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銀鉤鐵畫
字數:13020
第二章(3)
坐在車子裡,我不停地盯著前面的這兩個人。
當我跟著夏雪平艾立威回市局的時候,夏雪平果然是命令艾立威他來開車,
夏雪平則依舊是坐在副駕駛;我沒辦法,只好被迫坐到了車後座上。
一個警察局的前輩開著車,然後一個處級幹部坐在副駕駛,拉著一個剛入職
的一級警員——這種事情估計放眼全國都少見。
一路上,這輛車上三個人誰都沒說話。
夏雪平依舊是把胳膊肘往車玻璃上一頂,扶著頭,斜著身子看著車窗外思考
著東西;
艾立威正專心致志地駕駛著,這個人城府太深了,臉上連一絲細微的情感表
達都沒有,所以我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我不斷地觀察著這兩個人,是想找出些蛛絲馬跡,看看這兩個人之間除上級
與下屬的關係之外,到底還有沒有其他耐人尋味的關係;
可是每當我把目光放在夏雪平的身上的時候,腦子裡便不斷回放出夏雪平剛
才跨坐在我身上時候的畫面和感受——包裹在黑色襯衫裡的軟軟胸部貼上來,然
後抬起屁股,用雙腿之間那條帶著彈性的神秘縫隙尋找著我下面粗壯的小蘑菇傘
緣,我知道她是故意想要恢復兩個死者生前最後一刻的姿勢,而不是想要誘惑我;
接著又讓我伸出手感受著她大腿上、翹臀上緊湊的肌肉,以及股溝裂縫中某個柔
軟的圓點;這麼多年不見,夏雪平身材絲毫沒有走形的趨勢,腰身還是那樣的苗
條,身上的肌膚依舊緊湊……
越這樣忍不住回想,我心裡的滋味就越發的奇怪;
與此同時,我心裡對艾立威的厭惡感,也越發的濃烈,不單單是因為這個所
謂師兄是「考學幫」的,最主要的,就是丘康健跟我說的,他是現在整個F市警
察局跟夏雪平關係走的最近的人。
兩個人一個坐在副駕駛、一個坐主駕駛,相互之間一點眼神交流也沒有;但
是如果說,他倆之間一點微小的事情都沒有,我是真心不信。
不過話說回來,何秋巖,你管這個乾嘛?反正在你心裡已經不認為夏雪平是
你媽媽了,她願意跟哪個男人交往是她自己的事情,跟你有關係嗎?
——在我心裡,有一個聲音對我問道。
我自己把自己給問住了。
對啊,我管這個乾嘛呢?但是我潛意識裡,卻又覺得必須管管,既然到了夏
雪平身邊,也無所謂什麼理由,就是要看看她現在的個人生活到底如何,就想看
看她身邊的男人們,到底都是什麼樣的。
結果兩種想法,再一次相遇,在我腦海裡的紫禁城金鑾殿頂上,開始決戰。
就這樣,我一路躺在後車座,然後直勾勾地盯著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
車子開到了警局大院,夏雪平輕輕用手叩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斜著嘴角「嘖」
地咂了一下嘴,然後從前面狠狠地把自己的長髮撩起順到頭後面,一股淡淡的發
香便散了過來。
下了車以後,我跟著夏雪平上了二樓,艾立威也跟著。這個人還時不時地回
頭,饒有意味地看了看我,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但是他的眼睛告訴我,他心裡
絕對藏著事情。
該不會是他不清楚我跟夏雪平的關係,而他自己傾心於夏雪平,所以把我當
成假想敵了吧?
