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他哭了?
成櫻愣了一陣。
這件事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在她的印象裡,好像從來沒見過魏宴川哭。
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眼眶泛紅眼淚汪汪是什麼樣子啊。
也難怪成蓮說顛覆了她的叄觀。
聽起來有點好笑,但不知道為什麼,成櫻心裡突然就不太好受了。
她沒辦法把這當成笑話一樣略過。
成櫻斟酌再叄,嘆了口氣,“你跟他,說什麼啦?”
成蓮知她心裡放不下,幾次欲開口都及時剎住,估計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又怕表現得過於關心惹她不快。
“心疼了?”
成櫻扣著手指:“我心疼什麼呀,還不是怕你大動肝火,對身體不好嘛。”
“嘁。”成蓮才不相信她的鬼話,直白地告訴她:“我讓他以後別纏著你。”
“……真是這樣啊。”
成蓮白她一眼:“不然哪樣?讓那個王八蛋繼續害你?”
“那他怎麼說…?”
“他怎麼說重要嗎?”成蓮真想撬開她的榆木腦袋,“咱母女倆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你只要知道你媽我不會害你的,聽我的準沒錯,回頭我就把你王阿姨介紹的小夥子推給你,你好好跟人家聊聊,那才是老實本分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
“你現在看我就像個棒打鴛鴦的老巫婆是吧,我不求你懂,等你結婚有孩子了,你就知道媽說的多有道理。”
“人不行,什麼都不行。”
“別以為在我面前哭我就會心軟,苦肉計行不通。”
成櫻頭疼。
“對了。”成蓮準備進廚房做完飯,特意囑咐她:“從現在開始你們就少來往了,一會兒吃完飯趕緊洗洗睡了。”
“哦。”成櫻悶聲應下,一句反駁也沒有,比起成蓮的要求,她更在乎另一件事。
成蓮做晚飯的過程中,成櫻一個人進了臥室。
早上的時候,這裡還是兩個人,短短几個小時過去,竟有種物是人非的悲涼。
成櫻坐在窗邊的藤椅上,月光潔白透徹,但星星稀疏寥落,城市上方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霧,再往下,霓虹燈光日復一日在某個時間點亮起,視覺上將整個空間劃分成兩個部分。
說到底,她不太憂慮未來。
但是要讓她說出這麼想的原因,成櫻是說不出來的,大抵是女人獨特的第六感作祟,讓她覺得,事情往往都是殊途同歸。
道路有很多條,但終點只有一個。
她給魏宴川撥了個電話。
手機鈴聲響了五下,接通的一瞬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嗯?”成櫻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復又坐回了藤椅上,杯子裡熱氣嫋嫋,她溫柔且安定的聲音緩緩從聽筒裡傳過去。
“吃飯了嗎?”她輕聲問。
魏宴川那邊頓了頓,而後飛快地說了句:“沒有。”
雖然只有短短兩個字,但成櫻還是撲捉到了一絲微妙的氣息,她直言道:“你怎麼鼻音這麼重,哭啦?”
“……”
能不能照顧一下他脆弱的自尊。
“感冒了。”又是飛快的一句。
還不承認。
成櫻“哦”了一聲,嘴角微微上揚,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她接著問:“那視個頻?”
一副不揭穿他不罷休的架勢。
魏宴川那邊靜聲了一段時間,然後一口回絕:“不行…沒刮鬍子。”
成櫻喝了一口水,納悶道:“沒刮鬍子怎麼了,我又不是沒見過。”
這回魏宴川徹底不說話了。
一向都是他的話更多的。
哦,今天受傷了。
成櫻突然發現,欺負人這麼好玩。
她沒忍住多逗了他一句:“既然不願意影片,那這一個月你都不要找我了。”
又是一陣詭譎的沉寂。
不同於剛才正常的安靜,這回是一種殺氣騰騰的安靜。
過了好一會。
久到成櫻以為魏宴川喪失了語言能力。
他這才開口。
“你再說一遍。”
冰冷的聲線下似乎在極力隱藏一通狂風暴雨。
成櫻忽覺她好像說了什麼不對的話……
他放慢了說話的速度,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破土而出的悲傷。
“你也,覺得我們不應該在一起,是嗎?”
