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其穹穩穩接住後,拍著小夥兒的肩膀說,“謝了啊!”小夥把車掉頭,快速撤了。吳其穹迅速將板磚砸向自個的腦袋,那動作根本不像自殺,倒像是玩特技。只是微微滲出一點兒血,吳其穹連捂都懶得捂了,扔掉板磚就走人了。剩下嶽悅一個人呆若木雞。吳其穹走到姜小帥診所門口,心裡開始犯嘀咕,要不要進去啊?會不會捱罵啊?正想著,姜小帥也看見他了,出乎意料的熱情,美顛顛地小跑過來,攙著吳其穹往裡走。“你這麼長時間沒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呢?吳其穹確實有一陣子沒來了,他辭了職之後,就沒來姜小帥這上藥,自個把傷養好了。這次過來,純粹是習慣性行為,好像砸完了不來一趟,這套程式就沒走完似的。“這回少給我上點兒藥,我工作辭了,手頭有點兒緊。”姜小帥恨鐵不成鋼地瞧著吳其穹,“你真為了她把工作辭了啊?”“也不全是。”姜小帥瞧吳其穹那副倒黴相兒,也不好意思再往他傷口上撒鹽了,用鹽水給他消了毒之後,湊過去仔細瞧了瞧。“這回也不用上藥了,自個養著,兩三天就能好。”吳其穹挺納悶地瞧著姜小帥,“你說我這腦袋咋回事啊?我這次砸得比哪次都使勁,可砸完之後沒啥太大的感覺,也不疼也不暈的。”姜小帥把吳其穹的手拽起來貼到腦門上,“自個摸摸,你丫腦門兒比磚頭還硬了!”吳其穹嘿嘿笑了兩聲。姜小帥發現,吳其穹的笑容讓人看著特舒服。“我真希望你這心和你這腦袋瓜子一樣,恢復期越來越短,抗打擊能力越來越強,最後徹底硬了,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砸得動了。”吳其穹發現,姜小帥隨隨便便說一句話,都能戳到他的心窩子。“小帥,我是不是特傻?智商特低?”“你智商不低,你只是情商低。”吳其穹又問,“那你為什麼這麼精?為什麼看東西看得這麼透?”姜小帥瀟灑地一甩袖子,白大褂舞出一道旋風。“讓人坑多了唄。”“你也被人坑過?”吳其穹不敢置信。姜小帥咧了下嘴角,“比你被坑得慘多了。”診室裡陷入一片靜默。“師父,請受徒兒一拜!!!”吳其穹突然躥到姜小帥面前,毫無徵兆的一聲大喊,嚇得姜小帥連撤了三大步,差點兒栽進垃圾桶裡。“我說,你丫能不能別這麼突然?嚇尿了都!你這是要幹嘛啊?”姜小帥順著胸脯子,黑眼球都萎縮了一圈。吳其穹一臉虔誠,“我不想再被坑了。”等到徹底平復下來,姜小帥對吳其穹說了一句話,這句話是李嘉誠先生說過的,一直被姜小帥當成人生箴言,時時刻刻警醒自己。“雞蛋,從外打破是食物,從內打破是生命。人生亦如此,從外打破是壓力,從內打破是成長。如果你等待別人從外打破你,那麼你註定會成為別人的食物,如果能讓自己從內打破,那麼你會發現自己的成長相當於一次重生。”☆、12洗心革面,重新做人。(2129字)一連三天,吳其穹都在姜小帥這接受心理輔導,直到腦門兒痊癒。姜師父對這個徒兒很上心,全力以赴幫助吳其穹祛除心裡的魔障,讓他不再主動聯絡嶽悅,讓他徹底放棄這種徒勞的掙扎,正式接受分手這個現實。姜小帥一邊給病人看病,一邊盯著旁邊的吳其穹。吳其穹又把手機拿起來了。姜小帥立馬飈過去冷厲的視線,一字一頓地說:“放—那—!”“我沒聯絡她。”吳其穹解釋道,“我是想玩遊戲,我新下了一個色盲版祖瑪。”