「艾立威,你去把現在手頭案子的所有資料整理一下,貼到白板上,把投影
儀開啟;把咱們一組的郵箱也開啟,如果丘課長把整理好的現場證據資料發來以
後,你幫忙收一下。」夏雪平對著艾立威說道。
「去哪?會議室嗎?」艾立威問道。
「那你說還有那裡有投影儀?你是白痴麼?」夏雪平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原來她不論跟誰覺得不耐煩的時候,都是用這句話回敬對方。
說完,她帶著我敲了敲總務處的門。
總務處的處長也是個跟佟大爺差不多年齡的六十多歲大爺,名字叫邵劍英—
—我知道他的名字,完全是從他的辦公桌上看到的,老一輩警察都有個習慣:在
自己的辦公桌上,擺上帶有自己名字的名籤。這個人跟我差不多高,估計他身高
足有一米八;整個人有些消瘦,頭頂上有很嚴重的謝頂,但是他剩下的那些頭髮
倒都是烏黑的;鼻樑很高,上面架著一副鏡片很厚的老花鏡,臉上除了褶皺以外
還有不少的雀斑,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
「喲,雪平來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一說話,亮如洪鐘的嗓音便震得
我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邵叔,這是我們組新來的警員。你帶他去選一把槍,其他的一些警務用品
也麻煩您幫他配齊了。」夏雪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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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劍英看著我,又看了看夏雪平:「行吧,你就交給我吧。你該忙忙你的。」
夏雪平微笑著看著邵劍英:「您儘量快著些。」
這是從早上到現在,真正次看見夏雪平的微笑。
接著,夏雪平對我說道:「等給你配完了警需用品,你就趕緊回二樓會議室
開會。可別遲到了。」
「是,組長。」我側著臉回答道。
說罷,夏雪平便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這時候,邵劍英已經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檔案簿,走出辦公室,對我說道:
「來吧,跟我走吧。」
我跟著邵劍英到了總務處隔壁的器械室,不苟言笑的邵劍英等我一進門,就
對我說道:「你這個小夥子,最後還是當了刑警。」
「呃……」我被邵劍英說得有點不知所措。
「你不認識我了?」邵劍英問道。
「不好意思,邵處長,我們……之前見過麼?」又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難
不成市局的老幹部們都願意這樣跟新來的小年輕套近乎麼?趁著他在整理槍械子
彈的時候,我想了想,又問道:「難道您之前來過我們警院或者警專?抱歉了,
我確實想不起來您是誰?」
邵劍英轉過身看了看我,然後遞給了我兩盒子彈,然後嘆了口氣,走到了槍
械架旁邊,說道:「……不認識我了也難怪。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
你還小。」
我更是一頭霧水。
邵劍英接著說道:「我曾經
是你外公夏濤的下屬,也是他的學生。雪平剛生
下你的時候,我跟你外公開玩笑說,這孩子長大了一定是個很不錯的刑警,當時
你外公夏濤還挺不高興的,說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當警察就夠了,不想讓第三代
人再遭這份兒苦;沒想到,當年我的一句話,現在應驗了。」
原來這個邵處長,不但知道我和夏雪平的關係,而且跟夏家的關係頗深。
「那……我們住宿樓的那個佟大爺,您跟他也很熟麼?他早上的時候,也像
您這樣跟我打過招呼。」我說道。
「嗬,那個人啊。是啊。」邵劍英只是這樣輕描淡寫地說道,他說這話時,
用後背衝著我,這讓我感覺到他似乎對佟大爺的關係並不是很熱絡。接著,邵劍
英從槍架上找到了一把套在槍套裡的手槍,然後遞給了我:「你看看,這個合適
麼?看你這小夥子的身子骨,這把槍用起來應該很順手。」
我把手槍從槍套裡拿出來,那是一把勃朗寧MkIII,大威力的衍生系,
差不多2磅的重量、2公分的長度,在手裡掂掂分量十足但又不至於很重,拉
一拉槍膛,扣了扣扳機,確實很舒服。「就它了。」我對邵劍英說道。
