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樣一個天天在上京城中揮霍的人,居然策劃出了這麼完美的計劃,當真是決策於千里之外。
若鴻的計劃應該是透過安插在大乾的細作來完成。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真的讓他將他們辛苦種植的土豆給偷去了。
可以說,要是陳柏沒有學生手錶這種可以忽略地域的通訊工具,這一次怕是真的得認栽了。
陳柏有些苦笑,“這就是曾經的諸國第一太子麼?”
哪怕生在異國,也能運籌帷幄於股掌之間。
這世上之人,果然小看不得,差一點就讓他們栽了一個大跟頭。
“看來若鴻並不像傳言中的那樣,真的墜落到了不關心政事的地步。”
“但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甘心讓位給他胞弟若卿?”
這也是一個懸疑。
陳柏低眉,“豈不是說,很可能若鴻一直在利用蘭若昀來掩飾他的真面目。”
“……”
諸國讚美的美談啊,當世的佳話啊。
陳柏都有一種心中最美好的東西塌陷掉的感覺。
要是他知道蘭若昀對此心知肚明,估計房子能塌得跟灰塵一樣。
齊政看了一眼陳柏,當初是誰羨慕來著?
愛情有什麼好,還是友情可貴一些。
雖然有一種三觀毀盡的感覺,但現在卻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因為齊政現在有兩件必須要做的事情,必須專心致志不讓人打擾。
第一,根據具體情況,安排這些學生持手令去當地調兵,將土豆搶回來,只有土豆回到大乾手中,才算最終安心。
第二,安排捉拿這一次給大乾造成這麼大困擾的罪魁禍首,燕國前太子若鴻。
時間緊迫,陳柏也沒敢耽誤齊政的時間。
心事重重地回了廷尉府。
無論是竹石墨的事情還是蘭若昀的事情,都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居然有一種全世界都是虛假的錯覺。
手機上,唐鎮找陳柏開黑打排位,陳柏都提不起興趣。
“柏哥,怎麼感覺你今天心情不佳啊,我發好幾句你才勉勉強強回一句。”
陳柏有氣無力地回道,“房子都塌了,哪還有心情打遊戲啊,讓我安靜地捋一會兒吧,我現在腦子都還是糊的。”
說是安靜的捋一會兒,但腦子怎麼也安靜不下來。
陳柏乾脆出了門,去了一趟上京衙,在公開審訊的前一天,去找竹石墨了。
竹石墨依舊那麼安靜地在那裡看書。
陳柏走了過去,太多的想法竟然讓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說了一句,“我該叫你竹石墨還是該稱呼你燕無心,你的本名應該就是竹石墨吧,燕無心反而僅僅是一個代號。”
竹石墨居然對此毫無反應,半響眼睛才從書上抬起來,答道,“那我應該叫你陳子褏,又或者……山君?”
陳柏真的懵了。
真的。
他也不過是一時心裡不順,來找竹石墨聊聊天而已,結果給了他這麼大一個晴天霹靂。
所以……他在從竹石墨那裡套情報的時候,這傢伙也在反向套他?
他當時一心想著審對方,倒是回答了對方很多問題來著。
陳柏抓了抓腦袋,傷腦筋,這個怎麼辦?
哎,不管了,他自己來這裡是幹什麼來著?
陳柏岔開話題,擺脫這互相揭開對方真面目的詭異氣氛,“明天就是公開審訊的時間了,你就不想說點什麼嗎?”
竹石墨抬起頭,“事已至此,有什麼好說的?”
陳柏:“……”
這樣的人如此悲涼的一生,最後的關頭,難道真的不需要找人抱怨一下世道對自己的不公嗎?
陳柏酒都準備好了,結果這傢伙這麼平淡。
難道是自己太多愁善感了?當事人都還沒怎麼的,他自己倒是先……
陳柏:“若是……若是大乾將欠你的還給你,你能回頭嗎”
這樣的人卻走上了絕路,落得這樣的下場,實在讓人嘆息。
竹石墨都笑了,笑得很苦,“若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你還能說出讓大乾還我一個公道這樣的話麼?”
陳柏身體一震,他讀懂了竹石墨話裡的悲涼,無奈,還有心酸。
陳柏都不知道是怎麼跌跌撞撞走出上京衙的。
是啊,就算現在的大乾能還竹石墨一個公道,但誰來還當初還是個普通人的竹石墨的公道?
