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推門的一瞬間,周幼是以一個完全放鬆、沒有任何防備的狀態,猝不及防見到門外那人的。
兩個女人撞見彼此的一瞬,面上表情都是有幾分錯愕的。
只是片刻以後,裴之婧便恢復了鎮定,而周幼卻是有些心虛,不敢再直視對方。
她低著頭,聲音怯怯的:“……先進來吧。”
裴之婧心情有些複雜,進屋後也沒有換鞋,只是直勾勾盯著這個突然從岑宣家裡冒出來的女人。
女人。
真是稀奇。
自己跟那傢伙認識二十來年了,還真沒見他身邊出現過哪個女的。
裴之婧將面前低眉順眼的女人從頭髮絲打量到腳趾頭,在心裡默默打著分。
對方的長相太寡淡了,是冷清樸素的那一款,跟她實在沒得比。
身材嘛,也就是剛好過得去。
至於氣質?
裴之婧在心裡連連搖頭,暗道岑宣若想氣自己,至少也挑個和她一個水平的。
眼前這姑娘氣場太弱了,說好聽點,是楚楚可憐的菟絲花。
說難聽點,就是有點上不了檯面。
只一個照面,裴之婧便自信斷定,這姑娘家世不會太好,也壓根不值得她把對方當成對手。
如果非要說這姑娘有什麼特別的,大概只有那一雙眼睛了。
她的雙眼是很古典的那種,不同於現在流行的歐式大眼皮,眼皮褶子偏窄,是很漂亮的開扇形,鴨蛋殼青的眼白特別淺,清澈剔透的琉璃瞳好像含了水一般。
看人時總有點含情脈脈、欲說還休的溫柔感。
裴之婧並不認為,岑宣那冷情冷性的傢伙會吃這一款。
於是裴之婧便不再看她,自顧自走到沙發上一屁股坐下,像一個真正的女主人回到了家裡一般。
“阿宣呢?”
周幼心裡早已掀起一場驚濤駭浪,見裴之婧若無其事,並不像她想象中那樣會大吵大鬧,她有些迷惘,滿心困惑不解。
拿了一次性紙杯倒了杯溫白開放到裴之婧面前,周幼才囁嚅道:“他、他到公司加班去了……”
裴之婧皺了下眉,似是自言自語:“他還在做那份破工作嗎?”
周幼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只好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裴之婧總算想起自己今天來這的目的了——
不久前,裴父裴母已經給她下了最後通牒,春節前必須把物件領回家,要不然就得接受家裡安排的商業聯姻物件。
女人的花期太短,裴之婧自知自己也到了一定的年紀,在撞夠了隨致這堵密不透風的南牆後,她終於精疲力盡。
她等了太久,已經等夠了。
這時候裴之婧才想起自己身後還有個岑宣。
年少時,她其實一直都在兩人之間搖擺不定。
隨致活得浪蕩恣意,自由散漫,身上有著她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危險又迷人。
可隨家太窮了,裴之婧瞧不上。
岑家的勢力倒是比她們裴家還要再往上幾層,可岑母打小就不喜歡裴之婧,平日裡沒少給她臉色看,裴之婧又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何況岑宣恪守規矩,做事一絲不苟,嚴肅到沒有一點情趣,裴之婧總覺得跟他在一塊有點無聊。
裴之婧就這麼一直糾結著,一顆心始終定不下來。
直到這半年來,隨致一如既往對她愛答不理的,而岑宣也不再理會她以後,裴之婧才有點急了。
不久前她從共同好友那裡得知,岑宣似乎有了新的物件,聽說岑少爺把人寵得不行,為了給對方買一款名牌包還特意託人找關係去國外調貨。
裴之婧當時一聽這訊息只當對方是在危言聳聽,她這麼驕傲一人,壓根不相信岑宣會變心。
思來想去,裴之婧總覺得岑宣這是故意在氣她,指不定他就是打著主意想讓她主動上門求和。
“你知道我是誰嗎?”裴之婧漫不經心抬起頭,一邊吹著指甲尖,一邊睨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裴之婧原先準備了要好好自我介紹一番,讓對方知難而退的,卻沒想到她剛說完,眼前的人已經輕輕點頭。
“我知道——”
周幼聲音有點顫,“你是裴學姐,我、我曾經也是三中的……”
聽她這麼一說,裴之婧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這會才仔仔細細又把她這張臉端詳了一遍。
“你?”