「呵呵,你們家裡人還真都喜歡殺傷力大的槍械。你外公家裡以前收藏有一
把馬克沁,你媽媽雪平的那把是QSZ92式。局裡其他人,大部分用的都是比
較輕便得瓦爾特。」
「邵處長……」我低著頭說道,「那什麼……跟您說件事:請您別在局裡說,
夏雪平是我媽媽,好麼?這個稱謂,我已經有很多年沒跟她用過了。」
邵劍英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說道,「知道你們倆關係不好,雪平和她丈夫離
婚多年,但是沒想到你們的關係這麼不好。」
「呵呵,我在警校唸了差不多五年多,夏雪平一次都沒來看過我。您覺得呢?」
「好好好!」邵劍英點了點頭,「以後我會像對待一般的警員那樣對待你的。」
「求之不得。」我點了下頭,表示感謝邵劍英的理解。
「槍套平時可以系在腰上,也可以像揹帶那樣卡在褲子上。」邵劍英說完,
給我的手槍和手裡的子彈做了登記,又遞給我一副手銬和一件帶有警徽的皮夾、
以及一個可以別再衣服上的塑膠夾:「你的證件,等晚上下班以前我派人送過去。
好好乾,無論如何老夏家一門都是英雄,你這個外孫,可別辱沒了你外公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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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努力的。」我對著邵劍英笑了笑,然後我便出了器械室去了重案組的
辦公室,在一個師兄的帶領下,我來到了我的辦公桌:挺不錯的位置,背靠朝東
南方向的窗子,上面有一臺電腦;但讓我不太舒服的是,我的辦公桌旁邊就是夏
雪平的組長辦公位。
我把手槍和子彈暫時鎖在抽屜裡,拿了一本筆記本一支筆,便跟著師兄趕著
去了會議室。
會議室裡夏雪平和全組的警員已經坐好,夏雪平則是坐在排最靠著左邊
投影儀的位置,艾立威就在夏雪平身邊坐著。我便趕緊找了一個位置坐好。
同一組男女比例還算協調,6人的組裡有2人是女警,但是大部分無名
指上都戴了戒指,而且看起來,她們平均年齡差不多都在3歲左右。
「喲,新來的啊!」
「師姐好,我叫何秋巖,多多關照!」
「還挺會說話的,咱們組得有幾年沒來新人了。」「沒錯啊,小弟弟長得還
挺帥的!」「行了吧你,你自己孩子都兩歲了,還打小朋友注意啊?」……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我來不及跟所有人打招呼,只能對著他們挨個
點頭示意。
但很快,所有人都安靜了,因為徐局長和沈副局長進到了會議室,後面還跟
著拿著一杯冰咖啡、滿身大汗的丘康健,幫著丘康健拿東西的,則是換上了一身
白大褂、把頭髮紮起馬尾辮的小。後來我從小那裡才知道,丘康健帶自己課
裡新人所習慣的件事,就是帶她參加各個組會議,並且讓她幫著自己打下手。
小走進會議室,見到了我以後,還故意對我拋了個媚眼。結果我面前的女
警們又是一陣騷動:「新來的,這小姑娘跟你什麼關係啊?」
「……呃,朋友,呵呵。」在小熱辣而直接的目光中,我有些不好意思地
說道。
「什麼朋友,女朋友吧?」旁邊的男警員也跟著起鬨,「行啊,老弟!長得
挺漂亮啊!」
「不是……她是我大學同學,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我吱吱唔唔地說道。我
跟小之間的事情真解釋不清,而且有些事情多解釋了也是欲蓋彌彰。再一抬頭,
小正躲在丘康健身邊偷笑著,彷彿她就是要故意看我被這一圈人問七問八、被
搞得團團轉一般。
而這一切,也被夏雪平看在眼裡。
隨著局長對著面前的話筒清咳了一聲,會議室裡又恢復了安靜。艾立威幫著
沈量才打開了所有的多媒體工具,然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接下來廢話不多說,丘康健開始進行對今天案發現場的概述。丘康健說起話
來慢條斯理,當然也方便了我們這些警員記筆記。大致的情況是:早上五點鐘,
鵲橋公園的清潔工在園區發現了一男一女死在紅娘廣場,便即刻報警;附近的派
出所同事趕到現場,率先採取行動封鎖了現場,並馬上上報給市局,鑑定課趕到
現場之後,馬上進行了現場拍照、取樣,並馬上把屍體送回局裡檢驗。經過檢驗,
兩名死者被害的時間大概在前一天晚上2時45分至2時46分之間。園區
裡並沒有安裝監控攝像頭,所以無法根據監控錄影進行對照。
「這麼大的公園,裡面怎麼沒有攝像頭呢?」坐在我前面的一個女警問道。
「當然是方便情侶了!要不然這一對兒鴛鴦,怎麼敢在這地方赤身相對?那
