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大部分人不知道這個小孔的特殊作用,丹若公主智商一般,好奇心卻極旺盛,這滿足發現測謊儀附加功能的兩個必須條件:不怕死以及喜歡亂搗鼓危險器械。世上只剩兩具測謊儀,其中一具在白楊學院院長辦公室的窗外,另外一具,則早早就等候在了皇宮門外。玄及充滿疑惑地看了窗戶裡一眼,訶黎勒推開門走進了院長室。玄及馬上伏身下去,身體繃直,躲在屋簷下,把耳朵貼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聽著裡面傳來的朦朧聲音。佩蘭夫人嘆了口氣,起身開啟書櫃,淡淡道:“請坐,訶黎勒將軍。”訶黎勒的視線滑過臉色鐵青,坐在角落裡一張大軟椅上的思仙公主,最後落於坐得端端正正,表情茫然無比的辰砂,以及病懨懨的文術身上。訶黎勒沉聲道:“院長,請不要浪費時間,我不是來喝咖啡的。”佩蘭夫人關上壁櫃,坐回辦公桌後,推了推眼鏡,道:“辰砂閣下有偷竊行為。”辰砂怒道:“不是這樣的!”思仙如汽笛一般尖叫道:“賊!你這個賊!”訶黎勒道:“閉嘴,辰砂。”思仙輕輕嘆了口氣,訶黎勒道:“你為什麼陷害他?”思仙正要開口,聽到這話後,渾不敢相信般的神情愕然,她像只離了水的魚般直翻白眼,醞釀良久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佩蘭院長冷冷看著這一幕。“他偷了我的東西!你反而說我陷害他——!”思仙歇斯底里地尖叫,伴隨著不死不休的嚎啕。“訶黎勒!”諍的一聲,訶黎勒軍刀出鞘,架在思仙粉嫩的脖頸上!佩蘭院長勃然大怒道:“我不允許你這樣!訶黎勒閣下!”另一把彎刀出鞘,幾乎是同時指向訶黎勒咽喉。佩蘭夫人冷冷道:“閣下,請不要忘記,你的擊劍術是我親手所教。”室內靜得恐怖,空氣如黏液一般凝滯,思仙嚇得全身發抖,恐懼已經達到極致,辰砂,文術俱是屏住氣息,不敢作聲。佩蘭院長從她的眼鏡後投來凌厲的目光,峻聲道:“偷竊是一項極其嚴重的罪名,我能理解您的心情,閣下。”“現在,請您收回武器,在我的面前,不需要力量,白楊學院只需要理智,以及公正。”訶黎勒冷哼一聲,與佩蘭院長同時收回軍刀。佩蘭夫人緩緩道:“我已經派人通知文元閣下,請他借軍部的測謊儀一用。”訶黎勒道:“力量才是最好的測謊儀。”佩蘭夫人意味深長道:“訶黎勒,你會為自己惹來麻煩的。”訶黎勒竟是不再看辰砂一眼,無人再敢說話,過了許久,文術才低聲道:“親……辰砂。”辰砂“嗯”了一聲,文術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辰砂低聲道:“那不是我偷的。”文術道:“我知道,為什麼她的東西會在我們房間裡?”文術與辰砂的交談在這一片靜謐中顯得特別清晰,傳到其餘數人耳中。辰砂靜了很久,才答道:“我討厭她。”“我回來的時候看到那件東西在枕頭上,以為她來看過你,我不想……不是太……愉快,不想讓你知道,就把它藏了起來,對不起,老大。”文術淡淡笑了笑,道:“沒關係,我也討厭她。”佩蘭夫人打斷道:“過於誠實有時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兩位先生。”