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第叄天了,張素素高燒還沒退。
張鎮江從屋裡出來,看著漫野大雪,焦急地喊,“老四!老四!”
一個禿頭胖肚滿臉麻子的男人應聲從一樓上來,他搓著凍得通紅的手,“大當家的。”
張鎮江看著他,“這他孃的都叄天了,生個孩子都能養成郎中了!”
老四知道他著急,“大當家的,您別急了,弟兄們已經下山叄撥了,大雪封山,請來了也不好進來啊。”
“能他孃的不急嗎!都燒了叄天了!再燒下去非成傻子不可了!”張鎮江急的滿臉通紅,“你去,再去派兩個人下山,一定把城裡最好的郎中給我請回來!”
老四知道張鎮江的脾氣,連連應聲,“哎哎!我這就去!這就去!”老四著急忙慌地下了樓,雪滑還摔了一跤,滾得老遠。
張鎮江回到熱騰騰的屋裡,他媳婦連櫻正在給張素素擦額頭降溫,他看著妹妹慘白的臉和肩上猩紅一片,止不住地嘆氣。
這次下山搶過路的尖頭,原本不用張素素去的,可她非要跟著。
張素素已經十九歲了,自打年前,她就已經開始等著,等著找到一個機會向哥哥證明她自己能帶著弟兄們單幹一票,證明自己有這個實力當威龍山二當家。
根據踩盤子的人回來彙報,這次行商過路的是個賣藥材的鉅富,從內蒙繞來的,經過這裡,帶了百八十斤的稀有藥材不說,還有不少賣了他們自家藥材後的鉅款。
這隻肥羊,張鎮江絕不會讓它跑掉,他已經籌劃了小半個月,張素素聽了以後也激動地摩拳擦掌,非要跟去。
出行這日原本算好了是個晴天的,可沒想到颳起了大風雪,山裡的天氣小孩兒的臉,原本不算什麼,可沒想到,等了一宿也沒等到那幫人路過。
更要命的是,張鎮江一而再地派出去的拉線兒沒有一個回來的。
他察覺到不妙。
趴在雪地裡凍的小臉通紅的張素素等不下去了,“哥,我去看看!”
“你個丫頭片子能幹什麼!鳥悄兒臥著!”張鎮江按住要往山下去的張素素。
可張素素的脾氣和她哥一樣倔,不讓去偏得去,尤其是她最不愛聽別人說她因為是個女人,就不能如何如何,這樣的話。
趁著張鎮江去撒尿的功夫,張素素帶了最聽她話的老九和禿子,竄下了山,等張鎮江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追不上了。
張素素循著兩撥拉線兒的足跡一路跟了下去,終於在山腳一片平地發現了駐紮休息的車隊。
她帶著老九和禿子臥在山坡邊兒的樹林裡,觀察著底下的動靜。
兩撥拉線兒的總共四個人,兩兩綁在一起被扔在車後面,車前有叄四個帳篷,中間還點了一大簇篝火。
“素素姐,二驢他們是被這幫賣藥的給弄住了。”老九吸了吸鼻涕,頂著山下的車隊。
張素素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這還用你說!”她盯著車後方的弟兄,又看了看車前的帳篷,估摸有十來號人。
禿子問,“現在咋整?”
張素素看著帳篷,說道,“瞅這火,應該燃了有半晌了,你看地上的灰燼和飯盆,想必是吃過飯了,吃飽了、火烤著,估計一會兒就都歇了,咱們再等一會兒,等他們睡了,再行動,把驢子他們救出來,鳥悄兒的,從後面溜,別驚了馬。”
“得嘞!”
叄人計劃商定後就臥著等。
張素素猜的沒錯,才二十多分鐘,帳篷都熄了燈。
只留了一個人看守。
看守的嫌車後冷,就坐在了火堆前,沒一會兒,烤的也犯困了。
瞅準時機,張素素從腰間掏出一把駁殼槍,“走。”
叄個人躡手躡腳地繞到車後,確認安全後,禿子從袖子裡甩出一把匕首,給弟兄解繩子。
二驢從嘴裡吐出塞著的布條,擦了擦眼淚。
“哭他孃的什麼!”張素素咬牙切齒,“大老爺們兒的綁你半天還哭了!”
二驢用髒兮兮的棉衣袖子擦乾淨淚,“二當家的,我們以為,你們不來了呢。”說著,他又要掉眼淚。
張素素看得煩,低聲呵斥,“回去再哭!”