裴之婧站了起來,她身高一米七二,在南方女孩中算是拔尖的,站到周幼旁邊,更襯得對方矮小纖細又弱不禁風。
“我想起來了——”
裴之婧微微眯眼,“老愛追在隨致身後跑的那臭丫頭,是你朋友吧?”
裴之婧其實對周幼沒什麼印象了,但她可是一直都對周幼那個叫楊漾漾的朋友恨得牙癢癢的,這麼久了還是耿耿於懷。
“……嗯。”聽見對方這麼說自己的好朋友,周幼心裡頭有點不太舒服。
裴之婧冷笑了聲,“還真是一對小姐妹。”
一個愛追著隨致跑,一個跑到岑宣家裡來。
從處處跟她裴之婧作對這點來看,這兩閨蜜倒是挺默契的。
她四處看了看,岑宣這個家裡到處都有女人存在的痕跡,意識到這點,裴之婧心裡頭更不舒服。
說起來,今天其實是裴之婧第一回過來這裡。岑宣打小愛清淨,平日裡都喜歡自己待著,不太願意被別人踏入自己的私人領域。
這個“別人”,甚至包括了岑母和裴之婧。
因此,裴之婧只能憑著直覺猜出哪間是他休息的臥室。
她推門走了進去。
此前那女人頭髮散亂、披著男人的外套來開門時,裴之婧還沒意識到什麼,直到這一刻,她一眼看見床頭櫃上一盒開封過的避/孕/套,才突然有種被猛扇了一巴掌的眩暈感。
岑宣和這個女人睡過了。
裴之婧只覺得心口有一處開始崩塌,這和她預想的根本不一樣。
岑宣不是應該一直為她痛徹心扉、守身如玉的嗎?
裴之婧清楚記得,上回她劈腿找了個小學弟,沒多久卻被對方踹了,她哭哭啼啼找到岑宣,他還大度地原諒了她。
那個晚上,裴之婧有些衝動地想把自己交給岑宣,可男人卻一本正經地拒絕她了。
他當時說,她哭得太醜了,身上都是酒味,他沒興致。
事後裴之婧是有些感動的,她想,岑宣大抵是真的很喜歡她,才能做到坐懷不亂,始終都尊重她。
然而現在,裴之婧發現自己成了一個□□裸的笑話。
原來岑宣所說的“沒興致”,還真的是沒興致。
裴之婧轉過頭,眼神變得有些惡毒,直直盯著那個始終對她低眉順眼的女人。
“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那你應該也知道岑宣有多喜歡我了。”
話音落下的一瞬,裴之婧看見對方眼睫顫了一下。
她勾起嘴角,“我回來了,你覺得他還會要你嗎?”
周幼有種身體在不斷下沉的錯覺,渾身血液都凝固住,她楞楞地抬頭。
裴之婧正對著她笑得明豔耀眼。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會識相點,給彼此留一個美好的回憶,你覺得呢?”
她能怎麼覺得呢?
周幼苦笑了下,咬緊了下唇:“……我知道了。”
紅玫瑰登場了,這裡還有她這個路人甲什麼事呢?
她一直都很清醒,明白什麼叫“不自量力”,自然更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裴之婧大搖大擺離開後,周幼隨即收拾了幾件自己之前落在岑宣這裡的衣服,拉著行李箱毫不猶豫地離開他的住處。
只是學校剛放了寒假,她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住處。
該去哪呢?