訶黎勒毫無預兆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辦公室內唯有思仙公主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心下咬牙切齒。叩門聲起,文元進來了,帶著丹若公主親手交予他的測謊儀。文元溫和道:“舍弟又為您添麻煩了,夫人。”佩蘭從眼鏡片後瞥向文元,道:“您請坐,這件事情目前與他毫不相干。”文元把仙德法歌蟈蟈滑溜溜魔法彈跳水晶球安放在院長的辦公桌上,微笑道:“辰砂是個好孩子。”佩蘭推了推眼鏡,道:“既然將軍相信,就請辰砂先生坐過來。”辰砂把手按在圓盤上,訶黎勒道:“告訴院長,你從來不撒謊。”佩蘭夫人蹙眉,顯是略覺詫異,道:“不用這樣,你只需告訴我,你是否……”訶黎勒沉聲道:“告訴她,辰砂。”辦公室裡又靜了。數人帶著期望的目光望向辰砂,辰砂按在圓盤上的那隻手竟是不住發抖。辰砂的眼中充滿無助與茫然,然而那求助的眼神卻不知該投向誰。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他閉上眼,喘息著顫聲道:“我……從來不撒謊。”測謊儀上藍燈亮起,佩蘭院長為之動容,繼而瞥向思仙公主,後者面如止水,不見絲毫異常。她說:“輪到我了?”訶黎勒將軍一哂起身,道:“我還有事,告辭。”佩蘭院長道:“為時過早,閣下,這是破案,不是思想品德檢測。”思仙公主把手按在圓盤上,娓娓道:“我在學院的走廊上與辰砂撞了一跤,他抱著我的腰,把我扶起來,又摸了我胸前一把……”佩蘭斥道:“這話太無禮了,公主殿下!”思仙尖叫道:“讓我說完!”“……我當時頭很暈,很緊張,一路跑回宿舍後,就發現我的胸針不見了。”——藍燈亮。眾人俱是坐直了身子,難以置信地看著思仙,又去看測謊儀,這是怎麼回事?佩蘭夫人疑惑無比,終於緩緩道:“這中間或許有誤會,辰砂先生,請把手按在盤上。”佩蘭夫人道:“你說,你沒有偷。”辰砂已經完全暈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其中關竅,他跟著道:“我沒有偷。”——紅燈亮。佩蘭夫人道:“你在撒謊,辰砂先生!”辰砂道:“我沒有!”——紅燈亮。訶黎勒打斷了對話,道:“辰砂,你說,你沒有抓公主胸部的想法。”思仙再次大哭起來。佩蘭夫人怒不可遏,道:“訶黎勒將軍!”辰砂吼道:“我沒有那種齷齪的想法——!”——紅燈亮。“……”文術深深吸了口氣,幾乎無法相信。藏身於窗戶外的玄及終於判斷出蹊蹺。玄及眼角餘光瞥見白楊學院後門外的一輛馬車,那是文元的車,車外站著一名軍服筆挺的傳訊兵,有了辦法。他轉頭要下去,忽覺得有點不妥,緊接著耳朵有點痛。玄及的耳朵上邊緣,被寒冷的溫度粘在鐵窗臺上了……佩蘭夫人淡淡道:“這很明顯了,訶黎勒將軍,您的養子需要退學,同時接受來自皇族的質問。”訶黎勒不為所動,保持了沉默。辰砂絕望地分辨道:“我沒有撒謊。”測謊儀紅燈亮。辰砂終於在一團亂麻中理清了思路,道:“測謊儀壞了!它一定是壞了!”——機器沒動靜。“……”“???”過了一會,測謊儀才想明白該亮什麼燈,紅燈亮了一下,又改成藍燈閃了閃,最後恍然大悟,藍燈大亮,表示它沒壞!不僅僅辰砂,現在就連測謊儀自己也徹底暈了,訶黎勒道:“文元,這是上次辰砂用過的那個?”辰砂恨不得把這勞什子東西給狠狠摔到玻璃窗外去,然而文元還未回答,叩門聲再次響起。眾人目光瞥向門外,一名身材頎長計程車官壓低了帽沿,耳朵上包著一小塊白色的紗布。