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每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經過藥店,接上賀遲一起去少年宮。
經過那間包子鋪,賀遲給他買奶黃包和加糖豆漿,他給賀遲買肉包子和茶葉蛋,兩個窮光蛋出了門口袋裡就那幾塊錢,光花在給對方買早飯上面了。
賀遲跳下車,說:“老樣子,三個奶黃包,一杯豆漿加三勺糖。”
蘇星坐在車上,單腳撐著地面:“兩個肉包一個茶葉蛋,謝謝。”
“......”包子鋪的夥計見到他倆就頭大,邊給他們拿包子邊抱怨,“你倆不是一起的嗎?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分開買啊?合在一起算了!添什麼麻煩呢?”
“那不行,”賀遲振振有詞,“我們倆都窮,只買得起一份早飯。”
夥計撇著嘴打豆漿,賀遲以前就經常來他這兒買早餐,每次都買一大兜,再說了,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名牌,看著就死貴死貴的,就這還說自己窮,誰信呢!
“他窮你也窮啊?”夥計又問蘇星。
蘇星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兩人分別接過自己買的那份包子,賀遲拎著塑膠袋跳上了車,蘇星右腳在地上一蹬,單車平穩地開了出去。
賀遲坐在橫槓上,左手一個奶黃包,右手一個大肉包。自己啃一口肉的,舉起左手把奶黃包送到蘇星嘴邊,蘇星前面載著個人,沒法單手保持平衡,全靠賀遲喂他。
他啃了沒兩口就噎了,對賀遲說:“要豆漿。”
“你看你就是事兒,嬌氣寶不僅吃奶黃包還要喝加糖豆漿,”賀遲笑著說,“叼住了。”
蘇星張嘴把奶黃包叼在嘴裡,賀遲兩三口啃完自己的肉包子,從車頭上掛著的塑膠袋裡取出豆漿,插上吸管,送到蘇星嘴邊:“喝。”
“裡叫我腫麼喝啊傻批......”
頭頂上傳來含含糊糊的一句話,賀遲抬頭一看,“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蘇星面無表情,嘴裡叼著個奶黃包,嘴角還沾了一丁點奶黃餡兒,吸管就在他嘴邊,豆漿味兒又甜又醇,他卻沒法張嘴喝。
“冷酷寶,要不你就叼著吧,”賀遲單手掏出手機給蘇星拍了幾張照,逗他說,“多可愛啊。”
蘇星視線向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賀遲自己嘬了一口豆漿,一臉享受地眯著眼,還砸巴了兩下嘴,說:“好喝!香香甜甜,太好喝了!”
蘇星嘴角抽了一下,口齒不清地說:“裡四不四澡死?”
他的語氣無波無瀾,神情冷酷,本來是一句威懾力十足的話,配上他現在的造型和口音,怎麼聽怎麼不搭。
賀遲笑得肩膀上下聳個不停,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問蘇星:“裡四哪裡稜啊?聽裡則個口音不像本地稜啊!”
前面有個淺淺的泥坑,蘇星踩著踏板,故意往泥坑裡騎,賀遲狠狠顛了一下,趕緊抓住車把手。
賀遲抿著嘴憋著笑,再不敢那麼囂張了。
在冷酷寶發飆的邊緣試探,終於翻車了。
他拿下蘇星嘴裡的奶黃包,把豆漿送上去,蘇星面無表情地吸了一口。
“甜吧?”賀遲問。
蘇星看著前方目不斜視,故意不搭理他。
賀遲逗他:“又和我生氣呢?不和我說話就不給你喝豆漿了啊。”
蘇星吸了吸鼻子,冷冷地撂下一句:“不喝就不喝。”
“喲,我家小星星這麼有骨氣?”賀遲忍著笑,自己嘬了一小口豆漿,挑眉說,“不喝豆漿這可是你說的。”
蘇星沒理他,前面馬路上綠燈只剩四秒,馬上就要轉九十秒的紅燈,蘇星乾脆騎著車往小路走。
剛進小巷,嘴邊靠上來一根吸管,他想也沒想就微微低頭吸了一口。
現磨豆漿濃郁的醇香氣味在舌尖蔓延開,賀遲重重咳了兩聲。
蘇星:“......”
賀遲捏著嗓子尖聲尖氣地說:“不喝就不喝!我蘇奶黃今天說什麼也不會喝豆漿的!打死也不可能喝一口的!”
“......”
