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師傅的話音剛落,便聽見年輕男人冷笑了聲,“行,就在這下。”
計程車在路旁停下,女人拉開車門跑了下去,岑宣從錢包裡拿了張粉紅鈔票扔在後座上,邁著長腿追了上去。
大概是腳上穿的高跟鞋並不合腳,女人走得不快,岑宣很快就追上來了。
一把抓住她纖細的胳膊,男人語氣涼涼:“衝我發火?”
他顯然是第一回被這麼對待,心頭很不是滋味。
周幼只覺得自己的自尊和真心被他放在地上肆意踐踏,踩得一點都不剩,她現在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
“呵。”
岑宣氣得有些牙癢癢,之前還以為她是個有骨氣的,鬧半天這女人原來只是看不上他的錢,反而要去陪酒吧裡那種男的。
他是哪點比不上那種慫包?
男人本就不是個多憐香惜玉的,心裡正冒火,這會更沒有心思哄她慣她這小性子。
他也不多跟她廢話了,修長有力的手臂攬在女人的水蛇腰上,直接一把將她扛在自己肩頭。
周幼根本沒想到這會還在大街上呢,岑宣都敢這麼囂張霸道、旁若無人的,身體陡然懸空的滋味並不好受,血液一下全往腦袋裡衝,弄得她有點眩暈。
“你快、把我放下來!”
“老實點。”
男人一巴掌拍在她百褶裙上,略帶懲戒意味在那天鵝絨上捏了兩下。
“色胚!”
周幼羞得耳根充血,這一刻才開始後悔那一晚自己衝動做下的決定——
她就不該招惹這麼個臭不要臉的男人。
女人就這麼被岑宣一路跟扛麻袋一樣扛著,最後到了御景花園小區大門口,男人才把她放下。
腳剛著地,周幼第一個念頭就是跑。
可小白兔都快被叼回自己洞裡了,哪有把她放走的道理。
岑宣幾乎是立刻就攥緊她的手腕,另一手刷完門卡,拖著她往裡邊走。
“你要做什麼?我不想跟你走……”
女人拼命想掙開他的手,可就以她那點力氣,掙扎了一路都是徒勞,反而弄得自己手腕更疼了。
外表如神祇一般清冷昳麗的男人,內裡卻是暗黑強勢,充滿破壞慾的。他手勁很大,周幼甚至有一瞬間以為自己的手腕都會被他捏斷。
黑夜裡,他抿著唇不說話,只拉著她徑自往前走。穿過小區綠化帶和一棟棟高樓,最後進了電梯。
瘦而長的手指骨節處透著薄粉,摁在數字“32”上。
電梯門合上,緩緩上升。
岑宣終於鬆開她。
周幼從包裡找出手機一看,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太久,這會已經快十點,除非她長了翅膀,否則是絕對不可能趕上最後門禁前的一分鐘回到寢室的。
唉。
她在心裡嘆著氣,總覺得所有的事情都開始失控了,朝著她無法預料的方向滑去。
女人低眉順眼站在一旁,也不再反抗他了,岑宣心頭火氣總算散了不少。
雖然今晚在酒吧的混亂讓他有些不爽,但不管怎麼說,他總算找到這女人了,還正好和她攤開說清楚了自己的心思,也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邊是一梯一戶,出了電梯門就是他家了。
門口用的是密碼鎖,岑宣按下數字後,狀若無意告知她:“082617。”
周幼正在發楞,並沒注意聽他說了什麼,更別提給他一點回應了。
她這幅模樣又讓男人有種被無視的感覺,開了門,他一把將人摟到懷裡,一手挑起她的下巴。
“記住了?”
“……啊?”
女人掀起長長的眼睫,眸光錯愕而茫然,“你剛說什麼?”
