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的清劍宗與往日沒有什麼不同，蒼綠延連的山掩映在團團輕薄蓬鬆的雲霧中，如過去的百餘年般貫寧靜，只有位平的貴客來訪。人凌宵宗老桓敬暉的嫡子，拜在柳門，與天機峰的師姐荀言零互為表親，身譙郡桓氏，名野望。他照例拜訪完表妹荀言零，又拐到天魁峰找人。

天有些沉，將雨不雨，空氣中散不盡的水汽瀰漫在鼻，呼間甚至比靈氣要更為宜人，桓野望就很喜歡溼氤氳的氛圍。他順著青石板鋪就、草木縈繞的小路向山腰上處勁松枯石的斷崖行去。絕位於南北向山峰的中脊西，在雜草叢生的陡坡有丈見方的緩坡，光禿禿的崖邊生棵蒼翠的古松，其望不到底的山霧。

沿著逐漸狹窄逼仄的山登上緩坡，他幾步輕竟藉著古松裹了脂、碗粗的樹幹躍而上，施個浮空咒，從延伸峭的枝頭輕身轉，翻入隱於對側崖的府。

件黑緞廣繡交領袍，領隨意敞著，露凸的鎖骨和骨感的膛，肩上金絲走線穿帝王綠的繡圖立而有神，右的窮奇咆哮欲，桓野望步伐散懶邁入不設禁制的窟，變樽錘紋細頸銀酒器夾在指間，邊往裡走邊環顧盼。

“你怎麼來了？”品字結構的府深處走人，穿過上雜堆著的鍛器用的靈材，冷著眼抱臂看他——正軒轅昂。

“怎麼，偏我來不得？”指尖隨意過祛溼苧麻紙，他打量了陣內飾，才把目光投向那人，偏了偏頭倍感稀奇問。

“我說過，希望閣無事不要找來裡。”

桓野望放手中把玩的小塊玄鐵原石，象徵性捻捻指尖，抬頭分給他幾眼，不甚分明勾了勾嘴角：“放心，查不來的。”又垂眸捏撿起另塊靈材，用修的指轉著繼續打量。

要說二人如何相識的，還要說回那年鬩域偷跑批鬩人的事。

那還三年前，桓野望作為凌宵宗老的弟子兼嫡子，任搜查戊隊的副領隊，順著線索查到個貌婦人。據目擊者稱那人肩上朵食人妖，著灰棉粗布衣，輕紗冪籬，像會些低階的鬩修法術。他自北向南路尋蹤到攸縣處村莊，卻見只打過幾次照面的清劍宗軒轅昂正服侍那婦人上傷藥。

當時正著紛紛揚揚的雪，天已經有些昏黑了，厚實的積雪壓得青竹喘不過氣，滿山的竹林卷著微風就著落似的雪起起伏伏飄搖，留模糊浮散的黑幢幢的影。

荊州年的冬天格外得漫，被寒氣生拉硬拽挽留著不放，又賴在更南邊不肯過來，把桓野望冷得直咂。被抓壯丁扔進了鬩人搜查隊實屬無奈之舉，他嘆了氣。他不願意些烏七八糟的事，說從邊境傳送湧進來的，但照批人竄的速度來看，指不定又哪家的小輩不懂事，見錢眼開被人賄賂了去。事隔兩年便有，最後莫不找個替死鬼敷衍了事粉飾太平，平民那邊更不必說了，他們只需知鬩物皆已伏誅便再不關心。

眼前二人正說著話，見他尋來霎時麵灰白。那姓軒轅的噌得站起來，挽起個劍便衝過來，二話不說就要開打。

正巧雪天趕路冷得有些乏困，桓野望興致被勾起來跟他玩了場，見那貌婦人趁機想溜只得停手作罷。按暈了人綁在旁，他抻了抻手腳，向喘著粗氣怒火中燒的軒轅昂抬了抬問話：“喏，你什麼人？”

“遠房親戚。”軒轅昂緩了緩，意識到他有無數辦法讓她逃不掉，靠在草屋土牆上垂頭答。

該死，他心中罵，也不知人會什麼，他明明已經把搜查隊的線索都斷掉了，怎麼還叫他給追上來。從她找到他時，軒轅昂就已經查到負責條線的凌宵宗有名的二世祖了，千防萬防還沒想到對方技籌，躲到山裡還能被他找到。其實說到身後人，他也不知自己心中作何感想，但畢竟沒有養恩有生恩，拼個半傷還她命他還願意的。

“嗎，”對面的人抖著銀白劍上的雪水，笑了聲，“遠房親戚就值得你麼金貴啊。”頓了兩秒又抬頭笑：“我倒不知清劍宗的弟子還有鬩修親戚。”語畢再使劍，從落著雪的稻草堆中卷幾桔梗，信手搓成個什麼看不清的小物件。

“我母親，”軒轅昂先妥協了，此此景容不得他不妥協，“她生我就拋給了家父回了鬩界，後來想盡辦法才回來見到我。”

桓野望提著劍手指輕掃過籬笆踱步，瞥了他眼隨：“要我，我寧可不認。”

軒轅昂垂眸不作聲。過了陣，久得桓野望都要以為他拒絕溝通憋著招想直接動手了，他突然抬起頭看著他面無表問：“沒投胎生在鬩域便有錯嗎？”

他沒想到他個反應，歪了歪腦袋，作思索狀逗他，假意沉吟：“若我修鬩，我也不會認修真界來的親。”

軒轅昂不容易平息去的怒氣又有見之勢，他直看不慣世族做派的修士，仗著母族和宗門狂得無法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