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箏頷首,“自然是記得,怎麼你還真將他的話當真了?”
“人說你也不假,所以我想他給我算的,似乎也不會有什麼錯。”孟茯這些天來京城的路上仔細將那老道的話想了想,然後再聯合玉簪的命運,就自己得了結論。
“怎麼說?”拓跋箏可記得,那老道最後說孟茯必然是月盈則虧,什麼好事都佔盡了,物極必反。
孟茯說道:“你還記得麼?他說所有的好處,我雖將來都有,但如果一口氣都有了,並不是什麼好事情,所以我想,我娘當年想來就是如此了,所以最後才是那個下場。”她說到這裡,口氣加重了一些,“但是,我沒孩子啊!”
那老道還清清楚楚地說了,收養的子女是不算的。
既如此孟茯的人生還沒有福祿雙全啊。
拓跋箏讓她這樣一說,臉色猛地一變,“那這樣說來,似乎是有些道理。”一面又忍不住朝孟茯看去,然後不知感慨道:“這真真是命運了,你夫妻二人各自東西兩邊跑,生怕照顧不來,所以遲遲不敢要孩子,哪裡曉得正是這樣,反而改了命。”
讓孟茯不再走玉簪的老路。
孟茯連連點頭,“所以啊,我就想我這不是還沒孩子麼,所以我怕什麼?而且大齊如今比不得當年了,何況那火星石的力量你是見識過的,如今又重新改良,威力更大,那些金人只要還是血肉之軀,就抵擋不得了。”
而且沈夜瀾還佔了先機,他手裡有那九龍海溝的完整地圖,上面清晰到哪裡有一塊礁石會被船不小心撞到都有。
所以孟茯覺得勝算還是挺大的,自己何必那樣悲觀?
兩人在客棧裡又歇了一日,終打聽到訊息,謝淳風的隊伍,再有兩日就要到了。
她們路上給謝淳風留了暗號,只怕已經曉得她倆先行進城了,不然會不會將這訊息放出來的。
所以現在孟茯和拓跋箏只要等著他的隊伍到來,然後混進其中便好。
柯家,柯子瑾剛從城外回來,瞧那方向似乎是去了皇陵。
神情緊張不已,到了門口直接下馬,然後手裡抱著那寶貝一般放在竹筒裡的畫卷,便急急進了去。
書房中,柯相爺早就等著,聽得兒子腳步聲從書房外傳來,急忙起身親自去開門,見著果然是兒子,心頭不由得緊張起來,“可得了?”
柯子瑾點頭,一面跨進書房,將那裝著畫軸的竹筒遞給柯相爺,“姐夫說一點沒差,您瞧。”
柯子瑾不曾見過玉妃,哪裡曉得到底是什麼樣子,所以只等著他父親來確認。
原來柯相爺早曉得孟茯被當做人質送到京城裡來時,就早已經做好了打算。
孟茯是要進宮去的,少不得是要被令妃娘娘她們看到,若是見到孟茯,哪裡還能不將她與玉妃聯想到一處去?那時候孟茯豈會有活路?
那些人只怕還會趕在陛下沒見到孟茯之前就動手。
因此心裡早便有了主意,讓李琮畫一幅孟茯的畫像,到時候自己找個由頭送到宮裡去交給陛下。
到時候不單是孟茯的命保住了,女兒女婿的命運,興許也有轉機。
不得不說,孟茯忽然被召進京城,雖然打亂了他原本為外孫鋪的路,但也提前使女兒少跟著女婿受苦,何樂而不得。
而且如果孟茯真的是玉妃的女兒,那他就更不能坐視不管了。
但為了以防打草驚蛇,節外生枝,所以並沒有提前做準備,讓李琮先將孟茯的畫像畫出來,而是得了謝淳風的隊伍快要進京了,才讓兒子去皇陵。
此刻他有些控制不住緊張的心情,幾乎是顫抖著手將畫軸從竹筒裡取出來,然後放到書桌上,一點一點地開啟。
從頭到腳,這個過程其實半息時間都不要,可是對於柯相爺來說,卻像是那畫軸有千斤重一般,每推一下便要費他半身的力氣。
他此舉讓原本還算是平常心的柯子瑾不禁也跟著緊張起來,“阿爹,您倒是快看啊。”
柯相爺也想,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手指一彈,隨即聲音沒開啟的地方隨著畫軸迅速翻滾,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便出現在柯相爺的面前。
他的表情像是在一瞬間凝固住了一般,只將柯子瑾急得不行,“阿爹,您倒是說話啊!”
