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菜回了家已經將近十二點了,等蘇星做完午飯,蘇紅還沒起床。
賀遲在廚房裡礙手礙腳的,蘇星乾脆打發他叫蘇紅起床吃飯。
賀遲敲了半天門,房裡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阿姨是不是出門了?”賀遲疑惑地問,“都大中午了,不會睡得這麼沉吧?”
蘇星探頭往玄關的鞋架上掃了一眼,蘇紅的鞋還好好地擺著,他又開啟冰箱點了點,酒瓶一個沒少,蘇紅昨晚沒喝酒。
他問賀遲:“門鎖了嗎?”
賀遲擰了一下房門把手,說:“鎖著呢。”
“我來,”蘇星說,“你過來端菜。”
蘇星把排骨湯盛到大號的碗裡,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沙發上的小花盆裡拿出備用鑰匙。
房間裡,窗簾緊緊合著,昏暗的室內,二手落地風扇呼呼轉著,只聽見咯吱咯吱的響聲。
蘇紅腰間搭著一件薄被,枕著手背側躺在床上,呼吸很平穩。
蘇星在門邊喊了她兩聲,她在床上咕噥了一聲,拉起被子蓋住頭,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賀遲在廚房裡問了一句:“阿姨起來沒?好餓好餓快來吃飯!”
蘇星無奈地搖了搖頭,那邊一個大小孩坐著嗷嗷待哺,房裡一個老小孩賴床到大中午。
他頓時生起一種“養家不易”的感慨。
蘇星走到窗邊,單腳****,掀開她的被子,推了推她的肩膀,蘇紅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
“幹嘛?”
她睡眼惺忪,側臉上被壓出一道道紅印,嘴角還有口水漬。
蘇紅起床氣很嚴重,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幹嘛啊?”
“起床,吃飯。”蘇星說。
“不吃,”蘇紅氣沖沖地蹬了兩下腳,搶過被子蓋住頭,“滾。”
蘇星沒和她多說什麼,徑直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大中午日頭高照,熾烈的陽光傾瀉進昏暗的屋子裡。蘇紅眼皮猛地一燙,眼睛被陽光刺的什麼也看不清,她拿手臂遮住眼睛,破口大罵:“你他媽有病啊!”
蘇星又關掉電風扇,拿腳尖踢了踢床沿,說:“起來吃飯。”
“操!”電扇也被關了,蘇紅這下怎麼也睡不了了,她罵罵咧咧地撐著上身坐起來,“我怎麼有你這麼個不孝子!我養你還不如養個幾把!叫叫叫你這麼能叫怎麼不去打鳴呢?老孃現在就送你上社會新聞!十八歲少年在家打鳴!”
她混跡在酒吧夜店貧民窟將近四十年,罵人水平登峰造極,雖然平時賀遲李浪他們也愛說髒話,比起蘇紅這種街頭實戰派,他們那種髒話甚至可以說學院氣息十足。
蘇星:“......”
“看什麼看死崽子?!”蘇紅哼了一聲,操起枕頭扔在蘇星臉上,“你媽換衣服你也要看啊?”
軟綿綿的枕頭“啪”地砸到蘇星臉上,那上邊還粘著蘇紅的掉髮,髮絲撓的蘇星鼻子發癢,他揉了揉鼻尖,一個噴嚏還沒來得及打出來,蘇紅又伸著脖子朝外面吼:“姓賀的你他媽還滾過來不把你男朋友領走!”
蘇紅現在已經總結出一套經驗,並且運用的如火純青。
每當她搞不定蘇星的時候,就去把賀遲找來,那傢伙對付她兒子很有一套,百試百靈。
最關鍵的是,賀遲這傢伙每次都站在蘇紅那邊。
房門沒關,賀遲在廚房聽得清清楚楚,他喊了一聲“來嘍”,忍著笑走進房間,從後面單手把蘇星攔腰抱起,蘇星一個“操”字只來得及發出個氣聲,賀遲眼疾手快,空出來的另一隻手緊緊捂著蘇星的嘴,把他硬生生抱走了。
蘇紅笑著低聲罵了一句:“小兔崽子!”
她在床頭櫃上摸到手機,開啟一看,中午十二點三十八分。
蘇紅愣了一下,有點難以置信地使勁兒眨了眨眼,確實是這個時間沒錯,她望了望窗外,太陽高高懸在空中,她看著強烈的白光,感到一絲恍惚。
她怎麼睡了這麼久?
剛剛蘇星叫她的時候,她還頭昏腦脹,眼眶發疼,腦子裡一片混亂,以為現在還是清晨。
兩根手指抵著太陽穴用了揉了幾下,她才覺得清醒了幾分。
要現在真是大清早,賀遲是不會出現在家裡的。
不服老不行了。
蘇紅嘆了口氣,覺得是自己年紀上來了,腦子開始不好使了。
客廳裡,賀遲把蘇星抱到沙發上,然後捂著手掌嗷嗷喊疼。
這小沒良心的剛在他掌心咬了一口,兩排牙印還清清楚楚地印在上面。
蘇星抿著嘴,瞥了賀遲一眼,一聲不吭。
“你還生氣了?”賀遲把手掌懟到蘇星眼睛前面,蘇星扭頭不看,賀遲打趣說,“少爺,你把我咬成這樣兒我可都沒和你生氣。喏,你看看,罪證都還留著呢!”
