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很快，在這黑夜下，清冷的月光照著，冷風一股股地刺來，帶著戰火死亡的氣息，就那樣如毒蛇一般潛伏在這夜色之中，誰也不知道下一秒，究竟會發生什麼。

林子裡面此刻很安靜，但是也並不安靜，倖存者的喘息聲帶著那一絲心跳和呼吸彷彿在證明自己活著這個值得慶幸的事實。

受傷計程車兵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在這黑暗中呼吸著，沒有時間去多想，只有休息，然後準備接下來的戰鬥。

但是下一秒呢，又或許如那個十六歲的少年……死去。

南明朗蜷縮著身子，努力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埋葬，彷彿這樣就能遠離這個地方，遠離這場可怕的驚心動魄。

但這一切只是他的幻想，他不知道這究竟是現實還是虛擬，究竟是穿越還是系統給他的AR全息投影，一切都不過是他的錯覺。

錯覺……

錯覺！

……

“必須要這個時候突圍，天亮了，鬼子就會進林子了。”

南明朗打了個寒戰，望著身邊的黑影，他知道不管是時空穿越，還是AR全息投影，這些人都在戰鬥，真正的生死戰鬥，為活著，為信仰，為國家……

就算他不清楚歷史，但是他知道在過去的歷史長河中，那場偉大的衛國戰爭，在那場抗戰歲月裡，如那十六歲死亡的無名戰士殺出來的抗戰之路。

南明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這一扇門，或是巧合，或是意外，但不管怎麼樣，系統只是告訴他融入自己選擇的那個名字。

小南？

……

黎明時刻靜悄悄，黎明前的黑暗依舊籠罩，黑暗籠罩，但天馬上就要亮了。

“鬼子來了，鬼子來了！”

原本準備突圍的隊伍瞬間亂了。

南明朗順著那一聲喊叫聲望去，就看見那月光下遠處有鬼子一隊士兵走來，還不待南明朗多想，槍聲就響了起來。

遠處是槍聲和日語呼喊聲，那聲音中帶著興奮，身邊是槍聲，撤退的聲音，死亡逼近之下，一切都變得那麼悲涼。

“小南帶傷員往東南方向先撤，其他人掩護！”

“啊……是！”

就在南明朗錯愕的那一瞬間，那位女兵已經答了一聲。

很顯然，兩人都認為是喊的自己。

兩人都是小南。

女兵飛快地望了一眼南明朗，攙著身邊的一位重傷的傷員往東南方向撤退。

其他人也都跟上去。

天快亮了，血腥味瀰漫開來，帶著肅殺之意。

“拿好你的槍，快走！”

黑夜之中，根本就看不清神情，不待南明朗多想，身邊的那位斷臂士兵讓南明朗拿起槍跟上去，耳旁已經響起了槍聲。

重傷傷員在這個時候大多選擇留下掩護，他們心裡清楚為了不拖累隊伍，他們留下是最好的選擇。

這樣也就意味著他們放棄了一絲活下去的可能。

混亂的槍聲帶著死亡的鮮血，染紅了林子，就那樣隊伍被猝不及防地打散，東南方向是更裡面的老山深處，雖然在這個時候往深山林子裡面跑是非常危險的，但是很顯然這樣的危險比起密集的子彈和敵人炮彈攻擊終究是要有一絲希望的。

戰地醫院本身大多就是傷員，而現在前線潰敗，一切都將被炮彈擊碎。

……

天漸漸泛白，漸漸亮了。

鬼子這個時候進來打，很顯然是知道這個時候是突圍的好機會。

南明朗拿著槍，就那樣跑著，不同於之前在橫店劇組當士兵群演跑，後面的那子彈尖銳的破空聲，身邊倒下的戰友都讓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就那樣跑著。

他一槍都未開！

“小心！”

“前面被鬼子堵住了！”

斷臂計程車兵一把將南明朗拉開，接著幾槍打過去，恐怖的鮮血在那一瞬間在黎明的光亮下那般清楚，血腥味讓南明朗緊緊握住手中的槍，然後拉著受傷的斷臂跟著其他人跑去。

拉著，又或者說是拖著……

“快，快走！撤！”

身邊的隊伍有人倒下，有人跑散，斷臂掙開南明朗的手讓他快走，那一瞬間南明朗知道斷臂的意思，接著叫小南的女兵也摔倒在地。

天已經泛白了，越發亮了。

斷臂拿著槍朝著身後追來的鬼子打去，南明朗看著眼前這一切，就那樣害怕得哭了起來，可是哭著也拉著那位摔倒的女兵往前跑去。

跑，逃，活著……已經精疲力竭，但還是不能停。

“啊！”

南明朗和女兵踩空，絆進一個深坑。

痛，很痛，痛入骨髓的那種，但是南明朗根本就來不及喘息，他知道遠處的鬼子也跟上來了。

南明朗想要拉女兵起來往前跑，可是女兵的腿受傷嚴重，像是骨折一般，根本就無法動彈，南明朗恐懼地往後望了一眼，那些鬼子往這邊來了。

就是一瞬間的事，南明朗來不及想，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別出聲！”

南明朗將女兵躺進坑裡，胡亂地讓周圍的落葉遮擋住，厚厚的一層落葉就那樣堆在那，霧濛濛的黎明光下，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南明朗把那把槍塞到女兵手裡，還不待女兵反應過來，他轉身就跑開了。

往另一個方向跑開了。

落葉中，女兵在那坑裡，厚厚的的落葉埋葬了她，她已然知道了和她一般大的小南要幹什麼。

在那一瞬間，南明朗已經聽見鬼子的聲音，就在不遠處，接著就是槍聲，他就那樣大喊了一聲……

“啊！”

所有的恐懼和絕望都在那一聲嘶喊聲爆發出來，眼淚就那樣不停地流，不停地哭，或是恐懼，或是崩潰……

身後那些鬼子也如他所想的跟著來了。

南明朗就跑，不停地跑，摔倒了爬起來，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也一直流，可是槍聲就在身邊……

他聽不到自己的哭泣，只是喊著媽媽，媽媽……

然後，一聲槍響——

倒下去的人影再也沒有爬起來。

……

安靜的林子裡，極少的幾縷光透過那葉縫，又透過那溼氣秋霧，氤氳沾染著鮮紅色血的落葉，樹木，在那黎明的光照耀下，那般美，卻又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