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滅世的混戰。

幾百上千萬年積存下來的屍骨數量何其龐大，又豈是生存在大陸上這些生靈可以抵抗的？

於是，隨處可見數百具腐爛骸骨追逐著一個活著的生靈，而後生靈被追趕上，被蜂擁而至的腐爛骸骨活活蠶食！

更可怕的是，天地之間的氣息變了。一種詭異的黑霧鑽入每個生靈體內，而後這些生靈開始變得雙眼通紅，性情大變，互相搶奪廝殺。

八位神明毀滅掉天上八個太陽，卻無法改變心靈已被腐蝕的生靈。

他們對上了看不見的敵人。

畫面到這裡消失。

季凌恆認出定格在最後的畫面，正是那天在石室中看到的圖畫。他與另外七人共同迎敵，然而敵人卻連身影都沒有。他的心裡湧現出一種恐懼，同時感受到莫大的壓抑。這是面對強大到深不可測的敵人的本能反應。

乾陽沒有將敵人的身影展路出來一分一毫，但帶出的一縷氣息仍然讓季凌恆有了這種反應。

乾陽將手放在季凌恆背後，溫暖的氣息驅散了季凌恆後背的寒冷。

“抱歉。”乾陽暗金色的瞳孔帶著關懷和歉意，為造成季凌恆的不適而感到內疚。

季凌恆搖搖頭，主動握住乾陽乾燥而溫暖的手掌，讓乾陽微微一怔，瞳孔縮小。

“繼續吧。”季凌恆道。

毫無疑問，這場戰鬥失敗了。最後發生的異象，和那看不見的敵人才是上古神魔時代覆滅的真相。季凌恆迫切想知道後面的事情，那八位神明最終結果如何，乾陽為何被困在岩漿海中幾千萬年。

這一切的一切困擾著季凌恆。

在繼續的畫面中，季凌恆看著神似步蓮，天白，綠容的神明一個個落敗；看著變成巨大九尾白狐形態的申屠淵數次擋住自己面前，幾乎不能支撐站立；看著自己一次次被重創險些隕落；看著紫陽璇陷入暴怒和狂亂之中，即使渾身經脈爆碎，鮮血飛濺也不減狂傲；看著乾陽浴血奮戰，暗金色瞳孔擔憂的望著自己。

季凌恆衝在最前面，甚至好幾次讓那個看不見的敵人受創，這也給季凌恆招致了更嚴重的反噬。他幾乎承受最多的傷害，持劍的手臂被斬斷，差點從胸口處被削成兩段。

然而季凌恆始終不曾屈服，眸光愈亮，如一把雪亮的刀。

但所有的抗爭都是徒勞的。

他們終究還是敗了。

季凌恆的神軀幾乎斷成數截，元神已經潰散，神血滴落，腐蝕大地。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晚了，對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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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往事二

無盡疆域, 皆是焦土，不見生靈。

八具神軀懸浮在虛空中，蘊含龐大能量的神血灑落周圍, 每一滴都可以造成大海的沸騰，山脈的崩塌。

接著, 只見另外六具神軀中最寶貴的一滴神血紛紛湧入中間季凌恆的軀體中，用神血之力滋養其幾乎潰散的元神。然而元神已經徹底湮滅, 即便真神的心頭血也迴天無術。

乾陽不知沉眠多久甦醒過來, 他修煉九變魔神訣已經圓滿，元神在漫長無盡的歲月中重組, 得以逆天重生。

他睜開眼，但見六滴晶瑩璀璨蘊含無窮力量的神血縈繞在季凌恆身邊, 想要修復季凌恆的元神, 卻是徒勞無功。乾陽搖搖欲墜的起身，抱住季凌恆的身軀久久沉默不語, 無聲中又不知過去多長歲月。

乾陽的心在無盡的等待中封凍石化, 就在他決意抱著季凌恆長眠時, 竟發現一抹靈在悄然生長。他一眼就認出這是季凌恆的靈。在經歷千萬年之後季凌恆的靈再次重新生長, 雖然微小虛弱得彷彿一口氣就能吹散，但是這小小的一縷靈卻給了乾陽莫大的希望。

他小心翼翼取出這縷靈捧在手中。在這縷靈被取出之後, 季凌恆的神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石化，頃刻間散為塵埃。

那餘下的六滴神血亦被乾陽收走。為了保護季凌恆的靈和六滴神血, 乾陽屈服了。他像是一條被從中折斷脊樑的金龍, 心甘情願套上沉重的鎖鏈。無數條鎖鏈從虛空中垂落下來，刺破毫不抵抗的金龍的身軀，嵌入龍骨之中。

乾陽散盡修為，神力盡消, 從此墜入無間的岩漿地獄，再不得出。

一切只為能保留住季凌恆的靈。

如果不這樣，當季凌恆的靈日漸茁壯強大時，一旦被發現只能迎來再一輪的無情絞殺，脆弱的靈體又怎能抵擋住足以滅殺真神的力量？季凌恆靈體的結果只能是徹底消失於天地間，成為天地間的養料。

乾陽甘心被縛，墜入無間岩漿地獄，只為能避開敵人，讓季凌恆的靈體能夠復甦。

在枯燥而又孤寂的岩漿海域中，時間彷彿失去意義，千萬年不變的火紅色岩漿，除此之外再無一物。

乾陽的心性在日日的煎熬中反覆錘鍊，他的性情曾變得極度暴躁喜怒無常，又曾變得如同堅石冷硬無比。唯一支撐陪伴著他的，只有季凌恆微弱的一抹靈體。

小小的靈體如同湖泊中倒映的一點星光，常常環繞在乾陽身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當這個時候，或暴躁或冷淡的乾陽就會變得比水更柔和，小心翼翼捧著這抹靈路出殺殺的笑容。也只有這個時候，已經成熟的乾陽才會流路出少年時的痕跡。

到後來，那六滴神血也漸漸生長出自己的靈體。靈體逐漸茁壯，乾陽再一次施展大神通，將這七靈送入輪迴。

乾陽的修為曾經散盡，但又在幾千萬年的歲月中逐漸復甦，只是受到束縛，再不能成神。

季凌恆難以想象這幾千萬年的歲月是如何渡過，枯守在恆古不變的岩漿牢獄，不見日出不見日落，守候著那一點零星的希望。

季凌恆眼眸酸澀，淚水堆在眼中，喉嚨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乾陽這樣守候，得以如此付出。

話語脫口而出，季凌恆便見乾陽微微一笑，這一笑帶著萬古的蒼涼，眸中不變的是深沉的溫柔：“你值得的，因為你是吾的伴侶，吾發誓用一生守候的人。現在你回來，就證明吾沒有白白等候。”

這是成熟的乾陽第一次對季凌恆說出如此直白的話語。他就像冬日的陽光，不熱烈，卻深沉。

他對季凌恆的愛是一種大愛，不要求回報，不奢求迴應，只是默默的給予，無論季凌恆什麼時候回頭，他都在。

周圍的景象在變幻，一輪紅日升起而又緩緩墜落，金光灑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