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沒被小格格嚇到,反而捏著她的臉蛋,湊近了瞧瞧,想看看眼睛那有沒有事,見只是紅了一點不打緊才好笑道:“你這個唱唸做打是哪學來的。”
齊悅得意的挑著眉毛,“這才哪跟哪,要是他還不跑啊,我就打算開始哭嚎了,反正我是個婦道人家,什麼話我說出來總比你說出來要簡單,現下不都覺得婦人無知嘛,難道他還能因為這個跟我動手。”
她努努鼻子,斜靠在胤禛身上為自己攬功,“再說了,四哥你不在這嘛,他敢動手?”
胤禛悄悄放鬆了身子,輕輕調整著角度,讓小格格靠得更舒服一些,悶笑聲隔著胸膛在齊悅耳邊震動,鬧得她直癢癢,“是,悅兒說的是,四哥護著你。”
要是這話能錄下來就好了。
齊悅心裡默默想著,好時時刻刻的回放著,讓她覺得安心。
她心裡總有點說不出道不明的不安,這會被人抱著就沒撒手,安安靜靜的摟了好一會。
得虧她們營地裡人員稀少,雖說皇上明面上撤了看守的侍衛,可營地還是老樣子,冷冷清清的除了隆科多剛才一行人外,沒其餘別人過來。
早幾天的事情都傳開了,太子爺私藏兵器謀反,大阿哥拔刀怒向,是四阿哥護著太子爺才被大阿哥砍了一刀的,直到現在,皇上可都還沒召見過四阿哥呢,可見是厭惡了他。
想想也是,謀反多大的罪呀,就是大阿哥親手砍了太子,只怕皇上也不會攔著,偏生這位小爺多事護住了人,恐怕他就算是沒有落到和太子同樣的下場,可在皇上心裡地位只怕也一落三千丈了。
因此,眾人躲都躲不及,那還會主動上門去,營地裡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以至於齊悅同胤禛抱得手都快痠痛了,也沒個人打擾。
胤禛抽回手,沒敢當著尷尬得臉上快冒煙的小格格面揉一揉胳膊,他怕臉皮嫩(?)的小格格能臊得一晚上不跟他說話。
這樣尷尬的處境,要是能有什麼人來打破就好了,胤禛心裡迫切的想著,眼神不經意的往外邊凝視。
許是真有人聽見了他的心聲,雲雀在外邊咳嗽了一聲,將正糾結自己是不是丟臉了的齊悅給喚清醒了回來,“主子,雞湯熬好了。”
“那就端過來吧。”齊悅藉著這個空當正好扭頭避了出去,見著在外的雲雀悄悄問她道:“你瞧瞧我是不是胖了?”
要不怎麼抱了沒一會,人就僵住了呢,實在是太尷尬了!
齊悅現在一想都覺得窘迫,還好自己機智的躲了出去,不然更丟人。
在外邊磨磨蹭蹭了半盞茶的工夫,才端著瓷碗進來,殷勤的拿著湯勺準備喂人。
胤禛無奈的看著她,這是湯不是藥,他又沒兩隻胳膊都傷著,怎麼還要人喂呢。可看著齊悅亮晶晶的眼睛,長嘆口氣,到底還是張開了嘴,毅然道:“喂吧。”
話語裡充滿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意思,聽得齊悅很是不滿。
這雞可是她精挑細選過的老母雞,掌勺的師傅也是御膳房有名姓的大廚子,雞裡塞了菌菇和藥料滋補氣血,小火慢燉了一整天才夠這麼一小碗的量,她都沒捨得喝呢,怎麼你還像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樣子。
可再好喝的東西,天天喝哪能成啊?