不給公園保安演免費愛情動作片了?」我身旁的一個男警員說道。那個女警聽了,
回過頭瞪了那男警員一眼,臉上通紅。
「肅靜!」沈量才拍了拍桌子,然後示意丘康健繼續發言。
於是丘康健接下來闡述了現在可以推測出的兩名死者的死因:兩個人是因為
在二人頸部主動脈部位,全都被割開了一個長度五釐米、深約。5釐米的刀口,
二人全都因為瞬
間失血過多身亡。除此以外,女方死者陰道內、肛門處、包括口
腔裡和後背肌膚上,檢驗到有精液或精斑遺留的痕跡。不過問題在於,只有陰道
內的精液透過DNA比對,發現來自男性死者,另外的其他部位的精液和精斑的
DNA,全都來自另一個人。至於另一個人的DNA來源,現在還在查。
「噫……」會議室裡又是一陣騷動。
「這小丫頭還真挺浪……」一個女警小聲說道。
「可不是?跟你說,現在的小女生可會玩了。就我表妹,你知道麼?有一次
我姑和我姑父外出旅遊,因為有事提前回家,結果正好看見我表妹光著身子跟人
在客廳裡……她還帶了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回家……我姑進家門的時候,我表妹當
時正躺另一個小丫頭身子下面伸著舌頭……那小男生那根小玩意還在她眼兒裡面
插著呢,你說說,像話麼?」剛才那個臉色通紅的女警小聲說道。
「死者的身份查明瞭麼?」夏雪平對丘康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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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明瞭。等一下啊,小吳——」丘康健示意吳小曦把死者的照片放在投影
顯示屏上。
看著那兩張照片,我整個人感覺腦子都要炸了……
「死者男,27歲,系我市神都國際酒店董事長盧坤的次子,盧紘,現就職
於神都酒店市場部擔任總監;死者女,6歲,姓名江若晨,系F市一中高中生。
目前根據死者遺物裡的通訊設施來看,兩名死者生前應該是處於交往狀態。進一
步的資訊破解,由網監技術處蘇媚珍處長正在負責進行。」
「兩個人交往,那就是說這一對兒男女是處在戀愛狀態了?」徐局長問道。
「目前來看應該是如此。」丘康健答道。
「會不會是,兇手在殺了人之後,對女性死者進行了奸屍行為?」沈量才問
道,「之前這樣的案子在我們F市,可不是沒發生過。」
「或許有這種可能,但是目前檢驗來自另一個人的精液是否跟男死者精液是
同時從體內排出射在女死者身上,這個面前還不好說;恐怕,需要等到下一批驗
屍報告出來以後才能下結論。」
徐遠沒說話,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他手裡正拿著一個芝寶打火機,不停地用
拇指撥弄著打火機的蓋子,上面撞擊出「叮」、「叮」的清脆聲音。
而我,則看著江若晨的那張證件照,以及下方的那張屍體照上。
盧紘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那是個不枕著巨乳、不嗅著鮑香睡不著覺
的人。這樣的人肯定不止一個女朋友,而且淫浪二公子的名聲,早已滿城風雨諸
人皆知,江若晨這丫頭肯定不會不知道。
昨天還梨花帶雨的姑娘,今天就已經離開人世。而且昨天明明一副被鍾揚欺
負的、自己解釋說連口交是什麼都不懂的清純女孩,今天卻是死在了另一個男人
身上,死前還在那個男人身上承歡,而且她的身體上還殘留兩個男人的精液,甚
至口腔裡也留有精液的痕跡。
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該不會,江若晨身上另一個人的精液是鍾揚的吧?
不可能,那小子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呢。
會不會是唐書傑或者其他那兩個臭小子的?為了幫著鍾揚報仇跟盧紘一起先
上了江若晨,然後殺了她?而且以唐書傑他們幾個人的身份,認識盧二公子也不
是沒有可能;但問題是如果為了鍾揚報仇,殺了江若晨本身就有點過分了,何況
他們殺掉盧二公子的理由是什麼?如果僅僅是因為江若晨本身是個淫娃還要裝成
白蓮花,那幾個小子直接殺了這一對兒就夠了,為什麼還要曲意逢迎、先來一場
3p再殺人。
我更在意的是,那個人居然在江若晨的身上留下了精液,而並沒與帶避孕套。
如果這是一次蓄意殺人,那麼這個兇手也有點太疏忽了,對於一個兇手來說,留
下精液或者陰道愛液,要比留下他/她自己的腳印還要致命。
難不成是某種性獻祭儀式?不可能,盧二公子那人玩的比較瘋了點,但這個
