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妤瓊看來,這人當真是冷漠到了骨子裡,她蹙著眉頭,習文成顯然也和她的想法相差無幾。
只不過和早已接受事實的薛妤瓊相比,習文成就顯得不淡定多了,“世子,王爺他危在旦夕,您……您怎能如此不在意?”
“我在不在意又如何?既定的結局,無需白費力氣。”戈麟瞧著眼前這人的神情,就像是在看個傻子,不悅到了極點。
習文成面上也升起幾分慍怒,語調突然提高了些,“王爺是您的父親!如今晚年無法安享,作為親子,世子您當是要想盡辦法,盡了這孝道,將王爺接回來!”
誰知,那邊的戈麟只微微張唇,冷冷吐出了一個字,抓著匕首的手指又微微有了動作,“呵。”
薛妤瓊心下警鈴大作,'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連忙打斷了習文成接下來的話,“會的!世子過幾日就要參加萬花會,界時便會面聖,向官家言明原委!”
習文成果然是典型的習武之人秉性,氣性來得快,去得也快,聽到薛妤瓊那話,先前的咄咄逼人也收斂,竟也絲毫不懷疑她的話,“即如此,便是屬下誤會了世子的意思,若是惹得世子不快,屬下認罰。”
戈麟將要出鞘的匕首又再一次被薛妤瓊給堵了回去,他連眼神都沒有給跪在地上這人,反而冷眼看著不遠處,做求饒狀,雙手合十向自己作揖的人。
沒來由地,他煩躁地抿了抿唇,最終將那匕首往桌上一放,顯然是不準備殺人的意思了。
薛妤瓊剛鬆了口氣,卻覺自己手腕忽的被人一把抓住了。
耳邊也適時響起習文成的聲音,“屬下需要通稟的事情已經完成了,就不打擾世子休息了,告辭。”
話音落,習文成拖著薛妤瓊就往門口走。
薛妤瓊心下一驚,連忙掙扎,“大哥,等會,你先放開!”
習文成卻不容她反抗,一路拖著人到了郡王府門口。
薛妤瓊這才奮力掙脫開來。
她不是掙脫不過,只是不想當著戈麟的面,惹得那瘟神不快罷了,習家這些事她還是要迅速處理完了才好的。
“習如微!你忘了你自己是什麼身份嗎?怎麼可以做出那般……有失體統的事情!”習文成見薛妤瓊神情像是打定主意,不願離開郡王府似的,不由得恨鐵不成鋼地開口訓斥。
薛妤瓊癟著嘴,“有失體統?大哥知道我到底做什麼了?還是說,你只是以你自認為的來評判這件事?”
習文成到嘴邊的話一頓,他確實沒有親眼瞧見兩人苟合,可方才在大廳,兩人那般姿態分明就說明著什麼,只奈何他現在著實找不到有力的證據來說服自己,“你先跟我回府。”
“回府?回哪?習府嗎?大哥難道覺得那地方還有妹妹我的容身之所?您不會當真把二叔那些狡辯的話聽進去了吧?”說到這裡的時候,薛妤瓊面上竟然還帶上了幾分嘲弄。
“我出嫁的時候,習家沒來過一個人送親,更加不要說什麼嫁妝了。這些也就罷了,如今燕家飛來橫禍,所有人都覺得是我的錯,就連我的孃家也如此,我到底是殺人還是做了其他大逆不道的事情?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這麼對我?”薛妤瓊一聲接著一聲的控訴,說到後頭竟是直接哭出了聲。
習文成常年在男人堆裡打滾,哪裡知道如何應付這種場面?
現下是直接慌了陣腳,“如微,你先別哭,大哥不是怪你的意思,大哥也是一時著急……”
薛妤瓊不管不顧,繼續抽泣,是不是抬手抹一把臉上的淚水,委屈巴巴介面,“我知道,大哥是心痛我擔心我,可是,如微真的沒有說謊,不管是現在,還是之前在習府說的那些事情。”
習文成心底逐漸泛起內疚來,他在邊關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料到自家妹妹在京城會受這麼多委屈?
“當然,還包括爹孃遇害的真相。”薛妤瓊逐漸收了眼淚,嘴上卻依舊不停,“當初爹爹為何忽然要向官家諫言徹查黑市私鹽一事,大哥難道就沒有了解過嗎?”
習文成一愣,他自然是派人私底下查過的,只是後來因為某些、不明勢力的阻礙,使得這件事終還是不了了之了。
“事實上,爹爹是早就發現市面上私鹽氾濫,只是苦於這其中還有二嬸他們一家在其中摻和,他遲遲未能下定決心寫奏書。直到某天,二叔忽然懺悔在爹爹面前保證,絕對不再碰私鹽的買賣,爹爹這才下定決心揭發這些被官場收攏的私鹽買賣,也是聽信了二叔的讒言誰知就如此得罪了背後的大人物,反將一軍汙衊我爹爹才是私鹽買賣的時候主謀。”
薛妤瓊吸了吸鼻子,觀察著習文成的神情,繼續開口,“原本這件事是說不通的,可偏偏,在爹爹的私宅之中,竟然搜到了大批私鹽。這下證據確鑿,官家震怒立馬下旨要就將爹爹斬首了,說什麼看在爹爹為朝堂立過不小功勞,便不對父母妻女連坐,真是可笑!”
習文成神情變得無比嚴肅,“如微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薛妤瓊收了收面上的淚,神情變得淡漠,隨意扯謊眼皮都不跳一下,“不然,大哥認為我想盡辦法接近安平郡王世子是為了什麼?”
聽到這話,習文成猛地抬頭,“竟……竟是為了這件事?”
“是。”薛妤瓊絲毫不否認,“當然,我知道的還不止這些,二叔一家做的那些事我心知肚明,但是他們背後的人我也不會忘記,武平國公府,右諫議府,還有其他幾個小嘍囉,大哥儘可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們復出應有的代價。”
習文成瞪大了雙眸子,實在不曾想到,當初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的天真小丫頭,如今竟然變成這副模樣。他不是怒自家妹妹,反倒是怨自己,“如微這件事太危險了,你不要再繼續了全部交個大哥,大哥一定會替爹孃討回公道的。”
他試圖勸阻,薛妤瓊卻固執搖頭,“大哥,如今妹妹我已深陷泥潭,但你還在局外,你能夠做的還有很多,若是可以,我只希望大哥能夠在關鍵時候,站在如微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