胤禛喝這玩意都快吐了,聽見雞叫聲都想不顧身體先拿弓箭來射死它。
可不喝不行,一見他抿緊了嘴巴,小格格就在那哭,就在那鬧,就在那撒嬌,一連串兒的組合拳下來,哪還有他反擊的餘地,只得憋住氣忍痛喝下去,才算圓了小格格的心。
齊悅先是一勺一勺的慢慢動作,見著胤禛眉頭都皺成了個川字,臉色泛苦才加快了喂湯的速度。沒錯,她是故意給人這一頓折磨受的。
總得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知道受傷後的結果,省得三天兩頭的就帶傷回來。那天見著人暈倒在自己面前,齊悅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差點沒陪著一起暈倒在地。
這幾天外面人對她們這的風言風語,別看齊悅呆在帳子裡,可她聽侍衛們交班講的那會就聽得清楚了。
說起來,她自己比胤禛這個當事人還要憋氣。
要不是怕死,她都真想過去當著面問問康熙一聲,問問是不是您年紀大腦子糊塗了?膝蓋底下就這麼一個孝順孩子,還非要在那折騰他,忌憚他,冷處理他,多傷人的心!
她都替胤禛覺著委屈,現在在位子上的是他阿瑪呢,就得受這麼大的氣,要是歷史程序改了,不是他做皇帝,坐在位子上的是大阿哥或者八阿哥,她四哥都委屈成什麼樣啊。
瞧大阿哥那狠心的樣子,還能有她們的活路?
要不……
齊悅擱下瓷碗,見帳里人一個沒有,握著胤禛的手認真的望著他道:“要不,咱們就爭吧!”
第360章 出手
“爭什麼?”, 胤禛被齊悅突如其來的話鬧得有些迷糊,這又是哪門子的說法。
齊悅盯著她四哥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想著這些年的陪伴和前幾天的傷勢, 下狠心說了自己心底的話,一字一句堅定道:“爭太子的位置!”
話剛說完,她就發現自己面前人的動作一下就僵住了,“胡說八道, 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 還不快收聲。”
“不,這不是胡說,我這說的這是實話!你也瞧見了現如今皇上對太子的態度, 抓著謀反的事情可勁的查, 照我看, 太子是註定要被廢了,他這裡不成事,皇上剩下幾個兒子可不就都有機會了。”齊悅哼了一聲, “你可別指望老大, 他現在都還沒當上太子呢,暗地裡就下黑手想把你給廢了, 這樣子的人等當了皇上, 還有咱們的活路在嗎?”
齊悅索性一股腦的把自己的想法都給倒了個乾淨,她信自己與胤禛這麼多年的感情, 都已經是事實上的夫妻了,還有什麼話要藏著掖著的。
她縱使是知道在歷史程序中, 四阿哥這會兒已經在開展奪嫡的謀劃了,可誰能保證歷史上的那一位就是現實中躺在自己床邊上的這個人呢,萬一她四哥真就傻乎乎的沒有動作, 真心實意要做個閒王,那可怎麼辦?
“四哥,我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是殺頭的罪過,可我不怕。”齊悅仰著臉,無所畏懼的盯著人道。
兩人對視了足足好一會兒,她才聽到胤禛那長長的一聲嘆息,緊接著自己的身子就被人給用力的抱緊了,“四哥知道,知道你的心。”
要不是真心為了他著想,小格格那麼一個謹慎老實,本分膽小的人,怎麼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全是為了自己啊。
從小到大,能這樣毫無保留的為自己打算謀劃的人,小格格是第一個,也是唯一完全的一個。
他低下頭,額頭輕碰著懷裡人向她保證,“以後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讓你擔心了。”
他話裡沒說自己爭還是不爭,可齊悅卻已經知道了胤禛的答案。
