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先生滿意,撫著鬍子道:“常言道是藥三分毒,份量得當,毒藥也能救人。但天仙子本就有毒,這樣重的份量,勿怪你家老爺子久病不愈,豈是瓊玉膏吃得好的?”他捻了一撮藥渣在鼻下聞了聞,“你家老爺子是不是還出了什麼事?譬如忽然失心瘋了。”
兩人相視一眼,衛珩艱難開口:“是……方才父親想掐死婉婉,還說婉婉是惡鬼。”
“這就是了。”嚴先生放了那一撮藥渣,低聲道,“天仙子不僅有毒,還能致幻,藥性累積,誰知道方才看到了什麼。這天仙子份量加得很好,若是多一分,你家老爺子就會毒發而亡,做不出病重不治的假象來;若少一分,以他的底子,早就痊癒。這可不像是方才那庸醫能做到的。”
“嚴先生的意思,是有高人想要父親的性命?”衛珩見狀,忙問道,嚴先生瞥了他一眼:“你若不是傻,你就該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二房固然是想要父親的命,但他們怎有能力將藥的份量掌握得這樣好。除非是……念及此,他轉頭看向了秦婉,秦婉也是神色肅斂,兩人相視一眼,齊齊的陷入了沉默。
除非二房身後有高人相助,而這個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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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妾
將衛老將軍安頓下來, 秦婉和衛珩今日也累了, 送走了嚴先生, 也就相攜回了自己的院子。吃了一碗熱熱的薑湯, 秦婉這才除了斗篷,躺在軟榻上養神。衛珩神色陰鬱非常,順手將秦婉攬在懷裡:“婉婉,是我猶豫不決,想著等父親好一些之後再行分家,這才會引來今日的禍端。”
衛家早就淡出了朝中, 如今也不過因為他的緣故, 這才重回大眾視野,他如今是翰林院編修, 縱然還算受重用,但卻絕不到會讓人記恨的地步。是以說是外面的人想害衛老將軍,連衛珩自己都不信, 那就只可能是府上的人。三房與世無爭, 只有二房……
他悔恨交加,秦婉睜眼捧住他的臉,低聲道:“誰也沒有想到爹爹的病是他們做的手腳, 如今既然明白了, 那麼分家之事,則要趕緊佈置。爹爹那頭……即便是來個先斬後奏, 想必老人家也不會說什麼的。”險些死在對方手上,衛老將軍絕不是那等悲天憫人之人, 會對想殺自己的人心慈手軟。她說到這裡,頓了頓,“這件事,讓我來做就好了。你如今今非昔比,難保有人不說你容不得自己的親叔叔。”
“婉婉……”衛珩低聲呼道,還未說完,就被秦婉捂住了嘴,“衛珩,你做得夠多了,我也要學會保護你才行。”前世的時候,自己永遠都是站在衛珩身後,被他牢牢的保護著。縱然他是馳騁沙場的悍將,但是對自己,他從來只有溫柔和疼惜。這輩子,應該由她來保護衛珩了。
衛珩良久無話,只是將秦婉抱在懷裡,靜了好一陣子,才低聲道:“知道了。”
兩人正是溫存之際,紫蘇打了簾子進來,對兩人抱在一起的情景早就司空見慣了:“郡主,前些日子,郡主讓我查的事,已然有了眉目。”她說到這裡,輕聲道,“自打郡主嫁來,二爺時常出入望北樓,都是獨身一人去的,且次次都在一個包廂之中。”
望北樓的客人大多是京中的達官顯貴,能在此處包下一個包廂來,絕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秦婉目光一深,旋即低聲道:“那是他包下的?”
“不是。”紫蘇一笑,“恰巧就是因為不是,那廂房從往日就一直是溫一楓包下的,而後來溫一楓伏誅,那包廂空出來不久,就又有一個被稱為三爺的人包了下來。”
秦婉冷笑道:“欲蓋彌彰!秦儀生怕人不知道他是排行第三的皇子?”
能夠將天仙子的份量掐得那樣精確,絕不是尋常的大夫能夠做到的。而秦儀身為皇子,身邊能人多,自然有把握能夠尋到這樣的人。況且能和衛家有仇到恨不能殺了衛老將軍,也不過秦儀一人罷了——只要衛老將軍死了,衛珩和秦婉就是有翻出浪子來的本事,也不得不面對三年的孝期,三年之後,朝上風雲如何,還不好說呢。
紫蘇並不說下去,但看著秦婉的神色,知道秦婉已經明白了,向兩人行了一禮,也就退了下去。衛珩神色肅斂:“如此狼子野心之人——”自秦儀從豫州回來,這手段的確凌厲了不少,雖然他行事依舊囂張跋扈,但似乎長了不少腦子。全以這樣滴水穿石的手段來。將人安插進了雍王府和衛家,到時候即便出了什麼事,和秦儀又有什麼干係呢?
當日下午,京中便盛傳,說是衛老將軍病情加重,竟然險些掐死秦婉,所幸被嚴先生所救。但秦婉是天潢貴胄,更是皇帝親自指婚,竟然險些給公爹掐死,讓京中譁然,不少人等著看衛珩的笑話。而不久之後,嚴先生則親自說明衛老將軍是給人下了藥,縱然未曾說明是誰,但言辭之間已然是內賊所為。如今本就臨近除夕,眾人看熱鬧的心思有增無減,齊齊的觀望著這事來。二房和三房的人出入都給人指指點點,又有人見秦婉和三房的姑娘衛舜華一路去了相國寺祭拜衛夫人,一時之間,懷疑的目光便盡數投到了二房身上。
隨著除夕越來越近,看熱鬧的人有增無減,幾乎所有人都指著二房的脊樑骨罵,讓衛二老爺和衛二夫人好不狂躁,連帶著衛琰和衛苑雅也十分惱怒。
這日,衛琰從外面回來,才進了自己的院子,就見衛珩施施然立在院子裡,神色如常。想到最近京中盛傳的流言,衛琰難免心虛,還是強作鎮定的迎上去:“大哥怎麼來了?也不事先告訴弟弟一聲,若是事前知道,弟弟也就不出去了。”
“去哪裡了?”衛珩淡淡問道,“是去見三殿下了嗎?”
衛琰臉色驟然變了,只能強笑道:“大哥這話什麼意思?”
衛珩抿緊了唇,並不回答,須臾間已然伸出手來,緊緊地扣住了他的脖子。衛琰大驚失色,還沒來得及叫出來,已然被衛珩掐著脖子提了起來:“即將被人掐死的滋味好受嗎?”
縱然婉婉說讓他不必插手,但他著實咽不下這口氣。衛琰和秦儀必然有所勾結,藥性發作之下,父親險些掐死婉婉。倘若婉婉真的死在了父親的手下,衛珩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他寧願死的是自己。
想到這裡,他掐著衛琰的手便是愈發的用力起來,因為被掐住脖子,衛琰臉色愈發的詭異,因為窒息,他的臉已然紫脹一片,讓衛珩止不住的心中快慰,手上的力道愈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