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謙到家的時候心情很不好。
他一進房間立刻甩掉了書包一頭紮在了床上,“好完蛋啊!這門課也太難了,我只用腦子根本記不住!現在沒法記筆記,只用一隻手連課件都沒法拍,我掛定了!”
貝唯西坐在書桌前,轉過身看他,很快笑出了聲。
凌謙趴成了一個大字型,臉朝著下面,為了不影響傷勢又用彆扭的姿勢微微舉起了右手,看起來顯得十分滑稽。
還很可愛。
貝唯西很想起身坐到他身邊去。
在很多時刻,他都會不自覺的想要離他更近一點。
“我肯定會掛,我要重修了!”凌謙一邊哀嚎一邊用完好的左手用砰砰捶床。
貝唯西剋制了幾秒,站起身來,低著頭,努力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原本把臉悶在被子裡的凌謙立刻警覺地轉過頭來看他。
“肯定還有別人做了筆記吧,能不能問同學什麼的借一下?”
“試試吧,希望不大,”凌謙嘆氣,“我今年剛轉過來,也不宿舍,和其他人都不怎麼熟悉。而且,筆記這東西,人家寫的我也不見得看得明白。”
他在說話的同時,撲騰著想要坐起身來。他動作很著急,又因為右手不能使力而被迫變得笨拙。這讓貝唯西有機會伸手扶他。
可惜那樣的接觸實在短暫。
凌謙起身後很快站了起來。
“我先去洗個澡。”他邊說邊後退。
“那麼早?”貝唯西驚訝,“你平時不都是睡前才洗。”
“出汗了。”凌謙快步跑去了衣櫃前。
大冷天的,他穿的也不算很多,又是走回來的,能出多少汗呢。
貝唯西后知後覺意識到一件事。
好像自己每一次靠近他,他都會找藉口逃跑。
在他情難自禁親吻他的額頭前就是如此。
凌謙不該是那麼敏銳的人,要不然,就不會在他面前露出那麼多破綻,毫無防備。
這會不會是一種專屬於小動物的第六感呢,能依靠本能知道什麼對於自己是危險的。
貝唯西想,若是真的,那凌謙的第六感並不準確。
他那麼安全,從來都能找準自己的定位,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也不打算佔什麼便宜。
他可以安分守己,做一個老實人。
凌謙右手不便,只能胳膊肘夾著衣物,動作極為彆扭。
可以想見,待會兒進了浴室,也會遇上麻煩。
貝唯西在他身後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凌謙自己親口說的話。
明明在心中勸說自己這樣不合適,另一種衝動卻蠱惑著他開了口:“要我幫忙嗎?”
作者有話說:
凌謙:啊?標題是在說貝唯西嗎?還好啦,他也沒有很蠢吧。
第38章 別有用心
凌謙一臉茫然地回過頭。
貝唯西對他笑了笑,努力剋制著自己心中那點不自然的情緒,繼續說道:“你今天中午說的,我是罪魁禍首,洗澡的時候讓我幫忙。”
凌謙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許,緊接著,原本夾在右手胳膊下的睡衣褲嘩啦啦全掉在了地上。
貝唯西想幫他撿,才剛站起身來,只剩下一隻手的凌謙迅速蹲了下去,一股腦兒的把亂成一團的衣褲全抓進了懷裡,用極為彆扭的姿勢捧著重新站了起來。
“不用!”他說得很慌張,“我那是跟程浩渺開玩笑的!”
“但你這樣……真的很不方便吧?”貝唯西說。
“沒事兒,隨便衝一下就好了,”凌謙抱著衣服往後退,“那麼冷的天,不怎麼出汗的,不用洗得太認真。”
他說完,轉身想跑,走到門口,頓住了。
抱著衣服,騰不出手開門了。
貝唯西默默走過去,站在他身邊,伸出手轉動了門把手。
凌謙低著頭看著懷裡亂糟糟的衣物:“……謝謝。”
“不客氣。”貝唯西說。
他很想提醒凌謙,你剛才還說現在就洗澡是因為出了太多汗。
傻小孩,連撒謊都不會。
凌謙平時洗澡很快,一般三十分鐘不到就能全部搞定,連頭髮都一併吹乾。
可今天,他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
當凌謙頂著還帶著水汽看起來亂蓬蓬的腦袋回到房間的時候,貝唯西正坐在書桌前走神。
“我要瘋了,太難了真的太難了,”他一進門又大喊大叫,“我恨不得明天就去剃頭!乾脆剃成光的算了,每天早晚用毛巾擦一擦拉倒,再也不用洗了!”