人還是惜命的,開著輛跑車但他最快都不敢開到3,更不可能參加什麼帶有
犧牲自我生命的邪教或者其他地下組織。
「夏雪平,」沈量才坐在主席臺前,沒好氣地看著夏雪平說道:「你跟你手
下這幫人,該知道幹什麼了吧?」
「清楚。」夏雪平說道:「等開完了會,我就安排他們調查這兩個死者生前
的資料和交際圈。」
「不僅要查,還要儘快查清楚、儘快破案!」接著,沈量才看著在座的所有
人說道:「你們別以為隨便查查就可以了,我們是警察局,不是什麼商業諮詢公
司。你們手頭已經四個案子了!你們想留到什麼時候?你們跟二組一起偵辦封小
明的案子,但是二組的效率可比你們高多了!順著封小明的那條線,他們還破獲
了一個販毒集團,雖然命案沒有進展,但至少有收穫;可是你們呢?告訴各位,
市局不養閒人!這個月你們要是再無法破案,重案一組乾脆裁撤算了!」
沈量才惡狠狠地說完了話,臺下的人全都不敢吱聲,不少人還在咬著牙怒視
著沈量才。而旁邊的徐遠卻一直在玩著打火機,等沈量才說完了話,他才拍了拍
沈量才的肩膀。
沈量才回過頭,似乎有些受寵若驚。
徐遠把嘴巴靠在了麥克風前,說道:「你們各位都要努力啊。知道你們的壓
力大,但是希望你們不負眾望。接下來還是彙報一下你們現在查到的東西吧。艾
立威——」
艾立威坐在座位上,沒有說話。
「艾立威警官?」徐遠盯著艾立威看著。
坐在椅子上的艾立威依舊沒有說話,看起來此人現在正在發呆。
夏雪平馬上轉頭看了一眼艾立威,然後用手肘猛撞了艾立威的肩膀一下,他
這才反應過來:「哦哦……不好意思局長……昨天沒休息好!開小差了,不好意
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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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一組的人怎麼搞的?」沈量才說道,「開會開小差,平時辦案是不是
也經常開小差啊?」
徐遠沒有順著沈量才的話說下去,而是繼續跟艾立威問道:「你彙報一下,
你們組現在對於之前的三個案子的調查
情況。」
艾立威有些不知所措,轉頭看了看夏雪平。夏雪平平淡地說道:「沒事,有
什麼說什麼。」
艾立威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紅星雜貨鋪老闆滅門案、以及封小明的案子,
仍然沒有頭緒……」
「嗬!我說什麼來著?」沈量才嘲笑著,對徐遠說道,「一點都不意外!」
而徐遠則是面無表情地盯著艾立威。
艾立威接著說道:「可是……在秦江實業董事長高瀾案發的那輛車子裡,我
們組發現了一根紅羊毛線繩……但這根紅線繩,據檢查,不屬於高瀾和他的女性
夥伴。」說著,艾立威拿出一個密封袋,舉在手裡。
「那這個紅線繩能說明什麼?」徐遠問道。
「難道說明有人在高瀾的車上織毛衣麼?」沈量才嘲笑道,「拿著這根紅線
繩,你們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麼?無用的證據!又是什麼紅線繩、又是什麼字條
的,你們重案一組,總能把垃圾拿來當證據!可笑!」
會議室裡又安靜了。
看著艾立威手裡的紅線繩,我的心裡卻十分的癢癢,最終我沒忍住,站起了
身:「能把這個紅線繩給我看看麼?」
這一刻,會議室裡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我的身上。
「遞給他,讓他看看。」沈量才說道。
艾立威便讓人一個接一個,把那根放在塑膠密封袋裡的紅線繩傳到了我的手
裡。
我想了想,打開了密封袋,嗅了嗅那根紅線繩。之後,我便對艾立威和丘康
健問道:「不好意思,我問一下,高瀾的女伴身上有沒有灑香水?」
「有,傳統的香奈兒五號。」丘康健說道,「因為在同一輛車裡死去的女死
者也是本地富商的女兒,曾經去法國留學,對香奈兒這個牌子情有獨鍾。」
我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死者有沒有在車裡放空氣清新劑的習慣?」
「有,某品牌的檸檬香型清新劑。」艾立威說道。
「這個紅線繩上面,是白檀香和沈香味道焚香,甚至還有茶香味道的氣息。」
艾立威聽了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這個也是我們推測出,這東西不屬於死
者的東西。」
「但是我知道這個紅繩是從哪來的。」
在座的警員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那你說說吧,新人。這東西是從哪來的?」徐遠看著我問道。