彷彿有人對著他心口砸了一拳,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堵得岑宣十分難受。他當即黑了臉,“櫃子裡有衣服,去把身上洗乾淨了換上。”
男人這語氣不能再惡劣了,周幼只覺得心臟都要裂開,被他撕成一片一片。
“岑——”
她想叫一聲“岑宣”的,可立刻就意識到自己並沒有這個資格。
女人咬緊唇,“岑先生,我想你一定誤會了什麼。”
“誤會?”
男人在沙發上坐下,手指間有一下沒一下轉著打火機,聽見這話倏地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浴室在左手邊。”
這種像審視一件沒有生命力的物品一般的眼神看得周幼很不舒服,她有種自己在岑宣眼皮底下其實不著一縷的錯覺。
年少時那些最真摯純粹的愛戀被他踩得粉碎,而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我不想。”
這是周幼第一次拒絕眼前這個男人,在這一刻,那個滿心滿眼都是岑宣的少女徹底死掉了。
“怎麼?”男人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盯住她。
他頓了下,語氣滿是嘲弄意味:“嫌老子給的錢不夠?”
他上前一步,周幼下意識往後退一步。
岑宣舔了舔唇笑了聲,“說說看,你想要多少?”
自小到大,他們岑家人就沒缺過錢。
家族裡同輩那些男的一個個在家紅旗不倒,在外彩旗飄飄,他們的女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岑宣自認自己不是個重欲的人,也看不上那些個只要給錢就能上的小嫩模,他潔癖嚴重,又怕麻煩,這些年接觸的女人也只有青梅竹馬的裴之婧。
不過經過了上回,他倒是覺了點這事的滋味,一時半會有些戒不掉了。
岑宣略一思索,對現在的他而言,養個大學生也不是件多大的事。
可週幼顯然跟他不在一個頻道。
她幾乎快退到門邊,一字一句道:“我不要你的錢。”
從始至終,愛他這件事她都是心甘情願的,從來不是為了任何回報。
這話激怒了男人,岑宣伸手鉗住她的下巴,“看不上我的錢?”
他心道,這女人在他面前裝得倒是正經,剛才酒吧裡她在那胖子身下怎麼就那麼乖?
一股無名火燒掉他的理性,岑宣有些口不擇言:“那天晚上你可不是這樣的,我還記得你那會有多乖,我還是喜歡你聽話的樣子……”
“啪——”
男人沒能說完,周幼的一巴掌便呼了上去,空氣中落下清脆的響聲。
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女人的胸口不斷起伏,分不清那一刻是心如死灰,還是氣到極點。
她從沒有打過人,這是第一回。
打的還是自己曾經放在心尖上的人。
周幼這一巴掌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冷靜下來以後,才感覺手心都在發紅發燙。
很疼。
而被她扇了一巴掌的男人冷白昳麗的面上已經泛了紅色指印,他卻似乎絲毫都沒有要發火的模樣。
他一臉無所謂地舔了舔唇,掀眼看她時,仍不失仙姿玉骨、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感。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岑宣還真沒生氣,他只是頗為意外,原來看起來沉悶無趣的女人被踩到尾巴時,也會瞪大雙眸、眼冒怒火,這倒是讓她比先前看起來要鮮活多了。
不再是平日裡那麼死氣沉沉、任人欺負的懦弱模樣。
“夠了嗎?”
他扯唇笑,“不夠的話,繼續。”
男人眸光晦暗陰冷,就像是蟄伏已久的猛獸盯上了獵物一般,看得周幼一陣心悸。
“我、我沒想打你,對不起……”
她很想解釋,自己是逼不得已,他說話太直白下流了,周幼真的很難接受。
“打都打了,”岑宣頓了下,似笑非笑斜睨著她,手指挑起她落在側臉的一縷髮絲,緩慢吐出一句:
“真有心道歉的話,陪我。”
女人一頭秀髮從沒燙染過,髮色是純粹的烏黑,髮絲纏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一黑一白,燈色下鮮明的對比更顯出一種朦朧的曖昧感來。
周幼心瑟縮了下,聲音顫抖:“什麼意思?”
