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柏在兩人視線相碰時便垂了眼簾,“既如此,那我就告辭了。”言罷不再多說,快步離去。
“小……少爺,他怎麼這樣冷冰冰的啊!”小丫鬟不滿地嘟起嘴,瞪著薛柏的背影輕聲抱怨道。照戲文裡唱的,他應該主動與自家小姐結交,然後兩人話語投機,漸漸成為知己,最後小姐無意中表明女兒身份,他才豁然發現他已經對小姐上了心啊,到了那時候,他寧肯拋棄功名利祿,也要入贅楊家與小姐相親相愛……
楊馨蘭一看她那恍惚的神情,猜到她又想歪了,抬起摺扇就朝她腦上敲了一下:“我看你是陪老夫人看戲看得太多了,完全陌生的兩個人,怎麼可能因為一句話就立即湊到一起?何況他又是急著回家的?倘若他能記住這一次,對我略有幾分印象,我也就知足了。走吧,咱們回府。”來日方長,她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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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晌,薛松和薛樹回來的稍晚一些,不過葉芽專心致志地教春杏針法,倒也沒有在意。
“媳婦,你猜我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薛樹揹著雙手衝進屋子,笑嘻嘻地道,站定了,才發現屋裡還有旁人,他愣了一瞬,趕忙將手裡的東西遮掩地更嚴實,生怕春杏偷看告密。
其實春杏已經看到了,她低下頭偷笑,悄悄瞥了葉芽一眼,見她似羞似惱,心中一動,“二嫂,我去外面瞧瞧大哥他們打了什麼回來,聽虎子說後院有兩隻山雞,我今兒個來就是要看山雞的,沒想到只顧著跟你學針線,把正事都忘了!”說著,利落地提鞋穿好,俏皮地朝薛樹眨眨眼睛,笑著出去了。
屋子裡就剩下滿眼期盼討好的薛樹,和羞惱又好奇的葉芽。
“媳婦,你猜啊!”薛樹挪到炕沿前,目光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催她快點。
兩人到底是熟悉了,葉芽很快從被春杏撞見的尷尬中恢復過來,放下手裡的針線,挪到他身前,假裝生氣地著看他:“什麼好東西啊,值得你這樣神神秘秘的,害得我被春杏笑話!”
薛樹嘿嘿笑,飛快地俯身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又在她抬手要推開他之前,將東西捧到她眼前,“媳婦,好看嗎?”
那是一捧紅豔豔的山花,纖細的碧綠長莖頂著一圈淡薄嬌嫩的單層花瓣,中間是一點鮮亮的鵝黃花蕊。一根挨著一根,一圈擁著一圈,燦爛明媚,就這樣突然地呈現在她面前。
葉芽愣住了。
她見過許多名貴的花,雍容華貴的牡丹,淡雅高潔的白蓮,小如繁星卻馨香遠傳的丹桂……那些花比眼前這一捧樸素的山花要好看要有名要芬芳不知多少倍,卻沒有哪一種那一朵哪一束,讓她看呆了,讓她喜歡到心裡去,讓她忍不住為之心動。
“好看。”她雙手接過花,花莖上還殘留著他手裡的溫熱。她低頭輕嗅,花香很淡很淡,甚至不是那麼好聞,可她還是帶著滿足的笑容抬起頭,告訴他:“這花真香,我很喜歡,你在哪兒摘的?”
看著她溫柔的笑,薛樹的心都快化掉了,情不自禁放柔了聲音,“這是我從山上摘的,開始我只看見一朵,覺得好看,就想著帶回家給你,沒想到山壁上還有很多,我就爬上去摘。大哥說太危險,不讓我爬山,我就說我慢點爬,肯定沒事的,嘿嘿,大哥說不過我,後來他……他就不管我了。”糟糕,差點說漏嘴,大哥不讓他告訴媳婦這裡面也有他幫忙摘的花的!
葉芽滿心都是甜蜜,順著他的話想象他爬到山上四處摘花的努力樣子,有點後怕,“以後不許你再爬山壁了,知道不?”並沒有留意到他最後的不自然停頓。
薛樹點點頭,媳婦說什麼就是什麼。
“媳婦,我送你花,你給我什麼獎勵啊?”冬天虎子幫二嬸剝花生殼,二嬸答應他剝完一盆就獎勵他一個銅板,現在他讓媳婦高興了,應該也能得到獎勵吧?
葉芽有點想笑,敢情他摘花就是為了獎勵?
她低頭,掩飾唇角的笑意,把花遞了回去:“我沒獎勵,只好還給你了,誰有獎勵,你就送給誰去吧!”
薛樹頓時急了,“這花是你的,誰也不給,那我不要獎勵行了吧!”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鬆開。
真是個好騙的傻蛋!
葉芽抬頭睨了他一眼,聽薛松和春杏在後院說話,紅著臉改坐為跪,直起腰身,對著面前傻乎乎的高大男人道:“你低下來,閉上眼睛。”
薛樹眼裡閃過茫然,卻老老實實地照做了。
葉芽一手拿花,輕輕環住他的脖子,本想親他一下完事的,卻忍不住用目光細細描繪眼前的男人,他的眉他的鼻樑,他不安翕動的眼睫他緊張滾動的喉結,然後在他唇微動似要開口之前,大膽地覆了上去,將她飽滿柔軟的唇印在他的上面,不同於他偶爾幾次蜻蜓點水般的碰觸,她忍羞含住他的抿了抿,甚至探出舌尖輕舔了一下。
他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猛地勒住她的腰,要加深這個讓他氣血上湧的吻。原來親親不是嘴唇碰嘴唇就行,原來還可以這樣,他想吃,想吃媳婦的小舌!
灶房裡卻突然響起人語。
葉芽忙用力將他推開,趁他發愣時穿好鞋子,強自鎮定地解釋:“這花下面還連著根呢,我去栽到後院,看看能活不能活。”說完就跑了出去。
薛樹還沉浸在她的輕舔帶來的顫慄中,愣了愣,傻笑著追了出去。媳婦一定是怕被大哥和春杏看見,沒關係,他可以等,他有一整晚的時間學習探索。
葉芽捧著花出屋,正好與薛松打了照面,彼此都快速移開了視線。
“這花真好看,是二哥送給你吧?”春杏笑著打趣道。
葉芽瞪了她一眼,拉著她的手往後院走,“我去把它們栽到地裡,你來幫我!”熟悉了,臉皮也就沒那麼薄了。
望著她興奮的背影,薛松忍不住解釋:“那種花只能長在山壁上,栽不活的。”
葉芽腳步一頓,低頭看看手裡的花,真的栽不活嗎?
“嗯,我就試試,或許能活呢……”她小聲回道,家裡沒有花瓶,放任它們乾枯丟掉,她捨不得。
她連頭都沒回,說完就拉著春杏出去了,薛松皺眉,有點懊惱,他是不是說錯話了?
正想著,薛樹春光滿面地從裡頭跑了出來,眨眼就打他身邊經過,嚷嚷著去了後院,“媳婦,我也幫你!”
那一刻,薛松突然有點羨慕他的二弟,雖然傻,卻知道如何討她歡心。
他微不可察地嘆口氣,獨自去了東屋。
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吃過晚飯,她會隔著門簾叫他出去一下,說是有話說。
他莫名地緊張,努力忽視來自薛柏的訝然探究,像往常一樣沉穩的應了聲,走了出去。
她就站在水缸旁邊,神色有些不自然,根本不敢看他,她手裡似乎握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