真要是沒這個心,當時就該把她的話駁回去了,既然應允了說以後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擔憂,普天之下,除了皇帝,還有誰能這樣保證呢。
齊悅低低了應了一聲,她信胤禛的這番話。
面對小格格的一番赤誠,胤禛一邊感懷,一邊又暗自警醒,連身邊的人都已經看出他如今形勢緊迫,更別說旁人。若是他再不動作,只怕真要落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地。
如今這個局勢,若是毫無辦法那是假話,要知道,謀反一事的命門還在他手裡握著呢,只等時機一到就回稟上去。現在汗阿瑪雷霆震怒,所以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只忽略了不計,可等汗阿瑪冷靜下來,便會發現這其中的蹊蹺。
自己雖說現下是吃了虧,可他保證,自己早晚能把這個虧,再給大哥原封不動的還回去,讓大哥也嚐嚐圈禁不由人的滋味。
胤禛壓根就沒把胤褆放在心上,他考慮的是後邊操縱的人想法如何。現在當務之急,是得趕緊想辦法解了汗阿瑪對其餘兒子們的遷怒,大哥不就仗著這個才暗地裡使壞呢麼。
胤禛摩挲著懷裡人的秀髮,心想著,他自己對這些冷遇是無所謂,可眼見著小格格替他心疼,他也心疼小格格,還是讓她早些安心的好。
此次出巡,汗阿瑪帶的八旗精兵裡,自己並非是一個屬下也無。是,大哥在軍中耕耘時久,軍中勢力頗大,不然也不會調動的了隨巡侍衛,可他當年跟著汗阿瑪征討噶爾丹,掌管正紅旗兵的時候,他底下也有幾個投效的奴才。
這會兒也該派上用場了。
如今皇上不是派人在那查誰與太子勾連謀反嘛,這麼好的立功機會,只消他們與眾人相處時有意無意捎帶上一句,總有機靈想要出頭的人會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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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多久,那營地裡頭就開始一個一個的揭發舉功起來,說是這回太子爺謀反一事,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一直到十八阿哥,都紛紛知情,有合作的嫌疑。
這些個訊息報上去,沒等皇上看見,隆科多就先給氣笑了,都他/孃的是什麼鬼訊息,合著除了大阿哥,其他的人就都跟著太子跑了?
這種話說出來誰能信,嘖,大阿哥也忒狠了,感情這回是想把他的兄弟一窩都給端了呀,剩下十來個兄弟全想斷了往上爬的希望,那哪能行,再說十八阿哥才幾歲,人現在都被嚇得病怏怏了,還往人家頭上潑髒水,真心狠啊。
隆科多搖著頭把訊息報了上去,康熙第一反應也覺著是老大下的手,做得太過火了,這是眼看著老二沒了希望,他就狂成這樣了?興師動眾的挑唆著人把所有弟弟都拉扯下來,實在是太過糊塗。
康熙想的是快刀斬亂麻,趁著天下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把太子謀反的事給做實做成了,要是按老大這樣,牽扯上十幾個阿哥,沒幾年工夫都查不清。
他沒工夫跟老大折騰,直接衝著隆科多訓斥道:“朕是讓你去查,你倒好鬧得沸沸揚揚的。隆科多,朕要是明天早上還聽見外邊有風聲,你就給我趁早滾回京城去。”
趕走了不中用的表弟,康熙揉揉額頭,想了想又喚過樑九功來,“老四的傷怎麼樣了。”
梁九功是日日都派人去太醫那問詢過的,這會見康熙問他,當即就回稟道:“回萬歲爺,應當是沒什麼大礙了,聽太醫說,四阿哥府裡的那位側福晉是日日夜夜都在照顧著人,比太醫還上心呢。”
康熙聞言有些疑惑,“哪個側福晉?”