岑宣低下頭來,漫不經心在她白皙修長的脖頸處嗅了嗅,不得不承認,她身上有種味道讓他格外沉迷。
“情人?小蜜?火/包友?”
男人淡漠薄唇在她眼前一張一合,吐出惡魔般的聲音,“隨便你怎麼認為,物質上我都會滿足你。”
“至於你要做的——”
他頓了下,突然勾了勾唇:“安分一點,跟我睡的期間別勾搭其他男人,我嫌髒。”
明明是含著笑意的語氣,輕視與侮辱意味卻是十足,聽得周幼遍體生寒。
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很像一件破了洞的大衣,冷風不停湧進她的身體,她的靈魂也變得空蕩蕩的。
滾燙的血液在她身體裡拼了命一樣晃動著,彷彿下一秒都會變成眼淚,肆無忌憚地潑灑出來。
它們逐漸在沉默聲中涼掉,越來越冷,以至凝結成冰。
周幼張了張嘴,很小聲地問:“如果,我說不呢?”
岑宣鬆開她的髮絲,好心幫她整理了下頭髮,面上仍掛著溫和的笑意。
“你當然可以說不。”
周幼堪堪鬆了口氣,又聽見他惡意滿滿的聲音——
“我記得,你是財大會計專業的?”男人似是無意提及,“重組家庭,和家裡關係不怎麼親近?”
周幼一顆心顫跳不安,“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岑宣已經走回沙發上坐下,“互相瞭解一下而已。”
女人原本想擰開門把的手就此停住。
她不能。
母親挺著個大肚子,再受不了刺激,如果讓她知道自己找了個男人發生一夜情……
周幼壓根不敢再往下想。
腳下似有千斤重,滾燙晶瑩的一顆水珠跌落地毯上,瞬間沒了蹤跡。
女人聲音悶悶的:“……我答應你。”
“很好。”
男人嘴裡點了根菸,並不急於點燃,挾著凜冽雪意的嗓音聽上去有種莫名的愉悅感。
“去洗澡吧。”
抬眼見女人還愣在原地,岑宣“咔嚓”一下摁了打火機,將那點猩紅夾在手指間,緩緩吐出一圈白霧。
“還是說,你想跟我一起洗?”
火光為那張冷清的臉擦出一點胭脂色,男人扯開領帶,一身筆挺的西裝瞧著有幾分斯文敗類的精英感,而他眉眼間輕佻又浪蕩的笑意更是看得周幼一陣心慌意亂。
“我、我先去洗澡……”女人十分狼狽地跑開了。
*
周幼不清楚這裡是岑宣和裴之婧愛的小屋,還是他自己買來升值用的。
房子是三室兩廳,空間開闊,設計是新中式風,整體色調很冷很淡。
她很快看到了衣帽間,門沒關,她走了進去。
開啟實木衣櫃,裡邊掛滿清一色的白襯衫,底下各種西裝褲也按顏色分類疊得整整齊齊。
周幼沒忍住想笑,從高中那會她就發現了,岑宣這人有點強迫症。
她一度還以為他是處女座,後來知道他其實是天蠍座時,周幼頗為意外。
她把所有的衣櫃都開啟看了一遍,沒找到一件女人的衣服。
周幼無端鬆了口氣,就算這裡有裴之婧留下的衣服,她也不好意思穿人家的。
她在衣架上巡視了一圈,最後挑了件長度最長的,拿下來在身上比了比。
就這件吧。
浴室裡放的都是男士洗浴用品,浴缸特別大。
周幼還是更喜歡淋浴,溫熱水流從上往下湧入眼底的時候,她才敢小聲哭起來。
她拖拖拉拉地洗了很久,潛意識裡並不想那麼快出去面對他。
但是該來的還是會來。
女人對著鏡子心不在焉地拿起吹風筒吹乾頭髮,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已經步步逼近。
等她無意間抬眼看見鏡子裡站在自己身後那個身影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臂從身後環抱住她,周幼下意識咬緊嘴唇,不讓驚呼聲從嘴裡溢位來。
岑宣似乎很喜歡她這一頭長髮,他在她耳側嗅了嗅,像是貓咪見著了貓薄荷似的。
著迷得像是上了癮。
其實岑宣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當他看見她穿著自己的衣服,身上也是他用慣了的那款沐浴露的香味,他這心裡頭怎麼就那麼舒坦呢?