姜小帥這才把頭扭過去。吳其穹遊戲玩到一半,手機鈴聲響起來了。“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壓不住你,蹦出個孫行者!猴哥,猴哥,你真太難得,緊箍咒再念,沒改變老孫的本色……”吳其穹不敢相信,也不敢接,這是自分手到現在,嶽悅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怎麼不接電話?”姜小帥問。吳其穹眼神恍惚,“嶽悅打來的。”“是不是個爺們兒?是爺們兒就給我接!該怎麼說怎麼說!”吳其穹按了接聽鍵,那邊傳來嶽悅清亮的嗓音。“傷好了?好了就見個面。”原來不僅是吳其穹有心裡強迫症,那位也有點兒不正常了。吳其穹看著姜小帥,徵求他的意見。姜小帥直接甩下一句,“自個瞧著辦!”吳其穹又一次奔赴戰場。這回嶽悅沒再刻意挑地方,也免去了事先的排查環節,她覺得人類已經阻止不了吳其穹了。無論她選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吳其穹都能給她變一塊板磚出來。嶽悅隱隱間有些興奮,早早站在這等著,不停地東張西望。吳其穹倒顯得很從容,溜溜達達就過來了。“幹嘛?”吳其穹問。嶽悅擲地有聲地說了倆字,“分手!”吳其穹在大喘氣深呼吸自我催眠輔助以氣功的精神療法幫助下,終於克服了這道心理難關。分就分,老子都不當回事了。也不知道嶽悅是不是腦抽了,一直拽著吳其穹的胳膊,桃花眼中滿滿的期待。吳其穹不知道她在期待什麼。見吳其穹遲遲沒行動,嶽悅急得直砸他的胸口。“該變板磚了!麻利兒的。”吳其穹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陣,“變……變什麼板磚?”“給我變板磚啊!就像前幾回那樣,嗖的一下,給我變一塊出來!”捂住臉美美的樂,好像想起了多有意思的事。吳其穹心中一群草泥馬在狂奔!!馬蹄子把他五臟六腑都踩成肉泥了!!小說裡的結局沒有出現,女主人公沒有因男友的堅持而感動也就算了,咋尼瑪還瞧上癮了?我這是大腦門子啊!肉長的,當年你還親過呢!吳其穹蛋碎了一地,自個都讓自個逗笑了。七年了,整整七年了,最後就混成一個變戲法的!……嶽悅急得直跺腳,“快點兒啊,我還等著呢,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啊!”吳其穹對面有兩個大樹,當間兒散落著好幾塊板磚,他徑直地走了過去,直接拿起一塊,走回嶽悅的面前。嶽悅簡直失望透頂,眼睛裡隱含著幾分惱意,像是被騙了一樣。“我讓你變,你咋直接從那邊撿一塊過來了?”吳其穹呲呲嶽悅,“變什麼變啊?這不是有現成的麼?你要覺得不夠我再拿幾塊過來,讓你丫一次性看個夠!”頭一次見吳其穹發飆,嶽悅有些恍不過神來,連加倍還擊都忘了,眼睛直直地盯著吳其穹手裡的板磚看,彷彿還有未了的心願。吳其穹知道,她在等自己砸。從一開始的極度反感到現在的助紂為虐,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變成現在的滿心期待,從一開始的威脅變成現在的取悅……而他腦門子上的血腥味兒,於她而言,也從觸目驚心的心理折磨變成了生活中的一抹亮色。是時候來個轟轟烈烈的謝幕表演了。