周幼正不知道該往哪走的時候,瞧見微信群裡楊漾漾的訊息,她心念一動,當下就訂了去清源市的機票。
就當是散散心吧。
周幼想,她該給自己一點時間,慢慢適應再不會有他的生活。
她的心太冷了,只怕再碰一下,都會立刻碎成無數片,再拼湊不起來。
為了徹底和過去告別,她逃到了最南端的海濱城市,但願那裡不會有冬天。
*
下了飛機抵達清源市以後,周幼過上了難得幾天沒心沒肺的日子。
周幼看得出來,好友楊漾漾這段戀愛談得是真的開心,每天都跟泡在蜜罐裡似的,被隨致寵得無法無天。
在這個假期,周幼短暫忘記了生活中的煩惱,母親、岑宣……都被她通通拋在腦後,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就開始和好友到處胡吃海喝的一天。
除了楊漾漾,她還認識了一個打扮有點流裡流氣的青年——小朱。
周幼更喜歡跟著楊漾漾背地裡叫他人字拖。
人字拖,顧名思義,即使在冬天他也是光腳踩著雙塑膠人字拖到處跑。
問他,他便說清源市沒有冬天,四季如夏。
人字拖年紀不大,估摸也許比她們還要小個兩三歲,留著板寸頭,一臉桀驁不馴的囂張模樣。
周幼第一次見到他時心裡頭還有點發怵,不過在聽到他扯著公鴨嗓和楊漾漾開玩笑以後,她便覺得,這人只是表面看著混,實際上還挺單純的。
人字拖愛說話,即使沒人搭腔,他也能一個人叨叨個沒完。
好多時候周幼明明還在看著海水陷入思緒里正難過呢,他的碎碎念就跟豆子似的一股腦往她耳朵裡倒,於是她心裡頭那點傷感瞬間無影無蹤,只覺得對方太吵。
仔細算算,其實周幼和人字拖接觸的時間並不算太多。
因而,最開始,她壓根沒意識到人字拖正在喜歡並追求她。
直到有個晚上,楊漾漾睡著了,周幼翻來覆去一直沒睡好,乾脆披了件外套下樓。
她坐在路邊胡思亂想的時候,偶然碰見了剛吃完夜宵回來的人字拖。
他像看見路邊被遺棄的小貓似的,一臉稀奇:“喲,你擱這做慈善呢?”
周幼抬起眼有些茫然:“啊?”
人字拖在她身旁一屁股坐了下來,“說你大半夜不睡覺,擱這喂蚊子呢。”
“……”周幼望了望稀稀朗朗的星空,這幾天清源市的氣溫降了點,哪來的蚊子?
她不說話,人字拖也不覺得受挫,很快又重新找了個話題,“失戀了?要不要哥的懷抱借你用用?”
也就這會看楊漾漾不在,他才敢這麼口無遮攔的。
周幼側眼看了看人字拖那張奶狗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天天把“哥”字放在嘴裡,實則卻是個弟弟。她當然懶得同他計較了。
“笑、笑屁啊?”人字拖突然兇巴巴的,耳根卻在夜色裡悄然變紅了。
周幼又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人字拖憋不住,再次找她搭話:“喂,說說唄,怎麼不開心了?”
為什麼不開心啊?
周幼自己也在想這個問題,這陣子她明明每天都過得無憂無慮,整日笑嘻嘻的,為什麼心口卻總覺得空蕩蕩,像漏了風似的。
“因為男的吧?”人字拖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樣,“我懂我懂,我可是過來人。”
周幼只看著他笑,眼眸亮晶晶:“可是我聽他們說,你好像從來沒談過吧?”
“屁嘞!”
人字拖沒好氣道:“那是我不想談。”
周幼也不拆穿,只低頭微微笑著。
她笑的時候周身那種陰鬱的氣息驟然消散,整個人特別溫柔,人字拖一瞬間想起了夕陽西下煙霞滿天,海平面都染上胭脂色的畫面。
他突然便有了勇氣,“喂,要不你跟我試試唄?”