「有紅繩的地方很多,而且就像剛剛沈副局說的那樣,也可能使有人織毛衣,
但是織毛衣不會留下這麼長一條紅繩,同理,就算是人身上穿的毛衣也不會留下
這麼一條長長的線頭,何況被織成毛衣過的線繩,不會是這樣筆直的,而是會彎
曲的;而有焚香的地方也很多,菩提山上的佛寺、三清湖旁的的道觀,市區內的
佛堂和禮佛、敬道的用品店,殯儀館、墓園,還有仿日式的品香俱樂部,茶館,
但問題在於,剛剛我提到的所有的地方,大部分焚燒的是白檀香,很少焚燒沉香,
更別說茶香——日式品香俱樂部倒是有茶香,但是在裡面如果進行香道冥想活動,
香道愛好者需要事先更衣、沐浴,除了俱樂部發的浴衣和服之外,不能穿自己的
內衣內褲、甚至連吊墜、首飾和護身符都不能佩戴,男女更衣間都有檢查的服務
人員,所以更別說一條紅線繩。」
周圍的人都點點頭,表示有道理。
「那麼接下來,在我們F市,就只有一個地方了,」我說道,「香青苑。」
徐遠局長聽到這個地方,臉色立刻變了,沈量才的表情也很尷尬——我以前
在警專的時候就聽說過,香青苑這個地方,市局老早就像取締了它,但是無奈,
一開始每次查封,後來很快就會再營業;再後來,市局的警察想要去搜查都很難,
都會收到很大的阻攔,其原因,據說是因為香青苑的幕後老闆,實際上是省裡的
一個大人物。市局後來才作罷,不過這些市局領導們,每天無不拜神求佛,希望
省裡那個大人物早日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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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說這東西是從那裡來的?」徐遠對我問道。
「很簡單,香青苑是個低階娛樂會所,但是格調和消費水平都處於高檔,這
樣的地方全省就有三處,全國更是不計其數。在哪裡能消費得起的顧客,也是可
以隨便買張機票就可以玩遍全國的。為了吸引那些主顧恩客,香青苑玩的那一套,
便是仿古——從一切陳列設施,到在那裡工作的人員,全都要在保持現代化的同
時仿造唐宋和明清時期青樓妓館的套路,男服務生要扮演成龜奴,在哪裡做肉體
交易的女服務員則是從頭到腳裝扮成古裝的樣式。那裡也正好會焚香,而在他們
的線香裡,還會加入一些從東南亞和拉美進口來的催情香料,這也是為什麼這條
紅線繩上的焚香味道,要比寺院裡的嗅起來好聞得多的緣故。如果我沒猜錯,這
條線繩,是系在那裡做肉體交易的性工作者的腰間的——這是從古代留下的老傳
統了,就算是在床上翻雲覆雨的時候,一條繩系在腰間,表示讓女孩子不至於
一絲不掛,這算是給妓女留下的最後尊嚴。香青苑什麼都要仿古,這一條,
他們也沒落下。」
會議室裡安靜了一陣。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艾立威不客氣地問道。
我看著艾立威的眼睛說道:「因為我去過。」
周圍人又是一片譁然。艾立威的嘴角似乎上翹了一下,夏雪平則是冷冷地看
著我。
「呵呵,以前做警校生的時候去過。就因為這個記過了,我沒去成安保局。
徐局、沈副局,進咱們市局以前去過低階娛樂場所,不算犯咱們警局家規吧?」
徐遠輕笑了一下,嘆了口氣,沈量才也有些哭笑不得。而艾立威卻在斜著眼
睛盯著我。
那個地方我確實去過,而且還是跟今天死去的那位盧二公子一起去的。那時
候我剛認識他,他為了跟我示好,所以他拿錢請的我。裡面的女孩子們確實很漂
亮,有不少是本地幾個名牌大學的女大學生,每個女孩都穿著一件紗質漢服、系
著肚兜、下面穿著輕柔的襦裙,把她們每個人的身材都完美地展現在了客人面前;
美酒美食下肚,看著身邊坐在香霧裡的小姐姐,恍惚間真以為是進了可以讓人任
意放肆的極樂仙境
、亦或是酒池肉林中去……
可是被那些小姐姐們帶上大歡大喜的巔峰之後,腦子進入冷靜的賢者時間後,
我看到的卻是無窮無盡的紙醉金迷,甚至身邊還有一些姑娘,臉上哪怕還在掛著
潮紅,眼睛裡卻流著委屈和悲苦的眼淚。
那天在包間裡的床上,我伸手給那個比我打了四歲的妓女擦了眼淚。我從沒
有想過我次給女生擦眼淚,竟是在性交會所裡。
「小姐姐,你哭了……」「我沒事……弟弟公子……」那名妓女依舊按照他
們會所的制度,說著古裝戲裡的戲詞,「奴家沒事……奴家只是累了,對不起,
奴家不哭了,奴家不想讓弟弟公子委屈……奴家這就再用自己的身體伺候弟弟公
子……」
「別,」我攔住了那名女孩伸到我雞巴上的手,一把摟住了腰上繫著條紅繩
的她,「小姐姐,別這樣了。別再演了。你要是想哭的話,就靠在我身上哭一會
兒吧。」她再也忍不住,便把自己的臉埋在我的懷抱裡,瞬間眼淚四溢,但是她
