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用不著這般慌張。”
“可奴婢心裡慚愧,明知您與公子——“小桃哽咽難言,沮喪內疚,“您待奴婢有恩,奴婢卻不安分,愧對您的信任。”
假如靖陽侯府沒倒,大凡勳貴公子,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金奴銀婢簇擁著的?按乾朝規矩,婆婆沒做錯,甚至眼光挺好,派溫良賢惠的丫鬟服侍兒子。
收通房、納妾侍,我肯定一萬個反對,可他呢?如果他樂意,我棒打鴛鴦嗎?餘生高舉大棒,胳膊會酸的,心也累。
姜玉姝一陣陣煩悶,倍感無力,心飄懸在半虛空,不上不下。她一聲長嘆,強打起精神,囑咐道:“安心待著,等我與你們二公子商量後,無論如何,會給你一個明確答覆的。”也是給我自己一個答覆。
“啊?”小桃猛抬頭,臉色慘白,嚇得跪下抱住對方雙腿,恐懼哀求:“不!少夫人,求您千萬別告訴公子,奴婢知道錯了,求您悄悄兒地攆我走吧,不要告訴公子,求求您了。”說話間,她退開兩步,拼命磕頭。
姜玉姝嚇一跳,忙架住人,皺眉道:“快別胡說了,我從無攆人之意。現在全家身不由己,無法隨心所欲地往返長平、赫欽之間,誰也不能擅自出遠門,連探親都不允許。唉,你就別為難我了。”
這時,柴房外的郭弘磊再也聽不下去了!
“嘭“一聲,他推開虛掩的門,面無表情,俯視丫鬟。
“誰?”姜玉姝和小桃吃了一驚,急忙扭頭。
郭弘磊邁進門檻,踱向妻子,沉聲道:“不必商量了,我現在就明明白白告知:郭家確實今非昔比,老規矩已行不通,律法禁止流犯享齊人之福。因此,無論是你,還是碧月或娟兒,統統不會被收用。小桃,你無需惶恐,收拾收拾心思,另尋個人家罷。”
“二嫂。”郭弘哲站在門檻外,硬著頭皮,尷尬解釋道:“二哥說躺久了頭暈,非出來走走不可,我便帶他過來了,本打算看看羊群、野兔和藤蔓的,誰知……咳。”他說不下去了,識趣道:“你們聊,我去瞧瞧羊群。”
“公子?”胡綱被屏退在遠處,迎上前問:“怎麼樣了?”
郭弘哲催促道:“快走快走!兄長房裡的事兒,我怎麼好意思多嘴?”
主僕倆一溜煙走了。
留下三人在柴房裡,各懷心事。
“公子,“小桃腿軟跪坐,羞恥之餘,戰戰兢兢地問:“您、您不怪罪奴婢?”
郭弘磊沉著臉,淡淡答:“只要你能收拾妥自己的心思,我權當不知情。既不知情,有什麼可怪罪的?”
“多謝公子,多謝少夫人寬宏大量,奴婢知錯了,一定會改,一定能改的!”小桃吁了口氣,如蒙大赦。她自然更樂意待在赫欽,皆因心虛愧疚,才提出去長平,沮喪暗忖:公子樣樣好,可惜永遠高高在上,威嚴且陌生,令人不敢親近。經此一事,他心裡必定憎惡我了。
郭弘磊叮囑道:“你懂得感恩,這很好,今後照舊過日子,莫再提起此事。起來吧。”
“是。”自始至終,小桃沒挨一句責罵,猶豫地站起,緊張望向姜玉姝,欲言又止。
姜玉姝坐著,思緒雜亂,強擠出微笑,緩緩道:“剛才談得夠明白的了,你若仍有疑慮,大可提出來。同在一處屯田,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心裡不宜存嫌隙。”
“沒,沒有了!”小桃連連搖頭,難堪汗顏,含淚致歉:“奴婢給您和公子添麻煩了,心裡、心裡——“她語塞,突然困惑至極,囁嚅說:“這陣子,奴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稀裡糊塗的,無緣無故,老是胡思亂想,管不住腦子。”
顯而易見,你患了單相思病。
所幸病情不嚴重,還算理智,否則,你不會捨得離開赫欽。
姜玉姝心知肚明,索性打岔,話鋒一轉,寬慰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世上男子千千萬!不急,你慢慢兒找,學學翠梅,自己做主,尋個心儀良人,到時我幫你倆張羅親事,如何?”
我自己做主?小桃絞緊手指,眼神迷茫遲疑,侷促答:“奴婢蠢笨,比不上翠梅伶俐,學不來她。”
姜玉姝循循善誘,勉勵道:“事在人為,不試試你怎麼知道不行呢?”
郭弘磊左看右看,好奇審視盆中茂盛的褐色藤蔓,提議道:“除了長榮和年紀小的鄒貴,我身邊還有三個勤懇厚道之人,你不妨考慮考慮,若有看上的,儘管直說。”
至此,小桃一愣接一愣,幾乎忘了來意,窘迫得臉羞紅,忸怩答:“沒有。”
姜玉姝昨晚沒睡好,精神不濟,疲憊道:“終身大事,急不得,你謹慎些,盡力挑個靠得住的人,白頭偕老。”
“下去吧。”郭弘磊揮了揮手。
“是。”小桃屈膝,慣常低眉順目,帶上門,咬唇往家裡走,忽而憂慮重重,忽而又覺得輕鬆,心亂如麻。
她走進院裡時,林勤正坐在廂房門口擦拭馬刀,兩人照面一打:
“你怎麼了?”林勤起身,詫異端詳眼眶紅腫的人。
小桃慌忙垂首,急中生智,含糊答:“雪天路滑,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傷哪兒了?”林勤靠近,高大健壯,牢牢擋住去路。
小桃卻只想躲起來,擦身而過,邊走邊說:“沒摔傷。”
“嘿,那你哭什麼?眼睛都腫了。”林勤納悶不解,定定目送纖瘦背影,想追趕,卻又止步。
與此同時。柴房內
一張寬大舊方桌,兩把椅子,小夫妻對坐。
桌上擺著文房四寶,窗臺上兩盆藤蔓,兔籠擱在牆邊,三隻野兔忙碌咀嚼草料,咔嚓咯喳,窸窣作響。
寒冬陰天暮色深,昏暗中,郭弘磊餘光一掃,打破寂靜道:“天快黑了。”
“嗯。”姜玉姝頭也沒抬,伏案寫寫畫畫。
郭弘磊提醒道:“該掌燈了。你這樣書寫,傷眼睛。”
姜玉姝仍未抬頭,“火摺子在硯臺旁邊。”
“你在忙什麼?”郭弘磊右臂一探,拿起火摺子。
姜玉姝總不抬頭,“安排明春的屯田事宜。”
“還早著呢。”郭弘磊知道對方在生氣,卻不知她為什麼生氣,試探著問:“難道小桃這陣子一直鬧著要去長平?”
姜玉姝蘸了蘸墨,“不,今天她是頭一回提。”
“從今往後,若再有這種事,不必與我商量,你做主處置即可。”郭弘磊左肩負傷,行動不便,慢慢撥弄火摺子。
姜玉姝到底不忍心,擱筆道:“小心傷口裂開,我來吧。”她起身彎腰,伸手去夠,捏住火摺子一端,一扯,對方卻未鬆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鬆手,給我。”姜玉姝使勁,郭弘磊也使勁,默不作聲。
兩人比體力,她必輸無疑。
“你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