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盍邑篤定道。
“你怎麼知道?又不是你……”
他立即打斷她,沉聲說:“有我在,他們不敢來。”
倆人對視靜默片刻,藺紓只覺胸口暖洋洋的,恐懼頓時去了大半,突然在這一刻覺得──方才那人殺得有些值。
垂首復又埋回了他的肩窩裡,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脖頸上,讓他感到有些不適。
盍邑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沒忍心將她推開,由著她親暱的窩在自己懷裡。
落雪寒梅見到他們回來,立馬迎上去,當看清藺紓臉上的血跡,赫然唬了一跳。
“這,這是怎麼了!”
盍邑並未理她們,而是低聲問了一句懷裡的人:“能走嗎?”
藺紓從他懷裡伸出頭,頷了頷首,之後便被他輕輕放在了地上。
見兩個宮婢神色擔憂,她便實話實說。
落雪寒梅聽她說遭人追殺,差點兩眼一黑昏死過去,而後忙將她檢查了一番,見她無什麼大礙,才放下心來。
“公主,咱們還是趕緊回去罷!”倆人很是後怕,忙勸道。
藺紓無奈被她們趕上了馬車,她望著獨身立在馬車邊的盍邑,便藉口說不安全,讓他上來一塊坐。
盍邑搖頭拒絕。
落雪寒梅極有眼色,見此立即附和說:“怕是方才拋頭露面才招來了殺手。”
她坐在馬車裡眼巴巴的望著自己,雙瞳剪水柔弱可憐,盍邑低眸思忖片刻,最後還是上了車。
明明馬車不小,卻莫名覺得空間狹窄,車裡裝飾精緻,女兒家的氣息濃厚,盍邑有些不自在,直挺挺的端坐著。
藺紓見他離自己有些遠,遂挪了幾步貼到他的身邊,目光落在他的那隻傷手上。
卻見她突然轉身在馬車裡找起東西來,翻箱倒櫃好一陣,才尋出一條細長的白綢帕子。
“手。”
盍邑看了她手中的帕子一眼,猜到她要做什麼,收了收已然凝血的傷手,只道一句:“不必。”
藺紓覺得這人真是莫名其妙,明明受了傷卻像毫髮無傷一樣,心中氣悶,遂不管他同意與否,抓了他的手過來放在大腿上,氣鼓著一張臉冷聲道:“受傷了就該包紮!”
見他看過來,又瞪他一眼,才低下頭去幫他包紮傷口。
盍邑無奈,便由著她去。
小巧的腦袋垂在身前,頭上精緻漂亮的髮髻早在方才的混亂中變得凌亂糟糕,他下意識想抬手撫平她額前的亂髮,然而想到什麼,又悻悻收了手。
“好了。”
待她鬆手,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包紮的帕子歪歪扭扭,上頭還打了個蝴蝶結,看起來十分滑稽,倒還不如他自己包紮呢。
她看起來也有些心虛,清了清嗓子道:“咳,既是受傷了就不要在意美不美觀了……”
看來她也知道自己弄得醜。
盍邑睨她一眼,動了動手腕,沒有說話。
藺紓取茶水淨了手,想起自己方才的狼狽,又拿了鏡子出來仔細整理一番。
正擦著臉,突然從鏡子裡瞧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遂停下了手,回頭望著他,原本想說你盯著我做甚,然而又止住了嘴,將手上的東西放好,坐回他的身邊。
倆人貼得極近,她似是還不滿足,接著摟住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還欲蓋彌彰的說了一句:“我害怕。”
盍邑抿唇,想到她方才受了驚嚇不好再傷她的心,便沒有拒絕。
藺紓見他難得沒有推開自己,心中竊喜,默片刻才輕聲說:“你說,是誰想要我的命呢?”
很明顯方才那群殺手是衝著她來的,若不是盍邑一直在身邊護著她,自己怕是早就命喪黃泉了。
盍邑想了想,老實回答說:“臣不知。”
他怎的又恢復了此前的疏離……
藺紓撇了撇嘴,想起方才的兇險,抬頭望著他慶幸的道:“幸好你在,不然……”
“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必擔憂。”
見他也同別人一樣“奉承”自己,她驀地笑出了聲。
盍邑側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不解。
藺紓懶得與他解釋自己的小心思,緊了緊他的手臂,與他貼得更近。
這更令盍邑如坐針氈,他僵著身子,任由她擺弄,直到馬車在候府前停下。
“侯爺,到了。”
落雪上前來為他掀簾,見到馬車裡坐著的倆人親密無私,愣了一下。
“唔……”藺紓被人推醒,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卻見身邊的人已經換成了落雪,她猛地一驚,問她盍邑人呢。
聽到答覆後她挪了幾步來到窗邊,掀開窗簾衝那個高大的背影高聲喚了一句:“盍邑!”
盍邑停住步子,回頭看她。
她咬了咬唇,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依依不捨的抬手朝他揮了揮。
盍邑並未迴應,與她對視片刻,便轉身走了。
藺紓緩緩收回了手,趴在窗臺上看了好一會子,才坐回馬車裡。
回到府中時夜已深了,路上靜悄悄的,盍邑徑直步回臥房。
他合上門後在桌案前坐下,盯著手上的帕子看了許久,抬手解了下來輕輕的放到桌案上。
雪白的帕子染了血,亦如她那張染了鮮血的潔白麵容。
一直以來對自己對她的態度都像是一個縱容小孩胡鬧的長輩,可今夜的一切卻讓他對她產生了不一樣的看法。
盍邑抬手撫上心口,那裡頭似有什麼東西在悄然變化。
作者:晚點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