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歲的她，早就已經夠己決定己的生活了。

這是身處明安整整兩週，屢次路過小敏食堂，卻直到天才敢踏入的方家遠，於心裡說的真心話。

他希望方然然聽見，又抱有這樣的信。畢竟方然然比他還聰明，又怎聽不這個意思？

“希望和你在一起的她，以補足一些缺憾。”

方家遠輕輕說這最後一句話，方然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離開，只有於小敏站在那，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笑著說：

“好。”

方家遠的突然現並未給生活帶來什實質上的改變，硬要說的話，方然然的心情顯然好上了一陣，但又逐漸隨著時間的經過而歸於平靜，但方然然己知道，方家遠的現已經化作了一份隱晦的力量，存於心中。

過年的時候她一起回了喚江，那是個非常熱鬧的新年，於家幾人都在，關不語和姜聆羽也在，關不語還氣呼呼地抱著胳膊嘟囔：

“還去度蜜月，度什蜜月，大過年的，跟我提前說聲也好啊！”

她說的是關劍和王美娟突然跑去三亞旅遊的事，而且完全是一時興起，根本沒和關不語說，這句話偏偏還被於小敏聽見了，她狠狠抱住關不語問：

“怎，在我家過年不滿意？有小羽在還不滿意？”

“不不不不不老闆娘，我、我的意思是——就是，應該——應該叫上我一起去嘛！”

“行啊，關不語，那你明年就請我一家人一起去三亞吧？”

“啊？！”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於圓圓在一旁搭腔，於樂樂聞言也激動起來：

“三亞！三亞！”

姜聆羽則在廚房裡無奈地笑笑，於晟也搖搖頭，他笑了，又看了眼坐在客廳裡的於爺爺和於奶奶，他的聲音輕來，似在安慰姜聆羽：

“抱歉啊小羽，爸媽在，我得瞞著你和關不語的事情，一會媽要是跟你提什相親的事，我都會幫你打掩護的。”

姜聆羽聞言搖搖頭，她回了句沒事，又想到什說：

“我和關不語還好，倒是我媽，對著姥姥掩瞞這重要的事情一定很辛苦。”

於小敏昨天晚上就已經抱著姜聆羽哭訴了好幾次，姜聆羽一想起就只得無奈苦笑。她又回了頭，看見於小敏攬著關不語不知道在說些什，搞得關不語一陣叫苦不迭。於圓圓和於樂樂就站在旁邊起鬨。

那邊一陣熱鬧，另一邊就安靜一些。

於爺爺坐在一邊看電視，於奶奶剛才還坐在方然然旁邊，抓著她的手不知道在說些什，現在就突然起身不知道去了哪裡。姜聆羽看了看，最後收回了視線。廚房裡的對話漸漸消了去，而那邊的方然然卻不覺地嘆一氣。

方才於奶奶的話還縈繞在她耳旁，她說：

“然然啊，你在小敏身旁的時間多，你多勸勸她，以後退休了，還是得找個人陪陪己，別老是忙工作了......”

她差一點就要說“我來陪她就好”，但最後還是壓了去，只是點頭應了聲好。

“唉，想當年小敏多幸福，找到了個好人家，最後卻......還好現在有你。是，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是

放心不她啊......”

方然然聽得一陣苦悶。她從來沒想到己會感到這種情緒——她以為己已經想得很開了。

嫉妒。

她居然開始感到了嫉妒。

明明足夠理智的話就避免這種感情的。但人的感性顯然比方然然想象的更具有影響力，更何況後來還發生了這種事——不知道去了哪裡的於奶奶突然拿幾本相簿和一張光碟，她抹抹上頭的灰，招呼著大家來看：

“我前兩天收拾老房子的時候找來的，都過來來看看，看看小敏當年有多漂亮！”

於小敏“啊”了一，她撲過去試圖搶走那些東西，然而於奶奶早有預料，以令人吃驚的速度閃過了於小敏。當她翻開那些相簿時，泛黃的相片上現的那張年輕臉龐讓在場所有人都驚歎了一聲。

“我靠，老闆娘，你年輕時候怎比姜聆羽還——”

“比我還什？”

“沒——沒什。”

關不語吐吐頭沒再開，其餘人一邊看一邊七零八碎地搭著腔，只有方然然一個人，她安靜地看著那上面的每一張照片——一開始的時候只有於小敏一個，她放肆地笑著，身邊有家人和朋友，來來往往現了很多。

翻到後面，她終於見到了姜江——他戴著副眼鏡，文文弱弱的，總是穿著一套比他大很多的西裝。方然然這時才意識到，姜聆羽其實更像姜江。

這個熱鬧的夜晚的最後以那張光碟的播放作為收尾。那是於小敏和姜江結婚時的錄影，婚禮不大，但人很多，於小敏挽著姜江的手行走在人群中，西式婚禮，她穿著潔白的婚紗，從花瓣道路的盡頭走到這個鏡頭跟前，手裡花束鮮豔，卻永遠不及她笑靨璀璨。

