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芷柔笑言:“冷妹妹此言差矣,太后娘娘是皇上的母后,怎能會是外人?”
秦皇后挑著眼尾,接話:“太后娘娘確實不是外人,”抬手示意下面在座的眾人,她含絲蔑笑:“那他們呢?”
眾人埋頭,他們確實沒資格聽冷妃娘娘唱戲。
秦皇后抿口茶,紅唇勾著笑,語氣慢悠悠:“柔妃讓冷妃在這裡給大家唱戲,這不是在打皇上的臉面嗎。”
顧芷柔的臉色僵了。
她怎會聽不出秦皇后笑裡藏刀的意思。
她針對的是冷水伊,不知道秦皇后插什麼手。
秦皇后眼尾牽著冷笑,睨了顧芷柔一眼,看她吃癟,心裡就是好受。
她看的出來顧芷柔對冷水伊針鋒相對的意思,既然顧芷柔已經入了景朝辭陣營,就是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她幫冷水伊說話,不為別的,就是想打壓顧輕柔的威風。
顧芷柔向來不是善茬,也不會這般輕易的被秦皇后給拿住話柄,她嘴角的笑雖是僵硬了些,但臉上維持著端莊的姿態。
她大方承認自己的失禮,“皇后娘娘言之有理,是臣妾考慮不周,不應該讓冷妹妹在眾人面前唱曲。”
轉眸看向冷水伊,她又是盈盈歉笑:“方才是我不好,還請冷妹妹勿怪。”
“柔妃客氣。”
冷水伊淡笑,坐回位子,繼續當個透明人。
既然顧芷柔已經賠了不是,秦皇后也不好在抓著不放,這樣就顯得她有些小肚雞腸了,有失一國之母的氣度。
梅太后沉著臉色,“行了,不唱就不唱,大家繼續賞花就行。”
她想聽冷水伊唱戲,但是冷水伊不願唱,她總不能逼著她唱。
梅太后被冷水伊擋著眾人拂了面子,心裡不惱肯定是假的。
這事看似是顧芷柔又是賠禮又是道歉,落了下風,實則她可是一點虧沒吃,反倒讓梅太后記恨上了冷水伊。
宋之白看的明明白白,搖頭嘖嘆,對顧織錦道:“你這位二姐姐有幾分手段啊。”
顧織錦微微淺笑:“沈惜茹生出的女兒,怎會沒有手段。”
顧輕柔的手段可沈惜茹厲害多了。
顧織錦在這邊參加著宴會,且說南灼華這邊。
她手裡拿著一根線,仰著頭跟著一隻斷了線的紙鳶跑,最後那紙鳶落到一處宮殿,她邁著小短腿往那宮殿跑。
她因為無法出席宴會,便留在攬月宮玩。
閒來無事,她心裡一直惦記著上次的紙鳶,便讓清羽給她找了一個紙鳶,在攬月宮空曠的地方放著玩。
不一會兒,那紙鳶在空中突然斷線了,她便跟著斷了線的紙鳶一直跑。
到了那處宮殿,外面連一個侍衛看門的都沒有。
南灼華小短腿邁進門檻,偌大的宮殿外空無一人,地上雜草橫生,宮門上鏽跡斑斑,似是很多時間無人打理。
宮院荒寂,宮殿落魄。
南灼華流轉著小鹿般清亮的眸子,在宮院裡環視一圈。
她嗓音清脆嬌軟,“有人嗎?”
風吹的樹葉簌簌作響,除了幾聲鳥叫,無人應答。
草木深深,宮院寥寥。
南灼華抬頭,在一個樹枝上看見那隻斷線的紙鳶。
掛的位置不高,但對南灼華的小矮個來說,足以是海拔的高度。
她那雙黑溜溜的杏眼瞪著樹枝上的紙鳶,小手交疊在小肚子的位置,擰著小眉毛,愁容滿面。
她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把那紙鳶取下來,低頭看看自己的小短腿,她走到那棵大樹前,樹幹的粗度需要一個成年人才能抱住。
南灼華細短的胳膊,抱住粗壯的樹幹,小短腿也跟著纏上,肉乎的小屁股往上一拱一拱,想著往上爬,好似那爬樹的蝸牛。
她的速度,還不如蝸牛,爬的大汗淋漓,低頭看自己爬了多高,結果......離地五公分左右。
身後,悄無聲息走來一位少年,十六歲左右,穿著樸素,眉目清雋白皙,那算黑白分明的眸子,透亮的似有潺潺清水流淌,乾淨無瑕。
雋秀的五官,還帶著少年的靦腆。
即便身上衣服樸素,也難掩一身清貴高雅。
他駐足,看著抱著樹幹往上爬的小姑娘,雖不見她的小臉,但覺得嬌憨可愛。
“你在幹什麼?”
少年出聲,嗓音如泉水清涼好聽,半溫半涼。
聽見後面有人說話,南灼華小短腿一瞪,穩穩著地,她轉身......
那少年看清她的模樣,瞳孔慢慢放大,眼底凝著不可置信,他踉蹌的後退兩步,怔怔出神:“阿姐?”
南灼華站在原地,與他相視,杏眼純澈,打量著他比她高出好多好多的身形,眨巴眨巴眼睛,“你比我大,為什麼要喊我阿姐?”
小嘴嘟囔:“我的名字又不叫‘阿姐,’我叫南灼華,乳名夭夭。”
少年久久凝視著她,乾淨的眸子裡光影破碎,眼底思愁盡染,這張小臉,怎跟他阿姐生的這般相像。
那杏眼,那鼻子,那小嘴,還有眼角眉梢的肆意張揚,都跟阿姐如出一轍。
唯一不像的,是她眉心有一顆硃砂,阿姐沒有。
他一直凝著她看,南灼華嘟著小嘴,“你為什麼要一直看著我?”
少年恍然回神,淡淡輕笑,“抱歉,方才是我認錯人了。”
阿姐已經去世了五年左右,怎會是眼前這個小姑娘。
只不過長相相似罷了......
“是把我認成你阿姐了嗎?”南灼華問。
“嗯,”少年輕輕頷首,看著她的眼神裡,含了眷戀,這小姑娘的每一幀,多像他的阿姐啊。
南灼華歪著小腦袋,心有好奇:“那你阿姐呢,她現在在哪?”
“她啊,”少年笑,微微泛苦,“她去了很遠的地方。”
“那她還會回來了?”
少年斂著眉眼,失魂般輕語:“不會回來了。”
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南灼華看他染了鬱色的眉眼,竟隱隱有些難受。
少年也不知道為何會跟眼前的小姑娘見這麼多,可能是因為她那張和阿姐相似的小臉。
他看著她的眼神,都不自覺放柔,“你叫什麼名字?”
方才南灼華小嘴裡嘟囔著自己名字時,他還在愣神中,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