柯相爺聽著兒子的催促聲,猛地回過神來,一面朝畫像靠近,似乎他站得太遠,看花了眼一般。
只是一雙眼睛都快貼到畫像上面去了,所看到的畫面還是沒有變化,他這才長長吐了口氣濁氣,然後不知是驚還是喜多一些,重重地朝身後的太師圈椅上坐下,“像,太像了!”
他甚至是有些懷疑,李琮就是畫了玉簪。
所以當這個念頭從腦子裡冒出的時候,連問柯子瑾,“你姐姐怎麼說的?也說這是孟茯?”
柯子瑾頷首,“姐姐在一旁研的磨。”
柯相爺聽到這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面忍不住興奮地抓住柯子瑾的手,“兒啊,真真是天助我也,你姐姐一家就命不該絕,咱們賭贏了!”
“真有那樣像?”柯子瑾看著有些高興過得而有些癲狂的老爹,卻是擔心不已。
他阿爹真沒事麼?
然柯相爺已經開始收畫卷,“我馬上進宮。”隨即便換了朝服,然後拉著畫卷往宮裡去了。
李尚本來就不是個勤奮的帝王,所以這會兒正在御花園裡,身邊正是新冊封的王美人作陪著。
年輕的宮人們不懂,為何這王美人相貌平平,卻如此得陛下的寵愛,反而是那些美貌天仙的娘娘們,被冷落在宮中,不入陛下的眼。
但只要上了些年紀的老人們都曉得,王美人為何得寵?還不是因為她與當年那位有三四分相似麼?
如今那位李謄殿下的母親,不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村婦罷了,還不是因為她與那位有雙神似的眼睛,所以即便是她死了這麼些年,李謄殿下又如此不爭氣,陛下還是照樣寵著他。
到底都是託了那位的福。
可惜那位卻早早就銷香玉殞,沒得這些福氣。
“陛下,臣妾再給您倒一杯。”王美人不知道這個內情,身邊的宮人又都是些年輕的,自然不會告訴她得寵的緣故。
所以她壓根就不知道,反而只當是陛下真心寵愛自己,不免是有些恃寵而驕,就進宮這短短一兩月,便將宮裡一干娘娘得罪了個遍兒。
“陛下,柯相來了,說前日要進獻給陛下您的花山圖找到了。”身邊伺候的老宮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耳邊,躬著身子稟著。
王美人聽罷,捧著酒杯整個嬌軟的身體似乎都要塞進李尚的懷裡了,一面嬌嗔“臣妾那宮裡,正好缺些像樣的掛件呢,這什麼花山圖,臣妾想要。”
李尚不知道這畫有玄機處,所以聽到柯相爺拿著花山圖來了,只讓他來。
柯相爺激動地隨著引路的小宮人到御花園中,只是見著陪伴在李尚身邊的王美人時,眉頭不由得微微蹙了一下。
就這才得寵的王美人,是個沒腦子的,才得寵幾日便不知道高低,前幾日居然還向陛下提,想將她的庶妹嫁給子瑾。
當然,李尚雖寵愛王美人,但沒糊塗到這個份上,柯子瑾也是他看著長大的,雖比不是這京城頭一定的少年英才,但也是個好兒郎,那王美人的庶妹是個什麼玩意兒?
“微臣叩見陛下。”柯相爺假意沒看到李尚懷裡的王美人,正要跪下。
李尚卻已經伸手虛扶,“愛卿快請起。”也不去糾結他是否給王美人行禮,只讓賜座,目光則落到他懷裡如握至寶的畫卷,“怎麼,愛卿這是捨不得了?”
柯相爺微微一笑,“這本來就屬於陛下的,微臣何來有不捨?”說著,故作驚訝地看了因自己沒有給她行禮而板著臉的王美人,“喲,王美人也在啊。”
李尚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懷裡有個王美人,也不去計較柯相爺那點小心思,只道:“開啟給朕瞧一瞧。”
柯相爺自打進宮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啟給李尚看的,但是卻不願意讓這王美人看到,於是便遲遲不動手,反而是遞給了李尚背後的老宮人。
老宮人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但還是接了過去,然後看朝李尚。
李尚也有些意外,不知道柯相爺這是什麼緣故?