吳其穹閉上眼,猛地朝自個的腦門砸去,毫無感覺;又砸了一下,還是沒有太大的感覺;吳其穹用盡平生所有力氣致命一砸。板磚碎了!嶽悅,“……”一道耀眼強光射到吳其穹身上,將他的形象籠罩得熠熠生輝。“嶽悅,我們正式分手了。”說完這句話,吳其穹放聲大笑,掉頭離去的一瞬間,一股血淚嗆入鼻息。從今兒開始,老實、厚道、窩囊、懦弱、杵窩子……這些詞兒通通和我劃清界限,誰再敢從我身上拔一根毛,老子拿鐵頭功楔死你!……姜小帥在診所裡坐到天黑,後來站到門口等,路人過了一批又一批,終究沒尋麼到吳其穹的身影。姜小帥嘆了口氣,這幾天的工夫白搭了,這**又重蹈覆轍了。轉身剛要進屋,被一條有力的手臂攔住了去路。轉身,側頭,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黑暗中吳其穹的面孔透著一股陰寒之氣,雙目如同兩把凌厲的刀子剜著他的臉,雖然還像平時那麼笑著,可笑容裡擴散著強大的壓迫感,讓人皮肉發緊,毛孔生寒。“你……”姜小帥有點兒發懵。吳其穹勾了勾嘴角,“我改名了。”姜小帥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改成什麼了?““吳所畏。”姜小帥,“……”☆、13蛇佬。(1542字)“郭子,你的大扁頭風回來了。”外頭吆喝一聲。郭城宇盯著鏡子裡的自個,寸頭窄臉,胡茬青密,一雙吊梢眼,白眼球上隱約可見紅色紋路,瞧著總跟沒睡好似的,其實天生就這樣。唇線硬朗,下巴略尖,乍一看有種不好相處的感覺,實際上這人特愛笑。郭城宇走到屋外,瞧見地上放置的玻璃箱,裡面盤踞著在外寄養多日的愛寵。所謂大扁頭風,其實就是眼鏡王蛇,郭城宇喜歡玩蛇,但他自己從來不養。他閒來無事就到處尋麼好蛇,弄回來找人養,養好了帶出去溜達。“好像肥點兒了。”郭城宇蹲下身來瞅。玻璃箱裡的眼鏡王蛇,身段雄壯,通體烏黑,像位爺一樣仰靠在玻璃箱壁上,睥睨著箱外盯著他的人,探出來的蛇信子帶著猩紅的殺氣。“嘖嘖……這小眼神兒,真他媽是個騷包!”郭城宇扭頭朝旁邊的李旺說。李旺提醒郭城宇,“快到點兒了,咱出發,別讓那邊等急了。”郭城宇揮了下手,“把二爺抬上車。”旁邊站著的兩個男人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將玻璃箱抬到汽車上。車開在半路上,李旺朝郭城宇問:“要不要把小龍一塊接過去?”郭城宇的臉色暗了下來,“接他幹什麼?”“不是說這次不玩錢的麼?”郭城宇扯了扯嘴角,“尋麼一個現成的帶過去。”汽車一路奔向京郊,眼瞧著就要到池騁的蝸居地了。池騁也算是京城公子哥里的一號人物,圈裡人都叫他“蛇佬”,平日裡什麼也不幹,就守在這幾間平房裡,跟這些蛇打交道。有時候他也養點兒鴿子、竹鼠之類的拿來喂蛇,活得跟退休老幹部似的。池騁和郭城宇不一樣,郭城宇喜歡玩蛇卻不喜歡養蛇,他買回來的蛇通常都讓別人養,閒來無事才拿出來擺弄幾下。池騁才是真正與蛇為伴,不僅親自餵養訓導,而且出入都帶著,睡覺都擱在枕頭邊兒上。每到節假日,郭城宇都會來這鬥蛇,大多時候都是賭錢的。郭城宇到的時候,池騁正在拿樹枝撩著房間裡的一條竹葉青,給了毒蛇一個晨吻,扭頭朝這邊看過來,眼角眯出一條硬朗的紋路。郭城宇五官清秀,幽幽邪邪的,讓人捉摸不透;池騁五官濃重,眉宇粗糲,視線總是陰陰沉沉的。倆人認識十多年,父輩又是好朋友,在外人眼裡,倆人關係特別鐵。