蘇紅搭了件披風,踩著塑膠拖鞋從房間裡出來,雙手叉腰,翻了個白眼,對賀遲說:“你別**他,從小就這逼樣,不高興了嘴撅得能掛夜壺。”
“沒事兒,”賀遲笑著說,“他就愛和我生氣。”
蘇星冷哼一聲:“沆瀣一氣,狼狽為奸,臭味相投,同流合汙。”
蘇紅挑眉:“他說的什麼屁話,你聽得懂嗎?”
賀遲一臉無辜地搖搖頭。
蘇紅一撩頭髮,扭著腰進廁所洗漱去了。等廁所的門關了,賀遲笑眯眯地拿兩根手指夾住蘇星的嘴唇,湊上來說:“真能掛夜壺啊?我試試?”
他說完,就在蘇星嘴上親了一下。
蘇星往他肚子上來了一拳,拿手背抹了一下嘴,面無表情地說:“你就是夜壺。”
賀遲一點也不生氣,又湊過去在蘇星嘴上親了一下,探出舌尖,從他唇縫中輕輕擦過,末了還咂咂嘴,彎著眼睛說:“那你就是吃夜壺的人。”
“......”
廚房裡飄來飯菜的香味,蘇星覺得自己和賀遲在飯點討論夜壺的問題,活像兩個大蠢|逼。
都怪賀遲這個傻梭子,憑著一己之力生生把他的智商也給拉低了。
話題終結者蘇星起身往廚房走,偏偏賀遲還意猶未盡,跟在後面說:“要不以後叫你奶壺寶,奶黃寶和夜壺寶的結合!我操!太好聽了!”
蘇星懶得理他,自顧自開啟高壓鍋盛飯。
賀遲打了個響指,對自己給蘇星起的這個新外號很滿意,不厭其煩地在蘇星耳邊唸叨:“奶壺寶奶壺寶奶壺寶,怎麼樣,喜不喜歡?”
蘇星被他吵得腦袋都大了,耳邊嗡嗡地響,他把飯碗往桌上重重一敲,冷著臉說:“閉嘴!”
賀遲坐在椅子上,雙膝併攏,兩手交疊放在餐桌上,識趣地閉上了嘴,偽裝成乖巧小學生。
蘇星接著轉身去盛飯,賀遲在他身後喊了一聲:“奶壺寶!”
“幹嘛?”蘇星下意識接話。
“噗......”賀遲嬉皮笑臉地說,“明明就很喜歡這個小名兒嘛,這不一叫就應了。”
蘇星:“......滾你媽!”
浴室裡,蘇紅刷牙刷的很小心。
她這幾天口腔潰瘍,舌頭和下唇都有瘡口。
潰瘍本來就難好,她藥也吃了,維生素片也吞了,噴霧也用了,但都不管用,瘡口碰到冷水都疼的瘮人。
小心翼翼地刷好牙,她撩起頭髮看了看自己臉上的斑,這段時間她瞞著蘇星去診所看了好幾次,一直在吃治面板病的藥,現在似乎有點兒控制住了,紅斑沒再繼續往脖子下長。
畢竟是女人,就沒有不愛美的。她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兒,確實不漂亮了,萬一她就這樣死了,也不知道林強在下面還認不認得她。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蘇紅感覺鼻孔裡突然有點癢,她揉了揉鼻子,再抬眼看鏡子的時候嚇了一跳。
人中的位置上全是血跡--她流鼻血了。
可能是太燥了,上火了,那種養生節目裡也說鼻子裡毛細血管很細,容易破裂流血什麼的。
蘇紅一邊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一邊擰開龍頭,往臉上潑了兩捧水。
好在血量不大,也沒繼續再流,她把臉擦乾淨,又往臉上撲了點兒粉,稍微遮著點兒斑,這才打開了門。
家裡就一個廁所兼浴室,緊挨著廚房。蘇紅一開門,看見她那倒黴兒子不知道又在置什麼氣,冷著臉坐在一邊,她那破了產的便宜女婿在扮鬼臉哄她兒子。
關鍵是,她這窮光蛋女婿看起來不僅沒有一點不耐煩,反而還頗為樂在其中。
她兒子被逗樂了,那張冷臉終於繃不住,勾著嘴角笑了起來,一巴掌呼在她女婿臉上。
女婿笑眯眯地抓住兒子的手,牽著他的手晃了晃。
蘇紅倚在門邊,看著這兩人卿卿我我,怎麼看怎麼辣眼睛,同時心裡又有一種欣慰的感覺。
她兒子蘇星,她女婿賀遲。
操!還真他媽的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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