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你叔叔打算帶你離開京城?”褚尋真道,她坐在院內,對面是相邀而來的岑姣姣。
岑姣姣長相嬌美,紅潤的臉上顯出苦惱的神情,點頭:“是啊,叔叔一向喜歡周遊天下,我從小被叔叔撫養長大,自然是和他一起的,但、但我不想離開京城……”
說著,耳尖紅了起來,偷偷的瞄向褚尋真,顯得很不好意思。
褚尋真便笑起來,“為什麼不想離開京城呢?”
岑姣姣的眼睛亮起,道:“我想去大理寺當捕快,我會功夫,力氣又大,可以保護蔣……咳,保護百姓們。”
褚尋真假裝沒有聽出來她話裡的蔣字,移開眼睛,若再看下去,恐怕對面的女子不僅臉紅,連脖子耳朵都會通紅起來。
“女子當捕快,怕是有些困難的。”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岑姣姣拍著胸口說,她笑眼彎彎,星眸燦爛,好像世上沒有什麼能夠難得倒她的驕傲模樣:“蔚朝已有第一位女侯爺,再有第一位女捕快,就不是多大的難事。”
說做便做,當下就要去大理寺外毛遂自薦去。
褚尋真對於她的行動力怔愣,隨即哭笑不得的跟去,哪有這般毛遂自薦的,怕是去了,還不得被大理寺的人給趕出來。
閒雜人等自然是進不去大理寺的,但褚尋真身為文淵侯,又是蔣勝雪的侄女,卻也有權利進去。
要帶岑姣姣進去時,她搖頭道:“不了,是我思慮不周,從前和叔叔到處走動,對這些規矩卻是不懂……”
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既然不讓進去,我在外面等就是了,你進去吧,外面太陽曬。”
說著,還用手替褚尋真遮擋一下。
褚尋真笑著搖頭:“那我也不進去了,陪你在外面等。”
見她總是一副姐姐的模樣,不由得問了她的年紀,待岑姣姣說出來後,竟真是比她大一歲,可瞧著面容,卻嬌憨可愛。
再一聯想她的力氣……
“你和你叔叔的力氣怎麼會如此大?”褚尋真拉過她的手疑惑問道。
岑姣姣的手並不嬌嫩,指腹帶著繭子,可手掌白皙微肉,瞧著也是嬌小可愛,然而,就是這樣一雙手,輕而易舉的就能夠搬走小佛像。
岑姣姣笑眯眯的握了握手掌,道:“我們這一族人都是這樣,力氣很大,但現在只有我和叔叔了。”
一族?
褚尋真還想再問,卻見岑姣姣雙眼一亮,指向大理寺門口道:“蔣大人出來了。”
蔣勝雪顯然瞧見她們兩人,往這邊走來,“你們怎麼會到大理寺來?”
褚尋真看向岑姣姣。
岑姣姣:“……我、我想成為大理寺的捕快。”
蔣勝雪眉頭微揚,神情淡淡道:“大理寺不需要女捕快。”
“可是我力氣很大,能做很多事情……”
“力氣大並不能夠說明什麼。”
蔣勝雪站在那裡,就彷彿最清冷的月光般。
褚尋真瞧了瞧兩人,他舅舅只是神色淡淡的說著話,岑姣姣的氣勢便一寸一寸的矮下去,說話的底氣都不足了。
“古之多力者,身能負荷千鈞,手能決角伸鉤,使之自舉,不能離地。”蔣勝雪道。
岑姣姣表情懵愣,撓了撓頭,悄聲問褚尋真:“蔣大人什麼意思啊?”
她沒聽明白。
褚尋真忍住笑,在舅舅的注視下,同樣小聲回答,“舅舅的意思是,一個人的能耐是有限的,你力氣再大,也不能將自己舉離地面。”
岑姣姣恍然的點頭,“確實如此,但這與我想要成為女捕快有什麼關係嗎?”
