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被砍頭!不過,你倆還小,下次不準去湊那種熱鬧了,省得夜裡發噩夢。”
姜玉姝喟然長嘆,先是百感交集,旋即心裡僅有一句話反反覆覆:
他不過才十七歲。
自家敗以來遭遇的種種磨礪,難為他能一一克服,真是太難為他了。
院門口
郭弘磊下顎緊繃,看也沒看一眼身首異處的俘虜,默默把刀還給田波。
田波接過刀,順手用死屍衣物擦拭刀身鮮血,狀似開玩笑地問:“怎麼?這就害怕了?”
郭弘磊搖了搖頭。
巫海卻頷首,淡淡讚道:“唔,不錯。看你的手法與力道,應該習過武,對吧?”
郭弘磊定定神,抱拳答:“雖學過,但只懂些皮毛。大人過獎了。”
嘖,文縐縐,酸溜溜。田波暗中嗤之以鼻。
巫海皺眉問:“你既自稱已經投入赫欽衛,為什麼不進軍中接受操練?而是在這村裡待著?”
郭弘磊尚未吭聲,劉桐便搶著幫忙解釋道:“巫大人,郭家這幾個男丁月初受了傷,尚未痊癒,潘百戶便叫他們養好傷再操練,以免傷勢久難癒合。”
“哦?”巫海若有所思,沒再問什麼,而是吩咐道:“我還有軍務在身,這幾具敵兵屍體交由你們處理,統統扔進蒼江餵魚罷,免得髒了老百姓的地方。”
“遵命。”
巫海負手闊步,率領兵卒走向馬匹,上馬離去。
眾人原地目送,紛紛道:“千戶慢走。”
片刻後
劉桐扶了扶烏紗帽,心有餘悸,唏噓道:“好險,今日差點兒把性命丟在劉家村了!”他一陣陣地後怕,拱手道:“幸虧你敢挺身而出,你家小廝也武藝高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劉某……慚愧,實在慚愧。”
郭弘磊忙回禮,毫不居功,平靜道:“哪裡?大人方才說得對,咱們其實是靠齊心協力才取勝的。”
劉家村的里正名叫劉三平,腳踝已經請人診治了,敷著藥,行走時微瘸。他側目而視俘虜死屍,愁眉苦臉,沮喪道:“唉,我剛才本想請求大人把這東西拉到村外砍頭,可又不敢多嘴。哎喲,這可是我的家門口,忒晦氣了。”
郭弘磊便道:“我們立刻把全部屍體運去蒼江!不過,得借用兩三輛板車。”
此言一出,旁觀並熱切議論的村民們脖子一縮,忙不迭散了,誰也不肯借自家板車運屍體。
“哎?”
“鄉親們等會兒。”
“站住,都別跑啊!”劉三平阻攔無果,怒火中燒,卻無可奈何,蹲地抱著腦袋,苦悶道:“早知這樣,我肯定不當里正。每次遇見了麻煩難事,個個縮著脖子躲,總讓我吃虧……沒意思,真沒意思。”
大難不死,劉桐十分痛快,慷慨道:“行了行了!本官不會叫你白白吃虧的。快去弄兩三輛板車來,官府買下了,到時用我們的馬拉車,至於板車是留還是扔,隨你的便。”語畢,他掏出一兩銀子,“夠不夠?”
“啊?”劉三平喜笑顏開,飛快起身接過銀子,高興答:“夠,足夠了!多謝大人仁慈體諒,草民給您磕頭了。”
劉桐袍袖一揮,催促道:“少囉嗦,快去辦事。”
“草民馬上去辦,您幾位快請進屋喝茶。”劉三平顛顛兒跑進家門,一邊吆喝妻子沏茶,一邊去收拾家裡的板車。
當姜玉姝草草處理了額頭傷口趕到時,郭弘磊和小廝正在井旁,打水清洗。
水聲嘩啦,郭弘磊倒了一盆又一盆,認認真真,低頭沉默洗手,每一片指甲縫兒都仔細清理。
姜玉姝慢慢靠近,本欲問“你還好嗎“,轉念一想,卻輕聲問:“事情解決了吧?”
郭弘磊如夢驚醒,深吸口氣,抬頭答:“放心,已解決——“他停頓,愕然問:“你怎麼受傷了?”
“沒什麼。”姜玉姝抬手欲摸額頭傷口,卻又忍住,“我不小心被竹刺劃了一下,不礙事的。”
郭弘磊起身,低頭端詳妻子額頭長約兩寸的劃傷,瞬間沉下臉,皺眉道:“怎麼如此不小心?破皮滲血,萬一落下疤,豈不糟糕?”
事關容貌,姜玉姝頓感不安,忐忑說:“不至於吧?淺淺一道口子,應該不會留疤的。”
“算了。”郭弘磊寬慰道:“留疤也無妨,頂多聽你哭幾場。”
姜玉姝有心逗對方開懷,便道:“那可未必,公子等著瞧,就算留疤我也不會哭的!其實,根本沒什麼大不了,橫豎臉是給別人看的,我自己不照鏡子即可。”
郭弘磊莞爾,挑眉搖了搖頭,嘆道:“什麼‘別人’?到時必定是我看得最多。還請姑娘行行好,小心養傷。”
“萬一真落下疤,“姜玉姝笑盈盈,“我就只能蒙面過日子了,避免嚇著人。”
郭弘磊漸漸不再渾身繃緊,彎腰質問:“剛才你不是親口說‘沒什麼大不了’嗎?既然不在乎,何必蒙面?索性路著額頭,嚇唬人玩兒,解解悶。”
姜玉姝忍俊不禁,樂道:“我拿什麼解悶玩兒不好?故意用醜臉嚇人,我可不敢,怕捱打。”
“哼,知道害怕就好生養傷!”郭弘磊語帶笑意,轉身繼續洗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聽似互不相讓,實則拌嘴玩兒。
半個時辰後
兩輛板車運著六具敵兵屍體,十幾人一起押去蒼江。
姜玉姝好奇問:“這兩輛板車是你大哥和二哥家的?他們同意嗎?”
劉三平點點頭,“放心吧,這我能做主!”
姜玉姝隨口問:“怎麼一直不見他們路面?”
劉三平苦笑嘆氣,惆悵答:“去年戰亂,我大哥二哥兩家南下投親避難,原打算一起的,但我娘當時病得厲害,死活不肯走,哭著說‘老骨頭了、不想拖累孩子’。沒轍,我家只能留下照顧她。”
小夫妻點頭以示讚許,劉桐亦誇道:“不錯,孝心可嘉。”
劉三平赧然擺手,“奉養老孃,應該的!唉,村裡有一大半的人家都逃難了,壯丁非常少,所以才推我當里正。再亂下去,這兒恐怕變空村,我上有老、下有小,估計早晚也得走。”
“你別灰心,且聽我說。”劉桐清清嗓子,鄭重道:“其一,大乾將士們必定能擊敗北犰;其二,官府清楚你們遭災正受苦,特地把全部新糧種撥給了劉家村,並邀請都中能人教導種植,或許到秋季時,便豐收了!”
嗯?決定了嗎?姜玉姝精神一震,止步看著劉桐,後者問:“早上巡看時,你說此處土壤和溫度都合適,對吧?”
姜玉姝頷首答:“對。”
劉桐果斷道:“既如此,就定在劉家村了!知縣有令,十天之內必須下種,我們不能再耽誤了。”
劉三平呆了呆,小心翼翼地問:“其實,早上看地時我沒怎麼聽明白,那個什麼豆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