看來是單手洗頭不太順利。
不只洗頭有問題,吹頭髮也很困難的樣子,他的髮型看起來怪怪的。
“……你捨得呀?”貝唯西問。
見凌謙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頭髮亂糟糟還皺著個臉的模樣,他又想走過去。
但這一次,他忍住了。
凌謙沒回答,沉默了幾秒,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肯定捨不得。
這個平時看起來挺大大咧咧的傢伙,骨子裡有點臭美。前陣子在他們剛面對經濟危機認真盤點支出時,貝唯西發現他每個月理髮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凌謙的髮型乍一看沒什麼特別,其實是找髮型師特地設計過的,價值不菲,蓬鬆卻服帖,完全貼合他的臉型,又不會喧賓奪主。為了維持,他過去幾乎每個星期都要去修剪一次。
用凌謙的話說,目標就是剪之前看不出長,剪完後看不出短,永遠精準的維持著最恰到好處的長度。
貝唯西完全理解不了。他過去理髮都去小區斜對面的一傢俬人小店,男士洗剪吹一次二十塊。為了省錢外加省事,他總是熬到劉海戳眼睛才會去,再一口氣剪到兩條眉毛通通露出來。
凌謙聽過後當面斥責他過於邋遢。
最近,兩人都有所改變,相對摺中了一下。
貝唯西上個星期剛跟著凌謙去享受了一下三百八十塊錢的洗剪吹。聽說是那家店裡最便宜的一檔,凌謙滿心都是委屈,貝唯西卻已經覺得相當不錯,理完頭髮整個人都變得精神了,當晚洗澡前破例多照了半分鐘鏡子。
有條件的情況下,每個人都會或多或少有些臭美。
能讓凌謙這樣對外形頗有要求的人氣得宣佈不要頭髮,可見方才確實遭受了嚴重的挫折。
若他真的在衝動之下付諸於行動,貝唯西很確定自己也會遭受打擊。
他一點也不想看這個精緻又漂亮的男孩光頭的模樣。
比起理髮,明明還有更簡單的解決方式。
“我剛才不就說了,”他對著凌謙攤了攤手,“你這樣不方便的,我幫你不就好了。”
凌謙抿緊了嘴唇,一聲不吭看著他,模樣顯得有些緊張,又很乖。
“你不會真的想把頭髮剃了吧?”貝唯西問。
“也可以剃短一點,弄個板寸什麼的,”凌謙聲音很小,沒什麼底氣,“洗起來方便,也不用吹,不擔心亂。總不能平白讓你每天幫我,不太好吧……”
貝唯西心想,你平白幫我的難道還少嗎?
凌謙無非是有別的顧慮。
貝唯西很快想到了一個能讓自己的行為顯得不那麼別有用心的藉口。
“誰說是我要平白幫你?”他問。
“欸?”凌謙不解。
“很便宜的,”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正面對著凌謙,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一次只收你十塊錢。”
凌謙震驚了:“你居然還我收錢?”
“……勞動力不值錢嗎?”貝唯西也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凌謙遲疑了會兒,笑了:“也行啊,你給我洗個一千次,就能把當初坑我的那一萬塊錢還上了。”
一天一次,那就是三年。貝唯西心想,這可真是個不錯的提議。
他是不是該再多欠凌謙一點錢才好。
只是凌謙的手壞不了那麼久。
“對了!”凌謙突然想起了什麼,拍了一下大腿,“我後來給你的那一萬呢,怎麼樣了,都沒聽你提過!是不是又賠完了!”
他的話語暴露了對貝唯西的毫無信心,已經做好了打水漂的準備。
這種時刻,若是能反將一軍狠狠打臉,那就是標準爽文套路了。
可惜,現實殘酷。
貝唯西眼神漂移:“呃……”
凌謙立刻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得洗兩千次了?”
“倒也不是……”貝唯西挺尷尬的,“原則上來說呢,是賺了的,賺得也不算少了……”
凌謙疑惑:“那你支支吾吾什麼呢?到底賺了多少?”
“具體賺了多少,要看怎麼個計算,”貝唯西衝他笑,“原則上呢……”
“別原則了,直接一點,”凌謙舉起戴著夾板的手指他,“我打賭肯定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