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九五至尊的上官烈鋒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是狐疑。他絕不會相信眼前這個女子是陳皇后之女,可如若她戴的髮簪真的是陳皇后的,那還真得查查她的身世。
他問上官凌雲:“那你查出了什麼?”
“回父皇,兒臣而今身邊可用之人只有一百餘禁衛軍人。兒臣派出幾個在何雨的書肆周圍,名為保護,實為監視,又派了幾人去往望南打探何雨的身世。兒臣甚至不惜以買書看書為名親自夜訪書肆,找何雨談過幾次。”
上官凌雲的話再一次點燃了孟小魚心中的怒火。
孟小魚恨不得立刻抽出腰間軟劍將他砍成兩半。原來這些日子裡,他竟是已經在背後做了這麼多事,將她查得一清二楚。
她再也顧不得王法規矩,抬起頭來,眼神如兩道閃電徑直朝著上官凌雲劈去。
上官凌雲與孟小魚對視了一眼,眼神有些慌亂,卻立刻將眼眸垂下,波瀾不驚地繼續說道:“兒臣近日終於查出了些端倪。當年先皇祖母確實有位來自望南的貼身侍女,名叫蘇妙。蘇妙在宮中服侍皇祖母時,也曾服侍過當時尚年幼的先皇。蘇妙三十多歲時,皇祖母放其歸家後,她嫁與漁民為妻,何雨便是蘇妙之女。”
上官凌雲這話又讓場中眾人錯愕。大家原本以為他要說何雨就是陳皇后之女,可查出來的卻是服侍過先皇母親慕容薇的宮女的女兒,這姑娘還戴著先皇的妻子陳皇后的髮簪。
上官烈鋒的心情卻與眾不同,他更多的是擔心。畢竟蘇妙這人他是知道的,便是蘇妙之死也是拜他所賜。這件事,在場只有他和兩個兒子知道。
他不動聲色地問道:“那陳皇后的髮簪怎會到了她的手中?”
“兒臣起初也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才查到原來蘇妙聽說先皇御駕親征被俘後,心中掛念,曾來都城打探訊息。兒臣猜想,她在宮中伺候了先皇祖母十幾年,在宮中必定還有些熟人,或許打點了一下見過陳皇后也未可知。”
上官烈鋒聞言,蹙緊了眉頭。他內心明鏡似的,明白他這個兒子的這番話是說給在場的其他人聽的,因為他和兩個兒子早在八年前就都知道,蘇妙確實來過都城。
御史大夫張子屹卻從上官凌雲的話中找出了破綻,不疾不徐地說道:“皇上,臣以為此猜測未必是真。當年陳皇后意圖謀害攝政王未果,被打入冷宮,未得皇上親允之人都不得進去。一個外頭的婦人,即便曾在宮中服侍過,也斷不可能入得了冷宮探視。”
孟小魚低著頭,默默聽著殿中人的話,不再言語,心中卻百轉千回。
當年上官烈彥被俘後,他的妻子陳皇后自己未有所出,其首要任務應當是輔佐好上官烈彥唯一的、四歲的庶出兒子,讓年幼的攝政王好好替上官烈彥保留住皇位,等著自己的皇帝丈夫歸來。她又怎麼可能會加害小小的攝政王?
陳皇后顯然是被陷害的,而她的髮簪,說不定就藏著其中的秘密。
如果管愈給她的髮簪真的就是陳皇后的遺物,那她就死定了。哪怕他們辨別不了髮簪的真假,說不定也會殺了她以防萬一。
也就是說,她凶多吉少,怕是難逃一死了。
她好不容易把雕龍玉佩的事給糊弄過去了,居然又來了個陳皇后的髮簪。
孟小魚不由得便想起管愈來。管愈給她的東西怎麼件件都像隱形炸彈似的,不知道何時就能把她炸得死無全屍?
她未曾一到都城就將玉佩給長公主上官柔兒,是她任性妄為。那這髮簪呢?不是管母的遺物嗎?管愈把髮簪送給她,她也老老實實戴在頭上,居然也能引來殺身之禍?