他推門而入,道:“第二軍戟天上將,命下官把測謊儀送來白楊學院。”文元眯起雙眼,認出那士官正是自己麾下通訊兵服飾,這是誰?士官的視線在軍帽下掃視,笑問道:“哪位簽收?”訶黎勒以食指叩了叩面前的茶几,士官把測謊儀放下,轉身時與辰砂茫然,無助的雙眼對視,嘴角現出狡猾的微笑。他不易察覺地朝辰砂擠了擠眼睛,躬身道:“下官告退。”訶黎勒道:“這是軍部的?”士官點了點頭,繼而不再多言,轉身出門。訶黎勒冷冷道:“文元,你帶來的是皇宮那件?”文元無法再瞞,只得答道:“是的,將軍。”訶黎勒道:“為何不說?”文元溫和笑道:“您沒有問,將軍。”辦公室中再次恢復了沉寂,劍拔弩張的氣氛在訶黎勒手指間悄無聲息地漫開,那股殺氣籠罩了所有的人。訶黎勒漫不經心道:“很好,現在讓我們重新開始,公主殿下先請。”思仙公主暈了過去。半小時後,白楊學院敲響了放學鍾,佩蘭院長親自把訶黎勒將軍送到大門外。她禮貌地說:“我很抱歉,將軍閣下。”訶黎勒不置可否,兩人停在大門口處。佩蘭又道:“沒有人能從不撒謊,請您寬容他與公主殿下。”訶黎勒出了口氣,戴上白手套,扶正軍帽,冷冷瞥了高處一眼,辰砂正透過宿舍的玻璃窗,惆悵地目送將軍離去。將軍不再回頭看,走了。皇宮寢殿:戟天猛咳幾聲,臉色蒼白,胸口裹著的繃帶滲出血水。丹若公主冷冷道:“你裝給誰看?”戟天曖昧地笑道:“訶黎勒剛來過,裝習慣了,一時沒調整回來。”丹若道:“現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這裡待著,不能再露面了。”戟天想了想,聳肩道:“可惜了,本來我有一個完美的新年假期,還想著能與訶黎勒家養的小傢伙……”丹若臉色酷寒,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辰砂。”丹若趾高氣揚地離去,臨走前回頭問道:“訶黎勒怎麼對你說的?”戟天笑道:“他說: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若戰死沙場,家眷託付予我,讓我代為照顧。”丹若要說什麼,戟天又笑嘻嘻道:“你動不了那孩子。”丹若憤恨地把門摔上。冬天最冷的時候要來了,最後一次月考,文術終於如願以償地及格,而辰砂依舊是第一。考完後,學院就將開始為期一個月的新年假期。在酷寒中,帝都的能源已遠遠跟不上消耗速度,幾乎所有的行政機關都將停止運轉,整個大陸進入冬眠期。“我怎麼就喜歡上她了呢……”“真是瞎了我的狗眼,聾了我的狗耳……”文術絮絮叨叨,為自己在辰砂接受測謊時,心裡的一剎那動搖與懷疑而不斷懺悔。辰砂莞爾道:“別說了,又沒怪你。”文術道:“你看,開花了!居然在最冷的時候開花了!”他欣喜地面向那盆藍莓,小心翼翼地以手指碰了碰。辰砂頭也不回,自顧自地扒在窗邊張望,貴族們的馬車停在白楊學院校門外,擠成一團。丹若公主走在最前,把思仙甩開一大截,兩姐妹打著雪傘,上了馬車。文術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又把兩盆花都收進箱子裡,道:“走,下去等著。老大陪你等到訶黎勒來再回家。”辰砂失望地點了點頭,大廳內人已走得差不多了,文元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著報紙。“辰砂。”