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著,下面的人盯得再緊又有何用。松珀不知幾回進言勸諫:“仙君,花臨還小,有些事得趁現在教他明白,要是日後他大了,只怕小仙管不了他……”
晉源萍笑得有些無奈,他說:“我也知道自己是寵得過份了。不過他也沒犯下什麼大錯。”
松珀心裡叫苦,屢次犯上還不叫大錯,那都是這男人不計較罷了,花臨仗著自己模樣討喜、嘴巴甜,越來越得寸進尺,雖說連她也無法討厭花臨,可心裡就是擔憂這孩子的將來。她額際微微發汗,鼓起勇氣又說:“小仙不知仙君對花臨有何打算,只是花臨畢竟是您的最後一劫,若是將來他──”
松珀突然感到如墮冰窖,一股森冷的寒意籠罩下來,她稍微抬眼偷瞄藥仙,卻只見那人依然在階上掛著淡然溫雅的笑意。
“好了。我不想聽這個。以後不要再提到關於這個字眼的一切事情,如若走漏半點風聲……”
“小、小仙明白。小仙告退。”松珀渾身止不住發抖,勉強忍著寒意退出殿外。已經太久沒感受到藥仙也有脾氣了,她都快忘了這男人宛如深潭,水面永遠讓陽光曬出了溫風暖水,可水下依舊是冰寒澈骨。
處理完事務,晉源萍返回寢宮,瞥見床緣有一截修長手臂露出來,他做了個手勢讓裡外的宮僕撤下,再無聲來到床榻邊笑看睡在自己床裡的少年。
花臨不知跑來這兒玩了多久,等了多久,他宮裡的人應該知道他對少年的縱容而沒趕人,最後才讓他看到這麼可愛的景象。花臨呈大字形趴睡,垂落的手臂有薄曦灑落,好像透出玉石般的光澤。
晉源萍索性把少年抱起來,放到床里拉上被子,才做好這動作就發現少年醒了,睜著一雙眼盯著自己瞧。
“天亮啦。”花臨揉眼坐起來。“我要去跟松珀唸書,還有一堆煉丹的藥譜要背。先走了。晉,不要忙壞了。”
“我不是凡人,不過一夜未眠,不影響。”晉源萍好笑的望著少年下床套鞋的側影,忍不住伸手摸他頭髮。“頭髮都散了。我給你梳理。”
花臨看男人找了把梳子過來,他的頭髮太滑,梳了半天那束長髮還在男人掌心,他笑著把梳子接手說:“還是我自個兒來吧。晉,我不吵你了。”
花臨素來調皮,冷不防伸手把男人的髮簪抽開,此時後者已將玉冠卸下,長髮沒了束縛而像瀑布般散落,花臨看懵了,只覺得很好看,不料晉源萍難得板起臉孔對著他輕斥:“不要胡鬧了。快去找松珀吧。”
“……是。”花臨握著他宮裡的梳子一溜煙的工夫跑了。方才那一幕真好看,他心頭怦動,好像他被晉救出來的時刻一樣,悸動得厲害。
只可惜惹那仙人惱了,花臨其實很會看臉色,當下就逃了出來。邊走邊把自己的長髮梳成一束,回房摸了根普通的木簪挽起來。鬢頰落了幾縷髮絲,他也渾不在意,用這儀容就去找松珀。
松珀見狀肯定要念花臨一頓,可他偏喜歡松珀朝自己發脾氣,他常覺得松珀即使生氣也很溫柔,像母親一樣。
途中他見嶽菱匆匆往松珀所在的松濤閣去,一時興起收斂自身氣息隔著段距離尾隨在後,想看看他要找松珀做什麼。到了松濤閣外,花臨先躲在遠處樹叢裡,等嶽菱進樓裡才慢慢接近。
能聽到他們交談時,已經不知討論什麼講了好一會兒,花臨聽見松珀的聲音,她說:“我是擔心花臨那孩子走偏了。並不是我介意他有魔族血統,而是仙君他實在太縱容,對花臨那孩子來說不是件好事。”
“我認為仙君也明白這道理,可是他也許狠不下心對花臨板起臉來。只能由我們扮黑臉了。又說不定仙君認為花臨是他的劫,早晚都是要面對,倒不如放任花臨看看會變成怎樣?”
松珀沒應聲,好像在想事情,也可能因為嶽菱的猜想而愣住了。
“若是如此,仙君就太狠心了。”
“好了,我來找你只是想了解君上在想些什麼,看來還是沒能猜準他的心思。既然他忌憚這件事,往後我們也別再提了。”
聽到這裡,花臨想起自己剛來這兒的細節,好像隱約瞭解自己對晉源萍的意義是什麼了。他是晉源萍的一個劫,是麼?
花臨並沒有衝進去質問那兩位師父,料想他們也是不可能透漏隻字片語的,他默默退遠,再假裝剛到松濤閣,一切都好像還是平常那樣。
只不過那次以後,花臨就再也不往晉源萍那兒跑了。在人前也會跟著其他仙人稱呼藥仙一聲仙君,松珀和嶽菱要教他什麼他都學,四處找人討教,如晉源萍當日所言,他真的潛心投入修仙一途。
由於花臨天生有魔族血統,徹底泯除是不可能的,不過可以配合丹藥及修煉心法逐漸仙魔融合,煉化魔性。少年一心希望自己能達到那樣的境界,只要他能修煉成上仙,只要他凡事做到最好,那麼他就不會成為晉源萍的劫,不會恩將仇報了。
也許是察覺到花臨的心意,晉源萍沒有多說什麼,其他人的態度也始終如一。就這樣過了兩百多年,花臨的身形已是個少年郎君的模樣,個兒頭長了不少,身材也厚實健壯,不過遠不及嶽菱那般魁梧,但在藥仙這兒也是個英氣俊朗的美男子。
這日花臨練完劍,坐在山澗旁的高巖上遙望雲霧裡,若隱若現的簷角連連相迭而上,在最巔峰的地方是晉源萍所在的位置,他每天都會朝同一個方向看,從他疏遠晉源萍之後已有兩百多年了。
不遠有仙女乘雲氣而來,那熟悉的清新淡香是松珀的氣息,花臨起身挽劍將那三尺秋水化於無形,收了起來,朝她微笑道:“松珀,你怎麼好幾日不來,我好想你。”
松珀美麗如昔,對他笑得慈愛,猶如長輩一般。她道:“還不是給你顧著丹爐麼。”
“有什麼好顧的,我最會拿捏爐火,而且那丹藥得煉上千年,我又同時煉了三個爐鼎,也不怕它壞了一個。”
松珀笑斥他說:“胡說什麼呢。煉你那幾顆丹藥的材料是嶽菱將軍辛苦給你搜羅來的,你別在他面前說這種話,他會氣煞的。”
“說笑而已,你也當真。”
“唉。花臨,你想不想上頂峰走走?”
花臨笑顏不減,裝傻問她:“怎麼忽然說這個?”
“你告訴我,這些年來你自請到這裡修煉,是不是想避開藥仙,你,你是不是……察覺什麼了?”
花臨挑眉一笑,挽起她的手說:“聽不懂你在胡說什麼。我許久未上頂峰了,去給藥仙問安也好。這就走吧。”
上了頂峰等著花臨的是他所陌生的晉源萍。上了頂峰,松珀被好姐妹邀走,花臨獨自去找藥仙,聽說藥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