這廂孟小魚正暗自思忖著,那邊上官烈鋒又說話了:“張愛卿言之有理。凌兒,那你當年又是如何入得了冷宮見到陳皇后的?”
“回父皇,兒臣當時年幼頑劣,跟宮女太監們玩遊戲時,看到有個偏僻的院子就進去了。兒臣人小,守院子的太監當時在打瞌睡,兒臣沒怎麼費心就溜進去了。”
“如此看來,冷宮的守衛並不森嚴。”
上官烈鋒想起當年自己的皇帝哥哥被敵國俘虜後,自己做了輔政大將軍。為了方便處理政務,乾脆就住在皇宮。那時候,年幼的攝政王還在,他確實不好著手整頓後宮,才使得很多宮女太監都翫忽職守。
上官凌雲回道:“那個蘇妙若扮作宮中嬤嬤,有人幫她打點,她又輕車熟路,只要不太引入注目,入冷宮見陳皇后一面也未必辦不到。”
“那陳皇后又為何要送她簪子?”太子上官軒轅忍不住問道。
上官凌雲早有準備:“那蘇妙離開都城不久後,冷宮就走水了,後來陳皇后被燒死。父皇,兒臣聽聞當時並未找到陳皇后女兒的屍體。故兒臣斗膽猜測,陳皇后應該將那孩子和髮簪一起交給了蘇妙。”
他的話又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劇情很顯然又轉了回來,何雨表面上是蘇妙之女,其實還是陳皇后之女。
眾人又齊刷刷地看向孟小魚。見過陳皇后的人都默默將她和陳皇后以及上官烈彥的樣貌偷偷做了對比。
孟小魚聞言也如五雷轟頂,痛恨和絕望之情排山倒海般地襲向心頭,讓她全身戰慄。
雖說上官凌雲的很多話都不符合事實,例如她家並不在望南,她母親也不叫蘇妙。但他到底是故意胡編亂造誤導眾人,還是真的查出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世之謎?
“你是說……”太子上官軒轅也被上官凌雲的話雷到了,話都說不利索,“你是說那孩子……那孩子就是何雨?”
“一派胡言!陳皇后哪有女兒?”上官烈鋒忽然龍顏大怒,可話還沒說完,又突然頓住,過了一會兒又怒道:“一派胡言!”
上官凌雲卻不慌不忙地說道:“父皇,此事確實蹊蹺。但蘇妙從都城回去後不久就生下一個女兒,時間上未免太過巧合。而這何雨的個頭,倒真像個十七八歲的姑娘。”
孟小魚自幼個頭就比同齡人都高。她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她爹孃都高,故而她和哥哥都長得高。可這時上官凌雲顯然是在暗示眾人,不管她自己說她多大了,她的真實年齡就是十七八歲。而十七八歲的年紀,與陳皇后之女的年紀正好一致。
“住嘴!你說這話毫無根據!”上官烈鋒怒氣衝衝地指著上官凌雲,忽而又放下手。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兒子向來聰明,顯然話裡還有話,只是不方便當著眾人說出來。
他頓了一會兒,又說:“一切等人辨認了髮簪再說。把何雨關起來。”
於是,很快就有人將孟小魚拖出了金鑾殿。
上官凌雲怔怔看著被拖出去的孟小魚,眼神晦暗不明,直到她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他仍是定定盯著那個方向。
有個太監指著滿臉焦急與憤怒的阿檀木他們,低聲問道:“皇上,這些護衛如何處理?”
“一併關起來!”
上官烈鋒說完,掃視了一下場中眾人,大手一揮,說道:“都退下吧。凌兒留下。”
“父皇……”太子上官軒轅有些不情願,喊了一句,看到上官烈鋒凌厲的目光,終是沒敢繼續說,轉而說道:“兒臣告退。”
他怎麼也沒想到,今日本是想借上官烈彥的玉佩之事告發上官凌雲與商女勾結營商,最後卻落得個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