮愈想愈氣,只覺眼前這倆人必定是藺暨派來欲圖加害他的,加之酒意上頭,便再也控制不住,拽住她們的頭髮就往床邊拖去。
倆人痛不欲生,嘶聲尖叫,拼命掙扎,銳利的指甲劃拉在地板上,留了一地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