幾個人扯掉身上的繩子,準備跟著張素素離開。
“等會兒!”張素素在車後盯著前面火堆旁邊的人,“老九,你帶倆人繞到後面,把人打暈,別弄出動靜。”她蹲在馬車後面,“禿子,你帶剩下的人,把車裡能搬的都搬走。”
禿子點點頭,“好!”他剛想動身,又被張素素拽住。
“等會兒。”她仔細琢磨了半天,“連馬帶車,都弄走!”
禿子興奮地點頭,“得嘞!”
張素素又不忘囑咐,“動作要輕要快。”
幾個人剛要走,她又攔,“千萬不許殺人!都是爹生媽養的討飯吃,給人留條生路。”
“威龍山的規矩,弟兄們記得!您放心。”禿子和老九帶人分別行動。
二驢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二當家的,小心點兒,他們有槍,都是最新的德國的傢伙事。”
“正好,拿回去給我哥換換新。”張素素將自己的槍收了起來,開啟腰間的小葫蘆,裡面裝滿了烈酒。
老九將火堆前的人捂嘴後打暈,拖到了一旁。剩下的人跟著禿子,叄兩下將馬車拉好。
張素素找了些乾草放在帳篷門前,又把烈酒灑在上面,從火堆裡撿了火把,將帳篷門前的乾草點燃,這樣既不會讓人死在裡面,又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一切就緒,幾個人揮鞭向馬。
受了鞭打的馬發出嘶鳴,翹起蹄子開始狂奔。
帳篷裡的人聽見動靜起身,開啟門只發現一片火光。
上了馬車逃竄的張素素看著後面一片慌亂,站在車頭,學著哥哥每次得手後的勝利語氣向後喊道,“各位,我威龍山山中兄弟借用爾等藥材白銀一用,張素素在此多謝!”她得意地看著後面的“傑作”,心裡正想著等下如何在哥哥面前邀功。
突然,一聲槍響,打中了她的左肩。
張鎮江帶人下山找尋張素素時聽見了馬車動靜,幾個人警惕的躲在草窠裡。
見騎馬帶頭的是禿子,張鎮江先是詫異,然後是得意,“真他孃的弄回來了啊!”
可就在他起身迎接禿子時,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張素素躺在床上叄天,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
張鎮江也已經叄天沒好好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他就這一個妹妹,十五歲的時候,父母雙亡被一夥亡命徒殺了,走投無路的他帶著剛兩歲的妹妹上了威龍山投奔親戚,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救了威龍山老當家的一命,因此他成了孤家寡人的老當家張震彪的乾兒子,隨了他姓,妹妹的名字也是張震彪新給取的,說是銀裝素裹的素。
老當家在一次軍官剿匪時死後,他就成了當家的。
威龍山鎮叄江,整個嶺區沒有不知道他名號的。
張素素在這樣的環境長大,性子跟她哥學了十足十,六歲划拳,八歲打槍,十二歲騎馬扔鏢沒有一樣不會的。
不過好在,有張素素的嫂子、張鎮江的媳婦連櫻在。
幾年前,張鎮江在城裡探信時,在路邊看一女子賣身葬父,心裡一時憐憫,給了些錢救濟。
結果那女子說賣身就賣身,葬了亡父後追了一路來報答他。
連櫻的父親原是清末的秀才,亂世裡也沒有了科考的指望便做了教書先生,連櫻也是知書達理,只可惜亂世不太平。
無依無靠的連櫻嫁給了張鎮江,她教素素識文斷字、禮儀規矩,照顧她衣食起居,也算是長嫂如母。
可素素的性格卻再也不會變成溫婉大方的閨中女,她註定了血裡帶風。
素素滿身是血的被帶回來時,張鎮江恨不得衝下去殺了山下那幫人。
還是連櫻攔著他,勸他規矩不能破。
老九和禿子主動請纓下山請郎中,去了兩天也沒信兒。
張鎮江在屋裡急的不行,嘴裡已經起了幾個大泡了。
門外傳來咚咚咚咚的響聲,二驢開啟門,興奮地說,“大當家的,回來了回來了,郎中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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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故事來源於之前看過的一部電視劇,太喜歡這種英姿颯爽的女生。
文裡的一些稱呼也是仿照電視劇來的。(不要嫌我土)
相對前兩篇來說(可能)會長一點,偏劇情,肉比較少,謹慎觀看。
有“匪”這個名字跟碰瓷兒似的,但是我感覺實在比較貼切,就不換了。
如果有人罵我我就當看不見
(也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