蘇星乾脆咬住吸管,往嘴裡猛吸,一口氣把剩下的半瓶豆漿全給喝空了。
他咂咂嘴,挑釁地看了一眼賀遲,挑眉說:“真香。”
賀遲:“......”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秒,都覺得自己有點兒傻|逼,齊齊笑了出來。
蘇星勾著嘴角,輕聲說了一句:“幼稚。”
賀遲把空豆漿瓶子扔進塑膠袋裡,笑著把雙手搭上蘇星的手背。
到了少年宮,蘇星去上課,賀遲坐在一樓大堂的沙發上等他,順道還能蹭個空調。
賀遲也沒閒著,從書包裡拿出化學卷子放在大腿上,戴上耳機,認真地做起練習。
前幾天他本來也想著出去打個工,但他這個中等偏下的成績要想給別人上課顯然不夠格,只能乾點兒發傳單之類的廉價體力活兒。
蘇星知道了之後堅決不准他去,小狀元雖然平時看著冷冰冰的,但還是第一次對他的想法表示出如此強硬的反對。
蘇星的想法很簡單,他就是捨不得賀遲受苦受累。他自己發過傳單,知道這個活兒是什麼樣,表面看著輕鬆,實際上什麼人都可能遇到,就連路過的小孩看你不爽都能踹你一腳。再加上七月底酷熱難當,賀遲在外面曬一天非得曬傷了。
雖然蘇星嘴上除了“不行”兩個字,其他什麼也沒說,但賀遲知道蘇星的意思,抱著他哄:“那我總不能什麼也不幹吧?我也得和你一起賺錢對不對?”
蘇星推開賀遲,從書桌抽屜裡掏出一沓卷子甩在桌上,雙手環胸:“你給我打工,一張十塊,錯一題扣五毛。”
“小狀元,你這是要包養我的意思?”
蘇星摸了一下鼻尖,有些不自然地轉過身,背對著賀遲:“可以這麼理解。”
賀遲當下心就軟了,蘇星就和根野蠻的藤曼似的,胡亂往他胸膛裡鑽,每一條根鬚都戳在他最柔軟的地方上。
他早就發現了,他根本沒辦法拒絕他的星星。
傳單最後沒去發,但賀遲還是找了個活兒幹--給一小學生當遊戲代練。這小屁孩人傻錢多,賀遲幫他打上一個牛逼哄哄的段位,他迫不及待就去帶班裡的妹子,沒多久又掉下來,於是又來找賀遲代練。
代練上分、自己打掉分、代練再上分......這麼迴圈了一個星期,賀遲還賺到了一千來塊錢。
賀遲做完一張化學卷,對著答案仔仔細細訂正了,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用紅筆標上,等會兒回去了再問家裡那位狀元。把卷子理好放進書包,賀遲伸了個懶腰,翹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背上當起了他的代練。
將近十一點,少年宮打了下課鈴。
賀遲收起手機,到外邊等蘇星。
七月底是最熱的時候,賀遲站了沒一會兒就覺著自己要被烘乾了。他手在單車坐墊上一碰,燙的不行,於是趕緊把車推到路邊的樹蔭底下。
學生們揹著書包蹦蹦跳跳地出了大門,蘇星班裡有不少學生是寒假就上過他課的,早早就點名說暑假班還上蘇老師的課。那幾個孩子認得賀遲,大喊著幾聲“遲哥”就朝這邊跑過來。
小寸頭蹲在單車邊看了看,仰頭問:“遲哥,你那個特拉風的摩托車呢?”
“賣了。”賀遲說。
“為什麼呀?”男孩兒們激動的不行,嚷嚷著問,“為什麼要賣了啊!”
賀遲笑笑,在小寸頭剃的能看見頭皮的腦袋上彈了一下:“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沒有為什麼,以後再買唄。”
“反正以後還要再買為什麼又要賣呢?你不賣的話以後不就不用買了嗎?”小寸頭和說繞口令似的,“以後買的話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賀遲差點沒被他這一長串“買賣”弄暈:“那可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以後,”賀遲看見蘇星出來了,笑著朝他揮了揮手,接著低頭對小寸頭說,“就是用我自己的錢買。”
小寸頭還沒明白是什麼意思,賀遲拍了兩下車頭,趕他們說:“哥哥們,快回家吃午飯,二路公交來了。”
男孩子們一鬨而散,揹著小書包朝著公交站吵吵嚷嚷地跑過去了。
賀遲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禁唇角一彎。
一群小屁孩,矮的和一顆顆小土豆似的,不怕熱也不怕曬,活像什麼也不怕。
“又和他們聊什麼?”
蘇星走了過來,賀遲很自然地接過他的包背在自己身前,說:“他們問我怕什麼,我說我什麼也不怕。”
蘇星用手背探了一下坐墊的溫度,還行,不至於到坐不了人的程度。
他跨上車,問賀遲:“什麼也不怕?”
“不怕啊,”賀遲坐上橫槓,雙手環住蘇星的腰,“你不是能一打七嗎?有你在,我還怕什麼。”
經過超市,兩人進去買菜,蘇星打了幾斤筒骨,回去給蘇紅熬骨頭湯,又稱了幾斤枸杞,讓蘇紅泡水喝。
調理了那麼久,蘇紅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她的溼疹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麼久了還不見好,臉上的紅斑愈發多了起來。
蘇星有好幾次要陪蘇紅去醫院做檢查,蘇紅總說她自己去,有次她帶了張市醫院的報告單回來,蘇星看不懂那些亂七八糟的各項資料,對照著網上給的資料,大概看出是嚴重貧血。
經過熟食那邊,蘇星往手推車裡丟了兩盒烤鴨。
賀遲慢悠悠地跟在後面,滿足地喟嘆了一聲:“又是被包養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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