成櫻:“啊…?”
“我承認,我現在就是很狼狽,你想看笑話的話,也可以。”
成櫻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壯闊的風景。
她知道他所在的方向,有幾個失眠的夜裡,她也曾往那邊眺望過。
“你別這麼想。”
“我想不到別的。”委屈得要命的語氣。
成櫻右手搭在窗臺上,有節奏的敲打著。
“我瞭解我媽,她就那脾氣,應該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吧,你別往心裡去,像我從小被她罵到大,早習慣了,要是回回記心裡,我還不得氣死自己。”
“不一樣。”還是委屈。
“一樣的,你要知道她之所以說出那些話,是你讓她看到的、都是你對我不好的那部分,你以後對我好點,她就會慢慢改變對你的看法了。”
“哪有什麼以後——”
“你說什麼?”沒等他把話說完,成櫻不可置信地打斷他,什麼叫“沒有以後”,聽得她波瀾不驚的心裡蹭蹭冒火。
不就是被她媽訓斥了幾句,就說出沒有以後這種話了!?
成櫻怒不可遏,對他的態度甚感失望。
“罵你幾句怎麼了?就罵就罵就罵。”
她苦思冥想出一句聽起來就挺兇殘的——
“你大爺的。”
“而且我媽說的又不是編的,你本來就壞壞的。”
“還沒經歷多少困難呢,你就要放棄,看來你愛我愛得也不是很深,欺騙我的感情,臭不要臉!”
這一連串炮火攻擊,說得魏宴川無法還嘴。
終於等到成櫻說累了休息了會兒,他這才急急解釋,平生罕見的慌亂了起來:“停停停,我說的沒有以後,是不想多等,明天就去找你。”
“……”
成櫻挑挑眉,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樣啊…你不早說。”
“你倒是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
成櫻摸摸鼻子,跳過這個令人窒息的話題,轉而道:“不過明天你還是別過來了,我媽氣性還沒消呢,你來也是撞槍口上,她看你不順眼只會越看越不順眼,還是聽我的,先暫時迴避一段時間,給我來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在她面前多說說你的好事,等她對你的態度緩和了些,再約出來一起吃個飯。”
魏宴川對這個方案不置可否,只是平靜地說了句:“你別太辛苦。”
“這有什麼辛苦的。”
那邊又不說話了。
成櫻和魏宴川在一起很少會遇到他欲言又止的情況,不過她也不催他,靜靜地等他。
“…你給我個準話,你真的不會離開我?不是隨便拿個方案來搪塞我?萬一一個月以後,你把我忘了怎麼辦?不要我怎麼辦?”
“……”
憋著不說的話,說出來也是奇怪的話。
成櫻耐心安撫道:“你長得很帥,也挺有錢,活還不錯,我為什麼不要。”
魏宴川沒料到她這麼回答,厚臉皮地接了句:“難道不是因為我的人格魅力?”
成櫻輕笑:“你哪有那玩意兒。”
“成櫻。”魏宴川收起玩笑,很是認真地喊了她的名字。
“嗯。”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們說的其實都是對的。”魏宴川停頓了幾秒,“我確實對你不夠好。”
成櫻沒有說話。
“我把錢都給你。”
成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差你那幾千萬?”
“……”魏宴川的真心被她鄙視了,憤憤道:“幾千萬?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反正電話裡也說不清楚,這事他到時候會找律師安排的,但是這些遠水救不了近火,當下之急,是怎麼跟她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思來想去,如果成櫻沒有騙他,那也只有她的辦法可行。
他除了時不時給她們寄點吃的用的,能做的不多。
魏宴川甚至很絕望地想,不會等成櫻叄十多了還嫁不出去,他的機會才來吧。
為了刷存在感,魏宴川堅決要求一條:“那我這段時間多給你發訊息,包括但不限於每天吃了什麼幹了什麼,你記得查收一下。”
成櫻很是被動:“我很忙的,可沒空微信聊天。”
魏宴川大度地說:“沒事,你晚上睡前抽空回覆一句就行。”
都卑微到這份上了。
“行吧。”成櫻配合道:“那我勉為其難答應了。”