想也知道，這鏡頭前站著的人就是姜江。

於小敏朝他款款而來，似乎命中註定，他永不分離。

看著清晰度不高的這一幕，方然然卻幾乎落眼淚。她吸吸鼻子，試圖把這股酸溜溜的情緒收回去，但卻很難做到。在客廳的昏暗燈光，誰都沒有注意到方然然的變化——除了，在一旁偷偷回頭的於小敏。

她看見了，卻沒有說什，只是任錄影播完。

這天晚上，方然然對她的態度看起來沒什變化，於小敏也就如往常般親親她額頭，她一起入睡。只是半夜的時候，方然然總是會從夢中驚醒——夢裡的於小敏離開了她往遠處而去，那盡頭不是她，是他。

只有睜開眼睛，看見了於小敏的時候，她才會安心來，確信於小敏就在這裡。

這樣的日子過去了一週，年快過完，於晟他準備回到外地，於小敏和方然然也得回到明安開店時，一個傍晚，於小敏的電話打來，正在己家裡準備收拾行李的方然然接起：

“喂？我馬上就收拾好了，再等我一會。”

“——不是。你、你先過來，就現在這一會，來我家。”

於小敏的語氣聽上去有些著急，方然然皺皺眉，她即刻放手裡的衣服，匆匆從房間裡來，隨手套了件外套：

“怎了？是店裡什問題了？”

於小敏那邊訊號好像不太好——很吵，感覺有很多人在她那邊，她語氣糊不清：

“也不

是。總之你先來，十萬火急。”

於小敏很這催她，方然然心裡一著急，她開了車來，急得方向盤都差點打錯。最後她花了十分鐘就到了於小敏家，開門的人是姜聆羽——怎會是姜聆羽？

“啊！完了。”

姜聆羽說完這一句就匆匆關了門，方然然懵懵得聽見門那邊傳來：

“她來了！”

這是姜聆羽的聲音。

“怎就來了？也太快了吧，還沒準備好呢。”

這是於圓圓的聲音。

“還多久啊，要不要我去拖延一她？”

“我也來幫你！”

這是關不語和於樂樂的聲音。

方然然站在那，心想這屋子裡到底了多人，到底了什事？幾秒後門被開啟，現的關不語露一個非常刻意的笑容說：

“喲！這不是方大人嗎！”

方然然眯起眼睛看著她，然後她突然從縫隙裡擠了進去：

“讓我進去。”

“哎——不行！現在還不行！哎——樂樂大哥，你快攔住她！”

然而執意的方然然誰都攔不住。於樂樂張開手臂要去抓她，方然然就蹲來衝了過去，最後終於來到了客廳——她遲疑地停了來，看著這大變樣的客廳：燈光滅了幾盞，蠟燭被點上許多，輕輕的音樂似曾相識，玫瑰花瓣灑滿了地。

她越看越困惑，最後眼神慢慢移轉到了對面——臥室門開啟，於小敏有些慌張地從裡跌跌撞撞地現在她面前。

這個於小敏，穿著一襲潔白的婚紗，頭紗則輕盈地蓋住了她的長髮。她有點笨拙地提起裙角，另一隻手抹開了劉海——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就是這樣，方然然才覺得這就是於小敏。

不完美的於小敏，真實的於小敏，藏在強大外殼的小孩，會對她吐吐頭，露個有點羞赧的笑容。那音樂是什，方然然已經認來了——這是場婚禮，於小敏為方然然一個人舉辦的婚禮。

“我媽其實還收拾來了我之前穿過的舊婚紗，就是從她那裡偷過來的時候有些困難。但我想，既然我都體驗過一次了——那，至也得讓你體驗一次吧？”

於小敏伸手，方然然感覺己被輕輕推了一——不知道是姜聆羽還是關不語，她慢慢走向於小敏，小心捏住她的手掌心。關不語湊在她身邊，眨眨眼，笑著說：

“反正都是兩個新娘了，兩個伴娘也是以的吧？”

姜聆羽站在於小敏身邊，而關不語則站在方然然這邊。花瓣延伸至遠處，於晟、於圓圓和於樂樂都站在花路兩旁，他臉龐上掛著笑，小小的屋子裡擠著人，溫暖，和許多份祝福。

這並不是一場正規的，以公佈於全世界的婚禮。這只是一場私人的，隱秘舉辦的婚禮。

但方然然卻覺得足夠了。

她在掉淚，眼前模糊成一片，只有幾個光暈在互相暈染。

“婚禮的那個誓詞怎說的來著。”

“這個不是樂樂大哥你負責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