卻咬緊了牙,沒敢哭出聲。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去過那裡,也沒再跟盧紘一起混。
「去過了就去過了,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要不是因為你去過那種地方,
我猜你們夏組長,到現在還拿著這條紅繩畫魂兒呢!」沈量才說道,「你進了市
局工作了以後,別再去了就行。」
「是。」說完,我坐了下來。
「行吧,現在你們也得考慮一下,調查調查在'香青苑'會所工作的那些女
性了。」徐遠說道,「夏雪平,我相信你們一組有這樣的能力,不過因為該會所
可能涉及黑社會組織,所以如果需要,我會讓二組的人協助你。」
「不用了,」夏雪平說道,「封小明的案子已經夠麻煩二組的同事了,這個
事情,我們還是自己動手自己乾了。」
「有志氣!」沈量才笑了笑,「我還以為夏組長,成天就會捏著幾張字條玩
呢?其他人還有什麼問題麼?沒什麼問題散會了。」
我咬了咬牙,站起來說道:「報告!二位局長,我有情況彙報。」
「什麼事,你說吧?」沈量才問道,「可別再是什麼關於性交會所的細節了,
那些東西我們沒興趣。」
「是關於夏組長在案發現場發現的字條的。」我說道。
夏雪平聽了,猛地轉過了頭,驚訝地看著我。
「那張字條,你覺得有什麼問題麼?」丘康健問道。
「不知道在本市有一個網站,在座的各位有沒有人聽說過?——網站名字叫
桴鼓鳴。」
全會議室裡的人都有些不明就裡,包括徐遠和沈量才也是一臉疑惑。
唯獨一個人,背對著我坐著,一點反應沒有。
艾立威,他在想什麼?
「這個網站是乾什麼的?我想在座的大部分人、甚至整個F市的大部分人都
應該沒聽說過吧?」徐遠對我問道。
「沒錯,因為這是個暗網。這個事情,我本來想要私下跟您和沈副局、還有
網監處的蘇處長彙報的。但是既然跟命案似乎有所關聯,我覺得還是現在說出來
的好。」
「你難道不認為,那是個惡作劇?」沈量才問道。
我剛想說些什麼,突然面前的顯示屏突然黑屏了,然後上面出現了一片很刺
眼的紅色,把我和其他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地祉釋出頁4V4V4V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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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正舉著一臺平板電腦的丘康健的大叫了一聲,然後舉起自己
的平板電腦螢幕給沈量才和徐遠看——他的平板電腦螢幕上,也出現了相同的畫
面。
緊接著,在座所有人的手機,都震動了一下,似乎都接到了群發訊息一樣。
我把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上面也是一片刺眼的殷紅,我想把螢幕鎖上,無論是點
關機鍵還是鍵,都無法做到;而周圍的師兄師姐們,也都是舉著手機面
面相覷。
「快給蘇處長打電話,問問怎麼回事?」徐遠趕緊放下了手裡的打火機,對
沈量才說道。
沈量才二話不說,舉起了自己面前的內線電話:「快給我接網監處辦公室,
我找蘇媚珍!」但沈量才的話音剛落,紅色的螢幕上出現了一個黑色底框,上面
慢慢顯現出一個大字:「冤」。
「什麼意思?」沈量才回過神,睜大了眼睛看著投影螢幕。
緊接著,那個「冤」字消失了,然後螢幕上閃出另一個畫面,這個畫面,跟
桴鼓鳴網站的主頁背景,完全一模一樣。
上面寫著一行字:「桴鼓鳴——誰才是不公平的那一個?」
——可後面,還跟著一段話:「人們相信的,應該是集體的法律,還是一個
人的判斷?當一個人依照自己的判斷殺掉另一個人的時候,究竟是死刑還是正義?
如果一個人的判斷叫做正義,那麼每個人,是否都應該有執行'正義'的權力?
如果我按照我的判斷,殺掉一個自認為'正義'的人,這樣的行為,是否也叫做
'正義'的伸張?」
接下來,網站上出現了四個名字:「高瀾,封小明,沈福財,盧紘……」
最後一行字,讓我不寒而慄:「夏雪平警官,最後一個死的,會是你。」
我心裡一涼,抬頭看著夏雪平。
她正坐在椅子上,右手伸到右後側,緊抓著自己的頭髮,我從她的側臉來看,
她的眼神裡,似乎充滿了一股不可言喻的寒涼。
「報應啊夏雪平,」沈量才皺著眉頭說道,「我看你這次怎麼辦!」
還沒等夏雪平迴應沈量才的話,一個值班女警跑到了會議室:「徐局長,剛
接到的報案:時事傳媒集團大樓發生爆炸!現場情況未知!消防局救援隊已經出
發了!」
父親工作的地方!