“就是生下龍鳳胎的那位,當時您還誇她有福氣呢,要奴才說呀,真不愧是萬歲爺您誇過的人,瞧她細心照顧四阿哥的樣子,一點兒也沒話說。”梁九功順著就拍了康熙的馬屁,“這樣一想,功勞可不全都是萬歲您的,要不是您慧眼識人,如今四阿哥的傷怎麼能好的這麼快呢。”
呵呵,康熙笑了一聲,“別給我臉上貼金了,這都是老四自己的緣分,我想起來了,那個是叫齊氏吧,回頭你記得讓人賞她。既然老四傷好的差不多了,那就讓他下午過來見見。”
“是,奴才領命。”梁九功恭恭敬敬的領了差事,出去時瞧見守在帳篷外的魏珠,笑眯眯的就把差事給了他,讓他去四阿哥跟前傳話。
“小子,別說我不照應你,這可是好差事。”梁九功臉上慈祥的很,話裡話外都像是替魏珠著想。
不是能嘛,不是見天的想出頭嘛,成,爺爺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四阿哥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人,連他都看不透呢,更何況是這小子了,若是這一回他豬油蒙了心得罪了人,哼哼,那就再好不過嘍。
魏珠看著梁九功那一臉和善的笑,後背寒毛直立,雖說不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可就算不知道,也明白多半沒什麼好事。
要有好的,梁總管還不就給他的徒子徒孫了,哪還給他呀。
聽清了差事之後,魏珠在心裡呸了一口,果然沒什麼好事,現如今誰不知道四阿哥眼見著在皇上心裡失了勢,給他傳話算哪門子好處。
不過……
轉念想想,又覺得未必沒機會。
這失了勢的有失了勢的好呀,越失勢就越會巴結人,越巴結人那出手就越大方,四阿哥畢竟是皇子,不求每天像直郡王似的賞賜他個貼身物件,可要是能敲下幾個稱手的金荷包回來,那也算是值。
第361章 解釋
魏珠去的時候, 齊悅和胤禛才剛用過午膳,夫妻兩個在帳篷裡手牽手散步消食呢,氣氛膩歪的雲雀幾個紛紛都避了出去, 因而見到魏珠時來不及稟報通傳,齊悅沒躲出去,也跟著一起聽了皇上的口諭。
胤禛與魏珠打過的交道並不多,準確一點, 應該說是壓根就沒打過交道, 往日間都是眼熟的那幾個奴才前來傳話,這會兒換了個陌生人,不免有些奇怪。
齊悅更是緊張的板起了臉, 許是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胤禛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放心,不是壞事。”他心知肚明,該是自己外面使得招數有用, 汗阿瑪特地召見自己來破流言的。
果然, 魏珠進了帳篷裡傳話,說皇上讓四阿哥下午過去請安見聖駕。
見著魏珠裝腔作勢的搖晃著手, 傳完了話也沒走, 而略顯充裕的站在原地,胤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手朝朝後悄悄的衝齊悅比了個手勢。
他並不是外邊所設想的那樣眼裡不揉釘,正相反, 胤禛比起其他幾個兄弟,對待奴才們反而更重視一些,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有時候看似小小輕微的奴才,卻比朝廷重臣更能影響汗阿瑪的舉動。
齊悅便轉至屏風後,尋摸出了一枚上好羊脂玉鏤空雙面透雕的如意佩來,這是府外的人特意孝敬給胤禛的節禮,這位爺嫌太過奢侈,轉頭就丟給了她,自己戴也沒戴。
齊悅光自己那些個首飾珠寶就快堆滿一個庫房了,哪還要戴它,就先擱置了放在盒裡,這玉佩論價值,就是花費幾千兩也沒處買,拿來送人可絕對算得上是厚禮。
她剛要出去,想了想,又停住了腳步,將玉佩外面的素竹荷包拆卸下來,單捧著這個繞過了屏風。
齊悅笑盈盈的走上前來,衝他和氣道:“這位公公瞧著眼生,想來是才榮升的吧。”
魏珠早就把齊悅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了,這會見著她手裡那一枚純如水,白如脂的玉佩,眯著眼睛都能估算出個具體價錢來,嗬,四阿哥出手可真大方。
見著了銀子哪裡還會裝冷臉呢,笑呵呵的彎著腰就回了一句,“側福晉抬舉了,奴才只是運氣好,前幾天梁公公身子不好才被皇上提上來的,今兒還是頭一回給四阿哥和側福晉請安。”
“哦,這正巧了,”齊悅順手就把手裡那塊玉佩遞了過去,“這個小玩意不值什麼,權當給公公的賀禮。麻煩公公照顧,皇上請我們爺過去到底是個什麼章程,我們也好心裡有個數不是。”
“這個好說,好說。”魏珠摸著玉佩,臉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皇上才剛聽了外面的風聲,知道四阿哥受了委屈,這回過去想來是特意安撫您的,沒什麼大事。”
齊悅聽著話,悄悄就同胤禛對視了一眼,發現面前的這個小太監雖然貪,可他的口風卻比梁九功和梁總管的徒子徒孫們要松多了。
雖說現在說的不是什麼重要訊息,可既然能開這個口,就說明確實有縫可鑽,下回多花上點銀子,說不準就能把他這張嘴給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