文元放下報紙,起身笑道:“訶黎勒將軍最近非常忙,他本想讓戟天將軍陪你過新年;但長官出了點小麻煩,今年的新年,也許你要和我與文術一起過了。”辰砂十分疑惑,卻也不便多問什麼,只得跟著文家兩兄弟上了馬車。那張報紙靜靜躺在椅上,無人再去留意。頭版頭條:玄龜國餘黨大舉入侵,戟天將軍雪夜莫名遇刺副標:國難當頭軍人必須服從命令,殺人狂訶黎勒豪言血洗餘黨文元回到家,取下客廳牆上的畫框,拿出文術那張十九分的試卷,換上六十二分的期末考卷,規規矩矩掛好。“吃飯了吃飯了,辰砂你別看!”文術老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把辰砂拖到飯桌旁。文元為辰砂拉開椅子,讓他坐定,笑道:“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辰砂尚且是第一次受到外人的這種禮遇,十分不自在,點頭笑道:“請不要太客氣,文元……將軍。”文元溫和笑道:“跟文術一樣,叫我大哥就是。”“願春回大地。”“春回大地。”兩兄弟各自動起刀叉,桌上置著大盤小盤的肉食,珍菌,文術與辰砂面前又各有一個金黃色的蜜橘。辰砂有點好奇,道:“春回大地是祈禱詞?我怎麼沒聽將軍說過。”文元笑道:“他不相信有神的存在,所以從不祈禱。”文術一面切著牛排,一面問道:“殺人狂做什麼去了,新年也不過,辰砂要在我們家住幾天?”文元略一遲疑,便避開弟弟的問題,笑道:“辰砂在家裡,都怎麼過的?”辰砂想了想,道:“也沒怎麼過,每次放假回家……將軍都……”“咳!”文術提醒後辰砂才想起那個字不能亂說。“吃飯,睡覺,那個……我,就這樣。”辰砂尷尬地笑了笑。文元道:“新年長假有一個月,你和文術正好做伴,功課做完以後……”文術失聲道:“一個月?!”文元略有不悅,蹙眉道:“你不喜歡辰砂在我們家裡?”文術訕訕道:“沒有的事。”他與辰砂交換了一個充滿疑惑的眼神。文元不敢再多說這個話題,端起酒杯,道:“快過新年了,文術有什麼願望?”文術百無聊賴道:“認真唸書,有出息,當將軍……”文元打趣道:“娶個女人當妻子?”“算了。”文術觸電般答道。文元與辰砂俱是笑了起來,文元又饒有趣味道:“辰砂呢?”辰砂想了想,道:“希望世界和平。”文術哭笑不得道:“你不能許點實際些的。”辰砂訕訕道:“我從書上看來的,嗯,再加個實際的好了,春回大地?”文術失笑道:“這更不實際。”辰砂道:“努力……讓陽光回到大地,乾杯。”文元與文術俱是舉起酒杯,彼此喝了,祝酒的那時,都覺得自己的願望太大,力量太渺小。然而當許多年後再想起時,卻不得不驚歎:命運竟能把他們緩緩推向願望的終點,而從未令人察覺。門鈴響起,文元放下餐巾,前去開門。辰砂道:“我怎麼覺得文元大哥今天怪怪的。”文術低聲道:“我也覺得……”他朝客廳看了一眼,繼而離開位置,彎腰一溜煙出了客廳。辰砂傻乎乎跟著文術,兩人躲在客廳的沙發後,偷聽文元從門廊處傳來的對話。客人是另一名從前線趕來的軍官。軍官顯是風塵僕僕,一路未曾歇過,疲憊道:“訶黎勒將軍日前抵達前線,這
Loading...
未載入完,嘗試【重新整理】or【關閉小說模式】or【關閉廣告遮蔽】。
嘗試更換【Firefox瀏覽器】or【Chrome谷歌瀏覽器】開啟多多收藏!
移動流量偶爾打不開,可以切換電信、聯通、Wifi。
收藏網址:www.mobvista.cc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