徐遠馬上站起身,披上自己的風衣,對著沈量才說道:「量才,你去告訴老
邵,讓他們總務處在家裡看著;再告訴蘇媚珍,讓她給我馬上回復警局電腦系統!
之後我們在樓下匯合。」
「明白!」沈量才起了身,馬上下了樓。
轉過身對著那個值班女警說道:「給我通知重案二組,告訴他們,跟一組在
樓下集合!其他部門原地緊急待命!」轉過身對所有人說道:「一
組所有人,配
好槍械,出發!」
父親工作的地方……
我突然感覺有些天旋地轉,父親該不會有事吧?
「還磨蹭什麼呢?」夏雪平雙手抱胸走到了我身邊,對我呵斥道。
說實話,這個時候我需要她對我呵斥一句,這樣能夠使我保持清醒。
「趕快跟我走!」夏雪平對我說道,「難道還要我像你小時候一樣拽著你麼?」
我無話可說,只好加快了腳步。
我迅速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出了自己的手槍,又直接伸手抓了一大把
子彈揣進警服上衣的口袋裡。接著我依舊坐到了夏雪平的車子上,坐上後座以後,
從口袋裡把剛才的那一把子彈全都撒在後座上。
在駕駛位置上的艾立威看著我,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早上不是就在這輛車上麼?」我抬頭看了艾立威一眼,然後仔細地往彈
匣裡安裝著子彈。
「你懂不懂規矩?」艾立威不悅地看著我,「早上那是事情緊急,你開車送
夏組長來的,送你回來算我謝謝你。現在是出勤,一級警員應該去坐局裡統一配
發的警車。你一個新來的,天就往組長的車上坐,還讓一個三級警司開車,
算怎麼回事?」
我安完了子彈,把彈匣安好,把子彈推上,接著我也毫不客氣地抬頭與艾立
威對視。這時候正巧趕上夏雪平也趕來,開啟車門。我便趁機對艾立威說道:
「我就坐這輛車了!我一個一級警員還就讓你一個三級警司開車了,怎麼的吧?
徐遠局長和沈量才副局長都沒說什麼,你在這神氣什麼?你要是牛逼你別開車,
咱們誰都別去現場出勤了!」
本來我就不喜歡這個艾立威,即便他比我警銜大一級;剛才他又趁著夏雪平
不在、別的警員同事也不在,開口就要跟我立規矩。講真,這件事可能錯在我,
是我沒有按照警隊的統一調配跟其他警員上局裡的警車,說嚴重點,按道理算違
紀;但我這個人脾氣向來如此:你如果敬我,我也敬你,你要是對我有話不能好
好說、有道理不能好好講,非要出言不遜,那也別怪我不客氣。
夏雪平打開了車門,就聽見了我在跟艾立威硬嗆,坐到副駕駛位置上便問道:
「吵什麼呢?同事戰友之間不能好好說話?」
我趕忙跟艾立威說道:「艾師兄,你自己問問組長大人,剛才是不是她說的,
讓我跟她走?」
艾立威看著夏雪平,沒等他開口說話,夏雪平便說道:「沒錯,剛才是我說
的。」夏雪平繫上了安全帶,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從今天起何秋巖就跟著我
出勤了。」
有了夏雪平的令箭,我便對這個師兄無所畏懼了。我看著艾立威,對他聳了
聳肩,閉著眼睛把頭輕輕地往夏雪平那邊探了探。
艾立威咬著牙,氣餒地轉過頭,猛地點了點頭:「行啊……行!誰讓咱們一
組這麼些年就來這麼一個新人呢!」
「囉嗦什麼,快開車!你是白痴麼?」夏雪平轉而對艾立威呵斥道。
這一刻,別提我心裡多高興。
艾立威把夏雪平的警笛開啟,一腳油門開出了警局大院。
可馬上,我的心境又變得忐忑起來——「桴鼓鳴」這個網站剛剛侵入警局的
電腦系統,市裡就發生了爆炸案,爆炸地點居然還是父親的工作單位……
父親會有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