只是陳柏不知道,他離開後不久,竹石墨也跟著離開了。
上京衙中今天當值的人倒下了一半,而另外一半跟著竹石墨走了,震驚了整個朝廷和上京。
齊政那邊,帶著人去燕國別館抓人的差人也撲了個空,整個別館已經人去樓空,不過桌上的茶還是熱的,應該沒有走多久。
齊政得到訊息的時候也是一愣,他以為他的行動已經足夠快了,一查到事情和若鴻有關,就下令抓人了,沒想到……
而陳柏都還沒有回到廷尉府,就得到了竹石墨帶著人越獄,不對,是強行逃出了上京衙。
陳柏震驚得和現在的上京百姓一模一樣。
現在都不用審了,竹石墨代罪之身逃逸,上京百姓就算再蠢也能看出,竹石墨定是有問題的。
上京百姓心中的“房子”也塌了,今天註定是震驚整個上京,整個大乾的一天。
陳柏哆嗦了一下,在上京百姓震驚得都回不過神的情況下,往皇宮跑去。
等陳柏到的時候,齊政臉色可不怎麼好看。
上京衙今天當值的一半的人跟竹石墨跑了?這怕是將上京衙當成了燕國的細作據點了,竹石墨才被押在上京衙幾天,差點就讓上京衙改天換地。
大乾存在的隱患之重,實在觸目驚心,今天暴露出來的說不得還只是冰山一角。
其實齊政猜得還真沒錯,的確是冰山一角。
陳柏喘著氣,剛才跑得太急了,“如何?”
齊政說道,“他們離開還不算太久,已經派人去追捕了。”
陳柏這才知道,不僅竹石墨跑了,若鴻也跑了。
剛才街上一片混亂,應該就是齊政的人在抓逃犯。
“這裡是大乾,想要逃也沒那麼容易。”
的確不容易,大乾劍客名滿天下,這一點倒是假不了。
……
此時,上京城外,一處密林。
若鴻帶著蘭若昀正在等待。
蘭若昀問了一句,“為何?”
不是說公審竹石墨當天離開嗎?怎麼提前了一天。
若鴻一笑,“竹石墨讓我返燕的訊息你也是聽到的,竹石墨說返燕就一定是時間緊迫到了當天就必須執行,我當時也不過隨口一說,畢竟身在上京,事事得小心一點。”
蘭若昀:“……”
沒等多久,竹石墨就到了。
蘭若昀和竹石墨相見,感覺挺奇怪的。
不過現在也不是說其他的時候,竹石墨直接道,“護送殿下回燕國,我留下來斷後。”
有人一愣,“諜首,為何我們不趁上京混亂之時一起走?”
竹石墨臉上十分的淡然,“因為沒有人留下來攔住他,誰也別想走。”
竹石墨說的他是誰,誰也不知道。
不過若鴻皺了一下眉,最終說了一句,“希望你能在他手上活下來,活著來燕國,我燕國舉國迎你。”
竹石墨沒什麼表情。
若鴻也知道竹石墨這人求的並非這些,說了一句保重,然後帶著人離開了。
等人都走後,竹石墨這才看向一個方向。
遠處,老松之下,一長髮飄逸的青年人,身著妖異的橘黃色袍子,腰間配一妖異的長劍,劍上朵朵菊花盛開,明媚得如同春光。
“奉大王令,捉拿叛國大逆。”
第102章 冒著濃煙的無人機
竹石墨看著老松下面的人, 或者說看著對方手上那把雕刻著朵朵菊花的劍。
竹石墨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一別經年, 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這種情況, 菊兄。”
大乾四大君子最後一位,淡泊名利,追逐逍遙, 浪跡於江湖的菊君菊白川。
“我也沒有想到, 我大乾竹君竟是一流的劍道高手。”菊白川撫摸著手中的劍,“還猶記得當年,我,你,蘭若昀,孟還朝,大乾四大君子聚於一堂的場景, 雖然是我們四人唯一一次同時相聚, 但當日的盛景猶在眼前。”
“說起來, 我手上之劍的花紋,還是那一次聚會時,孟還朝所畫,由你和蘭若昀旁觀完成,我一直視為最珍惜的東西。”
“沒想到這才多久,竟然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兩人都有些沉默,也有些無言以對,山風將兩人的頭髮吹得飄了起來, 本該把酒言歡遺世獨立的兩個人啊。
菊白川本來有很多話要問的, 比如為了一個不相干的燕國, 為何能做到這種地步,比如為何要放棄被大乾百姓敬仰的竹君之名,去做那永遠生活在陰暗中見不得人的燕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