但他懷裡的王美人卻是已經不快地從他懷裡出來,起身要去老宮人手裡拿畫,“什麼花山圖,難道臣妾還看不得麼?”越發覺得是這柯相因為自己提起庶妹的婚事一事,而故意刁難。
一時委屈不已,又要朝李尚撲去,語調柔而嫵媚,“陛下~”
但李尚真不好這一口。
再加上柯相爺這意外的舉動,他便朝王美人道:“愛妃先退下吧。”
王美人自然是不甘心,還不願意走,繼續撒嬌拋媚。
越是如此,她那張與玉妃有些三四分相似的臉,如今便只有一二分了。
李尚自然是不可能再縱容,當即冷下臉來,只朝王美人的那些宮人們吩咐道:“還不將你們主子送回去。”
宮人連忙上前,王美人雖不算聰明,但也會看臉色,隱隱也察覺到,好像每次好好的,自己撒嬌拋媚,陛下就不喜歡自己,這是什麼道理?
心裡不解,又怕真惹惱了李尚,只得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把那柯相爺恨極了。
“這是作甚?”她走了,李尚才看朝柯相爺,又看了看老宮人手裡的畫,皺著眉,“不是花山圖?”
柯相爺起身,從老宮人手裡將畫拿了過來,然後將畫面對朝李尚,只聽‘咻’的一聲,畫卷猛地開啟,一張女子丹青圖便呈現在了李尚的眼前。
他的神情幾乎是一瞬間就凝固住了。
身後的老宮人亦是如此,不過他反應得快,連忙上前要去搶柯相爺手裡的畫,“相爺,您這是作甚?”
哪個不曉得,這是陛下的忌諱,天大的忌諱啊。
宮裡不得提起玉妃,不可與她有關的東西,更不要說是她的畫像了。
柯相爺卻是避開,不願意將畫給老宮人收起來。
老宮人便擋到畫前,卻只聽得柯相爺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道:“這不是娘娘,這是沈大人的夫人,孟茯!”
“這不是娘娘這是哪個?”老宮人急得去搶畫,只是剛將手伸出,就愣住了,“柯相爺說什麼?”
李尚似乎也才回過神來,龍顏看不清楚喜怒哀樂,嘴裡的聲音卻有些顫抖地問著柯相爺:“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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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原本已經走遠了的王美人不甘心,只停住了腳步,扭頭朝那開滿了牡丹的亭裡眺望而去。
她看不清楚柯相爺手裡拿著的是什麼花山圖,但是卻見著這三個人,不管是陛下還是他身邊那條老狗,每一個人好像都十分不正常的樣子。
好奇心驅使,忍不住轉身回去,伺候她的宮人們見了,嚇得不輕,連跪下求她,“主子,咱回吧。”
王美人不甘心就這麼走了,遠遠地只隱約瞧著那了那畫,不是什麼花山圖,而好像是一幅畫像,只是始終離得太遠了,看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美人。
便皺著眉頭罵道:“這個老賊,必然記恨我提那樁婚事。”所以只怕在給陛下敬獻什麼美人了。但她也沒那膽子上去將畫搶過來撕碎了,更攔不住柯相爺。
只將這一腔怒火都憋在心裡,反正現在自己還得寵,一定要想個法子,趁著現在的好機會,將這柯老賊給除掉。
又見腳下宮人跪了一片,“一群沒出息的蠢貨!”但她也只能罵一罵,難道還能指望這些人能幫自己做點什麼?倘若能指望得上,此刻她就不可能在這裡,而是還在那牡丹花亭裡。
牡丹花亭裡,柯相爺正回著李尚與老宮人的話,“她是孟茯。”
李尚拿接過了畫卷,如獲至寶一般捧在手心裡,仔仔細細地看那眉那眼,卻是仍舊有些不敢相信,“你沒有騙朕?”
柯相爺連忙跪下身,俯面朝地,“陛下,微臣哪裡有這樣天大的膽子?微臣也是前幾日得了小女的話,說是自從聽到沈三夫人被陛下召進京城後,老臣的女婿便寢食不安,晚上更是說些胡話,求老臣打發個大夫過去瞧一瞧,老臣有些擔心,讓犬子帶人去瞧了一回,覺得不對勁,細問之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今日犬子再去,就得了這圖捧著回來,他說看了圖,老臣就什麼都懂了。”
“陛下!”老宮人聲音有些激動,提醒著,“三殿下這個人,素來最是愛惜自己的羽翼,可是當初南海郡一役……”他只將自己那一身羽毛都拔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