男人溫潤的嗓音因慾望而變得沙啞:“好了嗎?”
周幼不敢抬頭再看鏡子,她還不太適應在明亮光線下看見岑宣這副與平日裡大相徑庭的模樣。
她的心跳得很快,好像下一秒就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不應該的。
她不能這樣的。
周幼明明很清醒,卻還是在那雙炙熱的手掌下慢慢沉淪。
瑩白耳垂被咬得有些疼,他的呼吸聲清晰落進她的耳裡:“就在這,怎樣?”
女人沒有拒絕的權利,更沒有反抗的勇氣。
她只能把頭埋得更低,眉尖微蹙,雙眼闔上,貝齒緊緊咬著下嘴唇。
她這副模樣十分隱忍,有點可憐兮兮的,卻不知道這樣更能激起岑宣骨子裡那些陰暗卑劣的破壞慾。
在這種時刻,那雙寡淡沒有溫度的眸子也難免染上濃稠的暗色。
好像有什麼東西掉落在地毯上,聲音幾不可聞。
岑宣卻清楚聽見自己腦子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的聲響。
沒有多餘的甜言蜜語,遊戲就在岑宣的主導下開始了。
頭頂白熾燈的光線實在太亮了,周幼緊緊闔著的眼皮都在發燙。
她覺得自己快被這熱光曬得融化了。
在這一瞬間,周幼的腦海裡浮現了很多很多的畫面。
比如,第一眼見到岑宣時,他緊繃著的下頜線條,還有燦若寒星的雙眸。
再比如,他送她回家走在她前邊時,後背上蝴蝶骨凸起的好看形狀。
太多太多的有關於他,是她捨不得分享給任何人的秘密。
但在這一刻,那些都不重要了。
周幼能清晰感覺到岑宣的溫度,火熱滾燙的,差點灼傷她。
她還曾以為他是遙不可及的皎皎明月,她錯了。
月亮怎會如此炙熱呢?她想,也許遙遠的太陽都比不過如此。
“把眼睛睜開。”
岑宣在她耳邊低聲命令著,嗓音沙啞得厲害。
周幼沒有睜眼,他便惡意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女人沒有辦法,不得不掀開眼睫。
與此同時,周幼看清了鏡子裡那個女人。
鴉黑長髮凌亂散在肩側,瓷白的臉上飛了紅雲,眼是清凌凌的,眼尾弧度深長而嫵媚,櫻桃唇微張。
*
自那天以後,他們便開始了一種難以說清也見不得光的關係。
每到週五晚上,岑宣便會開上他那輛黑色保時捷來學校後門接她。
周幼每次都鬼鬼祟祟的,害怕萬一不小心被同學看到,系裡會傳些風言風語。
她好幾次跟男人說了不用他來接,可岑宣是那樣霸道強勢的性子,壓根沒給她做選擇的機會。
至於他來接她去做什麼,無非也只為了做那件事。
每一回結束後周幼都覺得精疲力盡,可他卻好像永遠不知疲倦,有時候還嘲笑她體力不行。
因為週末的時間都被岑宣佔用了,周幼只能在週一到週五做兼職,還因此丟失了好幾份工作。
男人倒是經常往她賬號裡打錢,可週幼從來都是原封不動給他轉回去。
時間一長,岑宣也不堅持了,只是每回出差回來都會給她順手帶些女孩子喜歡的奢侈品。
在某些方面,他們越來越默契。
可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說,周幼正與岑宣越走越遠,即使他們誰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有好幾次,周幼都想開口問岑宣,她和他之間這種關係到底還要繼續多久。
但她始終說不出口。