望著一臉懵然的岑姣姣,舅侄兩人同時沉默。
半響,褚尋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捂住嘴,略微側身。
蔣勝雪眼裡閃過無奈,“與你真是說不通。”
他搖搖頭道:“快些回去,別等在外面了。”
說罷,便轉身回了大理寺,本就聽人說文淵侯等在外面他才出來一看,如今知曉何事後,便也回去了。
岑姣姣點頭,“尋真,你說得對,當女捕快確實有些困難。”
但看她明亮皎潔的神情,顯然是不會就此放棄的。
……………………
化學書的編著有些困難,一些知識顯然不適合放在古代來說明,例如,對於自然現象、規律,粒子等的解釋。
但初步接觸化學,不就是循序漸進的過程,著的第一本化學書不必多麼深奧,多麼難以理解,若想暢銷推廣,可以先以有趣的化學實驗、化學現象為基礎。
比如,水可以在一定的條件下變成水蒸氣或冰,碳和木柴等會在空氣裡燃燒且發光發熱,鐵會生鏽,火法鍊銅、溼法鍊銅等等。
她將原先要編進書裡的深奧難解的部分去掉,轉而多新增名詞解釋,繪製實驗過程的圖畫,再三確定後,才將連日來的成果送去書坊印刷。
與此同時,塞北的戰報終於傳來。
褚藩良率領大軍進攻柔然,此去糧草充足,精兵將銳,柔然節節敗退,便想周昭國求援,而周昭國派兵支援後,還未趕到柔然,便被戚司安與褚空澤兩人帶領的大軍夾擊。
“我蔚朝形勢一片大好,這次一定要打的柔然再不敢來犯!”白桓初道。
“沒有之後的訊息了嗎?”褚尋真翻看著他給的信件問道。
“沒有。”白桓初搖頭,“戰役緊張,周昭國畢竟不是吃素的,比柔然要難打一點。”
說完,他看向褚尋真,笑道:“縣主、不,侯爺,誒,這稱呼太不適應了,我還是叫先生吧。”
“都可以。”褚尋真道。
“先生,王爺有沒有給你寄信?”白桓初道。
“有,你想看?”
“不不不,我怎麼敢看,只是好奇罷了。”他急忙擺手說:“其實,除卻寄給先生您的信件,王爺也一直在與三皇子聯絡。”
褚尋真怔愣片刻,道:“二皇子已死,大皇子不堪重用,如今只有三皇子成年,又已經逐漸顯露出手段才智來,王爺沒有爭奪那個位置的想法,與三皇子聯絡,是在為以後鋪路嗎?”
白桓初點頭:“事實上,王爺很早以前就在為將來鋪路,三個皇子中,只有三皇子與王爺的關係還算不錯,大皇子與王爺是表面關係,二皇子與王爺敵對,我也曾問過王爺,最希望誰坐上那個位置……”
他用手指了指上面,道:“王爺只說不會是大皇子與二皇子。”
褚尋真:“你的意思是說,王爺早就知曉三皇子並不如面上表現的一般平庸是嗎?”
“皇室之中哪有簡單的人。”白桓初感嘆一句,道:“回來後,王爺可能不會再留在京城,否則,日後坐上皇位之人再大度,也會忌諱。”
“王爺若返回徐州封地,先生你……”
“自然是他去哪裡,我便去哪裡。”褚尋真笑道:“徐州山清水秀,我還未瞧見過。”
……………………
與白桓初談過話後,褚尋真便忙於化學印刷之事,蔣婼芸過來找她時,才知曉近日來發生的一件事情。
“你說蘇月琪被戚鋃錦休了?”褚尋真不解,看戚鋃錦之前對蘇月琪那般模樣,正妻去世後立馬扶正,如今怎麼會被休了?
“還不是蘇月琪對二叔叔賊心不死,竟然找人跟蹤二叔叔,之後被岑姐姐給揪了出來,然後戚鋃錦不知道從哪裡得知蘇月琪之前的事情便與她爭吵起來。”
“這還沒完,蘇月琪對岑姐姐很是敵視,竟然要下毒害她,被發現後,不知怎麼又牽扯到了戚鋃錦的那位正妻,白府後來也參與了進來,發現他的那位正妻是被蘇月琪謀害死的。”
褚尋真驚訝,這才幾天,竟然牽扯出這麼多的事情來,“之後呢?”
