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次日,紀酌在鳳安宮裡不緊不慢地起身,昨日準備婚禮的時候,皇帝特地含蓄地跟他說了,今日可能會遲一些。一邊穿衣,一邊勾唇輕笑,年輕人當真是生龍活虎,左右這宮裡也就剩他這一個長輩,就由著他們胡鬧一些也不要緊。
殷勤的徐侍衛將外衣拿過來,親手給紀酌套上,看著那冷俊的面容上露出幾分淺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系錯了。”紀酌哭笑不得地看著某人把腰間的衣帶給他繫到了胸前。
這禮服本就繁複,弄錯了一個,就得拆開好幾個重新穿。徐徹撓了撓頭,憨憨地笑了笑,耐心無比地一個一個拆開,再仔細地繫好。向來脾氣不好的徐將軍,站在紀酌面前卻溫順的像個笨牛,做任何事都津津有味,絲毫不會急躁。
紀酌看著那雙常年握槍的手,笨拙地拈著柔軟的衣帶,一絲不苟地打結,說不上好看,但規規矩矩很是整齊,只是腰間的那個繁複的結釦怎麼也打不好,一遍一遍地重新做,心中不由得一片柔軟,“這些事讓太監做就是了。”
“十七年不曾做了,是有些手生。”徐徹低著頭,依舊執著地跟那綢帶較勁。
十七年了,兩人只在徐徹大敗南蠻封將軍的宮宴上,遠遠地見過一面,其餘的時間,都是相隔三千里。紀酌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遲疑了片刻,緩緩抬頭,摸了摸徐徹鬢角的一道銀色。
原本以為,少年時那些懵懂的情意,早就斷在了送親的那一天,在這重重深宮裡,寂靜無人的時候,紀酌也會忍不住想起那憨笑著給他捧來貝殼的少年,猜測著他在嶺南建功立業、娶妻生子,漸漸將他這個薄情人忘卻。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傻子竟枯等了十七年,沒有娶妻,更沒有納妾,三十多歲,就已經青絲生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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