也有那麼幾次,周幼在岑宣洗澡的時候看見裴之婧打來的電話。
周幼一直知道他們兩人至今還有聯絡,可她懦弱到不敢去問,問岑宣他到底和裴之婧複合了沒有,問岑宣他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自己。
很多次結束以後,岑宣在她身旁睡了過去,周幼都沒辦法心安理得睡在那張床上,睡在他的身旁。
她常常藉著月光,偷偷用手指描繪了很久男人精緻的眉眼,然後才起身抱著枕頭去客房睡。
有時候岑宣半夜醒來發現她不在,便會帶著怒氣去客房撈人,再強硬地把她鎖在自己懷裡。
後來,他更是直接把客房的門上了鎖,讓她沒辦法躲到那裡去。
或許他們之間也算有不少的回憶,雖然在周幼看來,這些事都不怎麼美好,甚至於她而言,是骯髒的。
從臥室那張床,到浴室的浴缸裡、客廳的沙發上、書房的書桌上……甚至是陽臺,這個家留下了他們每一次的痕跡。
周幼在他的手上快速成長,眉眼間逐漸多了幾分嫵媚的風情,以至於有一次參加學校的聯歡晚會時,金融系的才子竟對她一見鍾情,死纏爛打追了她很久。
後面還是岑宣佔有慾作祟,親自出面把對方嚇跑了。
周幼至今還記得才子追到宿舍樓下跟她告白的那天,岑宣不知道從哪打聽到的訊息,放下手頭快上線的遊戲就這麼火急火燎開車找了過來。
把她丟到車後座,一向溫文爾雅的男人一路上都黑著臉一語不發,把周幼嚇得心臟不斷顫跳,以為自己又怎麼惹到他了。
那天啊。
周幼只要一想到當時的情景,還是會忍不住面紅耳赤。
當時岑宣跟吃了火藥似的,甚至等不及上樓,在昏暗停車場降下車窗,便……
周幼也是那天才知道,原來一向清冷自持的他也和其他男人沒什麼兩樣,都喜歡聽那種亂七八糟的話。
黑暗裡,岑宣的雙眼暗沉沉,落在她的面上如有實質。
他啞聲說:“你是我的。”
光是這麼說還不夠,男人還要逼著她說,直到她實在受不住連聲求饒,最後岑宣才用西裝外套蓋住她,把她抱進電梯裡。
昏昏沉沉睡過去以前,周幼聽見男人在她額上落下很輕的一個吻,他說:“是我的東西,別人看一眼也不行。”
她當時心想,這人可真是幼稚又霸道得不行。
時間一晃而過,這樣的關係他們大概持續了快一年左右,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才打破了這種平靜。
如果不是裴之婧的突然到訪,周幼想,或許她會一直這麼自欺欺人,沉浸在岑宣為她編織的這個荒誕美夢裡遲遲不願醒來。
那天不過是普通的一個週六,她迷迷糊糊聽見敲門聲,伸手摸了半天,才發現身旁已經空了。
床鋪很涼,想來岑宣已經起床很久了。
他最近有個專案快要上線,三天兩頭都在加班,因此周幼也不覺得有多意外。
她隨手拿了件外套披上,是岑宣的,來自某高奢品牌今年秋季的全球限量款。
周幼從臥室出來,猜測著在外邊敲門的應該是送外賣的,此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
她愛睡懶覺,不愛吃早餐,長期下來胃也有些小毛病。
岑宣最看不慣她這點,因此他在家的時候,都要早早把她從床上撈起來,強迫她跟著自己在樓下跑一圈,再開車帶她到附近的廣式茶樓吃早餐。
而他不在家的時候,也會記著打電話給她喊那家茶樓的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