大概是夜色太美,而這座城也太溫柔,周幼難得沒有馬上拒絕。
她看見對方黑亮的眼睛裡明晃晃映著自己的身影。
他是年輕的,鮮活的,充滿不懈熱情的,眼神熱烈直白到不需要她花盡心思去猜。
“為什麼?”周幼頓了下,“我沒什麼好的。”
“放屁!”
人字拖說完,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話總是不夠文明,抿了抿唇,才再次開口:“那你看我,我更不好。”
夜風中,他脫下身上那件花花綠綠的棒球服,隨手搭在周幼肩上,惡聲惡氣的:“穿上,冷不死你。”
人字拖難得也有面紅耳赤的時候,“你看,你是大學生,性格又這麼好,哪個瞎了眼的男的才不喜歡你。”
他停頓了好一會,才自言自語道:“老子又不是他媽的眼瞎。”
周幼眼眶突然就有點溼潤了,在她眼裡,自己的那些優點壓根就微不足道,可是在人字拖眼裡,她好像真的會發光。
周幼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想的,但她就是下意識覺得自己很差勁,配不上多好的人。
而世俗意義下,人字拖也是“很差勁”的那一類人。
所以她和他特別合襯。
她垂下眼睫,突然開口:“好啊。”
短暫的沉默過後,人字拖有些不可置信,嘴巴張得很大:“啥?”
周幼緩慢站了起身,把他給的外套抱在懷裡,笑眼彎彎看著他呆愣的模樣。
“我說,那就試試唄。”
女人那雙嫵媚的眼裡盛滿了盈盈月光,亮得驚人,看得人字拖有些恍神。
他傻乎乎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我該不會在發燒吧?”
周幼把外套塞回少年懷裡,嗓音裡難得帶了點俏皮:“快回去吧,明天見。”
“明、明天見。”人字拖笑得傻兮兮,撓了撓頭。
周幼邁上樓梯的一瞬間,身後那人突然衝她大喊了一聲——
“晚安!”
她低下頭彎起嘴角,小聲道:“晚安。”
*
如果不是岑宣再一次出現,周幼想,她大抵會在人字拖的幫助下慢慢忘掉那段不堪的回憶。
可他還是出現了。
在周幼把他全面拉黑,甚至狠心到電話卡都換掉的一個月後,岑宣不知道從哪知道了她躲在清源市,風塵僕僕趕了過來。
周幼是那天凌晨看到他發給自己的微博私信,說他已經上飛機了。
她嚇得心一瑟縮,萬萬沒想到這人平日裡不聲不響,居然把她最私密的賬號都挖了出來。
這也意味著,周幼這段時間發表在上邊的動態,都被他窺視得一點不落。
她看著那一張張和楊漾漾、人字拖的合照,突然有些心慌。
再聯想到自己以前那些暗自表白心跡的話也被他看到了,周幼更覺得臉上臊得厲害。
說不清楚當時是怎樣一種心態,周幼只想到了逃跑——
跑得遠遠的,不讓他找到。
越快越好。
周幼隨即收拾了東西,打電話讓人字拖過來接自己。
見她神色慌亂,人字拖大概也意識到了什麼,可他沒問。
這個晚上,兩人去了海邊呆了一整晚。
人字拖身上就一件厚外套,他不由分說脫下來給周幼披上,自己坐在那瑟瑟發抖了一夜。
可惜在回人字拖住處那邊的路上,他們還是被岑宣堵住了。
面容矜貴昳麗的男人就那麼直愣愣杵在大馬路中間,似乎就算人字拖真的開著摩托橫衝直撞碾了過去,他也不會挪動一下。
在車頭即將撞上他的一瞬,周幼下意識抓緊了人字拖的衣角:“別——”
摩托車硬生生拐了個方向停下了。
人字拖咬著牙齒罵道:“草,真不要命了!”