事實上,誰也容不下誰。平房前面有個池子,專門斗蛇用的,上面罩著鐵絲網。池騁親自把愛將請出來,六十多公斤的蟒蛇,和它的主人一樣,身形魁梧,目光犀利。兩條在自然界不會遇到的蛇中之王,今兒總算可以一決高下了。除了郭城宇和池騁,旁邊還站著不少瞧熱鬧的,有的是跟著郭城宇的車過來的,有的是池騁身邊的人,圍成一圈觀看這刺激的比賽。眼鏡王蛇性情兇猛,動作靈活,毒性極強;蟒蛇身形粗壯,肌肉發達,力量驚人。兩種蛇廝鬥在一起,必是一場惡戰。觀望了一陣之後,眼鏡王蛇先發起進攻,閃電一般的速度朝蟒蛇刺去,蟒蛇差點兒躲避不及,蛇身扭曲之後和眼鏡王蛇纏繞在一起,以體重挾制眼鏡王蛇,開始了翻滾摔打的過程。郭城宇雙臂環胸,嘴裡叼著個菸頭,瞧得有滋有味的。池騁一聲不吭,眼睛裡如一潭死水,看不出什麼情緒。“哎呦,我操!”池騁身後瞧熱鬧的某位詐唬一聲,蟒蛇遭襲了,讓眼鏡王蛇咬了一口,差點兒咬在七寸上。索性眼鏡王蛇牙齒短小,蟒蛇皮糙肉厚,體內又有抗毒血清,不至於瞬間毒死。蟒蛇被咬之後瞬間暴怒,瘋狂反撲,狠狠朝眼鏡王蛇咬了一口,致其椎骨節散架……郭城宇的臉上依舊帶著陰晴不明的笑。池騁不動聲色地把手伸進衣兜,裡面有隻小拇指粗細的寵物蛇,正扭著腰身撒嬌賣萌。觸碰到它冰涼的肉身,池騁心裡倍感舒坦。☆、14願賭服輸。(1671字)激鬥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眼鏡王蛇擺脫蟒蛇纏繞之後,豎直身體,足足有一人多高,雙目散發著陰寒肅殺的精光,讓站在近處的幾個人不由的朝後撤了兩步。郭城宇用他那含著血絲的吊梢眼朝一旁瞥去,池騁脖頸上青筋暴起,喉結聳動,目光如黑洞一樣地注視著池子中間,足見他此刻的緊張心情,郭城宇的嘴角浮現一絲獰笑。蟒蛇已經第二次遭襲,這次被咬在腹部。很明顯,毒液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蟒蛇的行動愈加遲緩,但它依舊死死擰著眼鏡王蛇,挾制著它的頭部,以免再次遭到它的毒咬。眼鏡王蛇也有點兒體力不支了,它盡力伸展自個的頸部,防止巨大的纏繞力造成的窒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蟒蛇的目光頹了。眼鏡王蛇伺機從蟒蛇的纏繞中掙脫開來,頃刻間神采煥發。郭城宇吹了聲口哨,那拔份兒的氣焰燎到了眉頭子。“寶貝兒,再加把勁兒,乾死丫的。”池騁也不惱,就那麼笑吟吟地瞧著郭城宇。“合著你今兒是栽我的面兒來了?”郭城宇把手搭上池騁的肩膀,一口吐沫淬在池騁的腳邊。“瞧你這話說的,咱倆誰跟誰啊!”鬧歸鬧,其實郭城宇心裡較勁著呢,他和池騁認識十多年,對他的脾氣特瞭解,這人只要一說客氣話,輸的準保是別人。鬥了這麼多年,郭城宇回回都輸,池騁也攤上一個沒臉沒皮的,屢敗屢戰,從不缺席。倆人不約而同地把視線轉到了池子裡。這會兒似乎勝敗已定,瞧熱鬧的那幾位都開始顛顛腿了,就等著眼鏡王蛇翻白眼了。哪想一晃神的工夫,那條帶死不拉活的蟒蛇迴光返照了,頃刻間暴動而起,兇猛地將眼鏡王蛇死死箍住,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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