“白府當然不會善罷甘休,戚鋃錦的那位正妻好歹是白公子的表妹,人命關天的事情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所以戚鋃錦休妻,蘇月琪被關進大理寺,等待秋日問斬。”
蔣婼芸說完後撫了撫胸口道,“這禍害總算要死了,被她惦記上,我都替二叔叔害怕。”
“怎麼?”
“表姐你不曉得,蘇月琪叫人跟蹤二叔叔,吃穿用度等通通要報給她,岑姐姐這幾日跟二叔叔走的近了些,便遭來蘇月琪的嫉恨,差點將岑姐姐給綁走賣到窯子裡。”蔣婼芸一臉憤恨道,“她怎麼這般惡毒,幸好岑姐姐力氣大給掙脫了。”
說的也是,如果是普通女子,只怕此刻要被蘇月琪給得逞了。
她忙的腳不沾地,竟然不知曉事起波瀾,但好在已經解決。
化學書印刷好後,便先於京城內各書坊內售賣,因是文淵侯所著,各書坊都給面子,但凡有文人進來,掌櫃的便不留餘力的推銷起書來。
雖然不如數學廣而授之,但亦有不少人對此產生了興趣。
何為化學,探索世界矣。
在京城再次颳起實驗風時,塞北終於再次傳來捷報。
柔然徹底戰敗,割地賠款,與蔚朝簽訂條款,不得騷擾塞北邊境等地,而周昭國步步敗退,被瑞親王生擒了周昭國的監軍。
這個監軍是周昭國太師之子,本想過來掙個軍功,但酒囊飯袋一個,稍使計策就叫他落入了圈套裡。
戚司安留下他的性命,是想用他換一個人。
雖說周昭國太后的權利比傀儡皇帝要大,但當朝太師獨攬大權,兩人分庭抗禮,有太師相逼,不怕周昭國太后不妥協。
他的人,便是傅倖。
果然,換人的條件一出,周昭國的軍隊遲遲沒有動作,幾天後,有人綁著傅倖過來,要求交換。
戚司安看向跪在地上的傅倖,就是他一直在背後策劃,要將尋真帶去周昭。
“你是太師的人?”戚司安看向主事之人。
那人並不回答,但面上神情已經說明一切,“人我們已經帶到,趙監軍呢?”
褚空澤揮手,叫人將周昭國的監軍帶上來,甫一上來,那趙監軍便大叫著救他。
戚司安道:“本王要你手刃傅倖。”
“你說什麼?”對面之人愣住。
傅倖抬起頭,眼光沉沉。
“將傅倖殺死,本王自會將監軍完好無損的還回去。”戚司安道。
“你等什麼呢?!快殺死他!快啊!”趙監軍被綁著雙手急迫大喊道。
對面的人卻遲疑,他們確實是太師的人,若由他們動手殺死傅倖,恐怕太后便真的不會善罷甘休了……
褚空澤笑道:“傅術師就算伺候太后伺候的再好,今日也不是被送來交換人質了嗎?可見太后也不是非他不可,不過一個男寵,殺了就殺了,你身為當朝太師的人,竟然還會怕一個男寵?”
透過這位趙監軍的口中,他們總算得知了一件事情,太后之所以對傅倖如此看重,竟然是因為傅倖爬上了太后的床。
這是多重口味,才能下得去嘴……
褚空澤話說到這份上,那人也不再遲疑,當即咬牙,揮劍殺死了傅倖。
趙監軍不能死,自然被放了回去,就算回到周昭,怕也是被太后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半月後,周昭國傳來太后暴斃的訊息,之後,太師派人送來降和書,願退兵,此後三十年內不再與蔚朝發生衝突。
兩番大勝,大軍終於要班師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