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肆

軋軋哄哄汽笛聲，嘈雜而令人興奮。乘客們蜂擁而立，靜待輪船停靠十六鋪碼頭。

漫漫斜暉，緩緩落在林瑾清減美麗臉龐。她怕，抬著左手遮在額間，右手則拖著重重行李箱，顛簸船。

上岸後，她揚手招來輛黃包車。年輕車伕，瘦剩包骨，只聽放開嗓門呦呵聲，便將小車拉得飛起。

車伕以為林瑾來上海探親，直對她講，現在上海比起戰前，越發繁華，倒可以多住幾日。

夜沉沉地暗起來，雪亮路燈和絢爛彩霓虹交相映襯。電影院與歌舞廳，鱗次櫛比，西裝革履男士挽著摩登女郎，在金碧輝煌大門進進。

黃包車伕氣喘吁吁，載著她來到從前居住裡。

到重慶年，林瑾便託人將林父留房產鋪子變賣，所得銀錢，皆送林母林瑜國，投奔遠在國外堂姐。只獨獨留了她們以前自住小樓。

林瑾拖著行李箱，在堂慢慢走著，這裡似還日，她翻繩離家而去靜謐。

頭髮白老爺叔，搖著蒲葵大扇，窩在破舊斜格紋躺椅納涼。不遠處，白霧濛濛，還從前家小餛飩攤子嗎？

賣晚報小男孩，走街串巷地嚷，“兩個銅板就看上海灘陸哥風韻事……”

小男孩將“韻事”兩字尾音拉得極，林瑾蹙眉，而後撐不住嗤笑起來。

她攔住報童，掏錢買了份晚報。她對陸嶼風韻事倒沒甚興致，主要想了解日上海況。

林瑾踩著吱吱呀呀木樓梯，來到了她久違樓小房間。本以空關這些年月，屋子定黴爛不堪，乎她意料，房間居然十分整潔，如同有人日日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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