周幼躲在人字拖身後,試圖避開岑宣晦暗不明的目光,卻還是下意識在他的視線裡,悄然鬆開了摟在人字拖腰上的手。
男人直直朝他們走了過來,越過正破口咒罵他的人字拖,眼眸幽暗深邃,只盯住周幼。
他的眸光有種說不出的陰鷙與傲慢,唇角明明掛著笑,卻越發顯得涼薄。
周幼被他看得心臟驟停,在一起一年多,她太清楚岑宣每個眼神的含義。
比如此刻,代表他已經生氣到了極點。
“下來。”
男人冷聲命令著,“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還沒等周幼想好怎麼回答,人字拖這個暴脾氣已經忍不了,破口罵道:“打哪來的小白臉,敢這麼跟你爺爺說話?”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周幼還挺想笑的。
在她看來,人字拖這張奶狗臉跟岑宣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放在一起,誰是誰爺爺還真說不準。
岑宣大概也沒想到她會跟這麼不靠譜的男人待在一起,他嘴角抽了下,眼神愈加冷冽。
“……我不跟你走。”周幼探出個頭來,只是仍不敢直視那雙沉冷如冰的眸。
“聽到沒有,小媳婦說了,”人字拖得意洋洋,“她不會跟你走。”
“小、媳、婦。”三個字在岑宣舌尖輾轉一圈,他眼神宛若覆了一層霜般,薄唇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男人撩起眼皮斜睨著坐在車後座纖細瘦弱的女人,“怎麼,才幾天就跟他好上了?”
他伸手用力攥緊她正絞著衣角的手,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手掌骨頭都捏碎。
明明是氣極,岑宣反倒開始笑了起來,眉眼間滿是化不開的冷意。
“跟他睡過了?幾次?”
“人渣!”
人字拖聽到這話時已經控制不住,揮出一拳就要往岑宣臉上招呼,卻被他一手緊緊反扣住。
“睡過她?”岑宣惡劣扯唇,“滋味如何?”
男人的驕傲在這一刻被踩得粉碎,就眼前這麼個毛都沒長齊的小混混,也妄想睡他的女人?
“狗孃養的——”
人字拖氣得面紅脖子粗,無奈三兩下就被岑宣提了起來,扔到一邊。
而周幼用力想掙開,反而被男人扣住腰肢,整個人被他騰空抱了起來。
“看清楚了,誰才是你的男人。”他冷笑道:“讓你玩了這麼一段時間,也該鬧夠了。”
鬧夠了?
周幼心一窒,在岑宣看來,她的行為居然只是在鬧脾氣。
“跟我回去。”他輕輕撫著女人剪短到肩頭的發,有些愛不釋手,“你跟他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
“我不想了。”在他要親上來的一瞬間,周幼偏過頭躲開,“我不想跟你繼續了,你明白嗎?”
空氣在這一瞬間凝滯住。
岑宣沉默了好一會,突然低低笑出聲,“不想?”
他頓了下,動作溫柔牽住她的手,“你現在才說,不覺得有些來不及了?”
“岑宣,夠了,真的夠了!”
女人雙眼通紅,寫滿了對他的抗拒與厭惡。
“夠?”
怎麼可能夠?
岑宣舔了下唇,漫不經心睨了一旁的人字拖一眼:“就為了這個男的,你要跟我分?”
周幼遲疑著點了點頭。
她心裡想,他們之間,大抵連“分”都談不上。
男人笑得更加溫柔,說出口的話卻如惡魔一般:“你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就能讓他徹底廢了。”
周幼錯愕抬眼,恰好瞥見不遠處楊漾漾被隨致拽著往回走。
連好友也幫不了自己了。
信。
她怎麼可能不信。
跟他在一起這一年,周幼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人跟人之間真的有跨越不了的階級分別,原來有權有勢的人真的可以隻手撐天。
渾身力氣一下子被抽空,女人看起來十分疲憊。
她不再掙扎,“我知道了,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